,宋時歸 !
在大宋河北東路的順安軍,正是老種相公涇源軍主力所在之地。順安軍在雄州和河間府之間。涇源軍主力除楊可世所部之外,都駐扎于此。和駐扎在莫州的小種相公秦鳳軍,正正成為犄角之勢。
任何從雄州前線送到河間府的軍情消息,老種相公,總會比童貫先知道一些。楊可世現(xiàn)在雖然有點離心,但是他所部都是老種相公幾十年調(diào)教出來的。難道還能有什么動向,能瞞過他老人家不成?
涇源軍的大營,只是依城而扎,占地廣闊。這西軍老營當中的老營,又是另外一番氣象。從營地這頭,似乎都望不到營地的那一頭去。望樓見它,沿著又高又厚的寨墻設(shè)立得密密麻麻。營內(nèi)軍帳,謹按八卦方位,整整齊齊的設(shè)立。營中士卒但有出行,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自行成伍。老營當中,還有專門供騎軍出動反擊的馳道,又寬又是平整,黃土上都灑了水。戰(zhàn)馬馳過,點塵不起。在這老營當中,可能一個巡營的小軍官,就已經(jīng)掛著左武大夫的五品武官官銜,不過行一小小都頭的差遣。如何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宿將,在這涇源軍老營當中,都得如履薄冰,凜凜惕惕,大宋武將菁華,幾乎都是出身于此,如韓世忠在雄州前線自家營中撒潑那種景象,再不會在這里見到。
涇源軍大營一設(shè),順安軍治所城墻比起來就成了陪襯,城墻似乎還沒有大營的寨墻高大,只是局促的蜷縮在一處。城門通往大營方向都已經(jīng)封堵,百姓出入,都得從另外一邊繞路——就算城門大開,哪個百姓又敢在這鎮(zhèn)日都是冒著肅然殺氣的大營旁邊經(jīng)過?不過人心也安定了許多,遼狗殺入宋境最遠處已經(jīng)到了雄州,就算雄州不支,遼狗也不敢來挑戰(zhàn)這座涇源軍大營,更不敢挑戰(zhàn)老種爺爺這成名數(shù)十年的大宋中流砥柱一般的名將罷?
這個時候,大營的中門卻已經(jīng)敞開,營門口侍立著老種相公貼身的捧刀侍衛(wèi)。就看見數(shù)十騎快馬風一般的朝著這里卷過來。當先騎手,頜下白須飄拂,用搭子收在兩旁,怕傷損了這一部大好白須。馬后親兵,高高的捧著一面種字三角虎紋帶牙認旗。西軍當中有資格掛這虎紋帶牙認旗的人不多,姓種的只有兩個。種師道安坐營中,來的只能是小種相公種師中!
他也六十多歲的年紀了,在馬上身手矯捷不輸壯年。直直的馳到營門之前,腕子一叫勁勒住胯下健馬,健馬長嘶著想人立,卻被他一巴掌打在馬耳朵上:“想顛散某這把老骨頭不成?”
健馬嘶鳴兩聲,委屈的團團轉(zhuǎn)圈,才算收住腳步,后面騎士都已經(jīng)跟上,看見小種相公調(diào)教戰(zhàn)馬,都是哈哈一笑。種師中跳下馬來:“老種在,就沒了小種的威風,大家老實一些,下馬走進大帳里頭罷!曲家二郎,帶某的戰(zhàn)馬收收汗,細細刷了!”
被他點到名字的親軍將領(lǐng)笑著應了,接過馬韁繩:“小種相公,您就是策馬直到營前,俺們老種相公也再不會說什么............不過小種相公筋骨強健,一如往常,俺們瞧著也是羨慕,到您這個歲數(shù),俺們要沒死在陣前,估計也就在榻上爬不起來了,還談什么騎馬?”
種師中哈哈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著人通傳某家大哥,某到了,這就請見!某畢竟是老了,外相還可支撐,內(nèi)囊卻是全是貺乏............咱們西軍,就指望你們這些后生一輩!好好做,爭氣一些個!”
親軍將領(lǐng)只是笑,自己引種師中的馬去收汗了,臨行之前,只是低低在種師中身邊說了一句:“是楊一撞那邊傳來的消息,老種相公聞報,一夜都沒怎么合眼,不知道前頭又出了什么變故!”
種師中也是臉色一沉,楊可世是他們兄弟兩人看重的驍勇斗將,一手一腳帶出來的。可是太沒腦子,只要能上陣廝殺,其他的就全不管顧。看著西軍被拆得這樣七零八落,還不明白道理,現(xiàn)在更是和王稟混做一處,聽童貫的調(diào)遣多,聽他們種家兄弟的話倒少了起來。他怎么就不明白,攤著這么一個宣帥,一邊要扶持劉延慶取代他們種家兄弟,一邊又三心二意的打仗,這北伐之戰(zhàn),怎么能夠打得痛快?事權(quán)不理順,將士不一心,這仗還有什么打頭?燕云是要收復,可老西軍也不能白白賣命,最后還落一個沒下場!
他一頭想著心事,一頭就朝里頭走。從營門口到種師道大帳,距離頗為遙遠。種師中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走起來步子又快又大,背后親兵要小跑著才能跟上。種師中一路都沒話,再沒了才進營門時候的風趣老頭子模樣,倒是一副童貫看慣了的高傲冷淡的面孔,讓前頭引路的,后面侍衛(wèi)的軍將都是心下忐忑,知道老爺子脾氣又上來了。現(xiàn)在老頭子身體不如以往,一旦生氣,幾天都吃不下飯,大家都是父一輩子一輩的在兩位種相公麾下效力,怎么能忍心瞧著!
不少軍將就已經(jīng)在背后暗暗咒罵起楊可世來,也是幾代西軍將種,怎么就這么不知好歹!
到了大帳門口,帳門外種師道的親兵軍將林立,帳門外還掛著軍律禁牌,陳設(shè)著御賜器械。紅纓鐵盔甲士,兩兩站立。種師中到來消息,早已通傳。種師道幾乎一夜沒睡,都在等著這個弟弟,看到種師中負氣而來,都趕緊頭前引路,恭謹?shù)膶⑿》N相公帶進老種的帳中。
大帳之內(nèi),陳設(shè)簡單。雖然是夏末秋初,就已經(jīng)升起了火盆。帥案后頭掛著輿圖,前面也設(shè)有木圖。帥案下首兩側(cè),幾案整整齊齊的擺設(shè)著,卻空蕩蕩的。足有三四丈見方的大帳里頭,只有穿著厚厚錦裘的老種彎著腰負手而立,背對著帳門口,只是看著燕地的山川輿圖。
營帳當中,杳無人聲。
聽到后頭腳步聲響,種師道轉(zhuǎn)過頭來,比起當初在童貫節(jié)堂的時候,他看起來又老了三分,臉上若有病容,皺紋深深,如雕刻出來的一般,看著自家兄弟一笑:“來得不慢啊......”
種師中叉手行禮,走過去站在兄長下首:“是不是楊一撞那里又出了什么亂子?遼軍再度逼近,他吃不住了,那個宣帥指望不上,要某兄弟二人給他發(fā)救兵?自己稱英雄,想包打,就咬緊牙關(guān)頂住!”
種師道搖頭:“............遼軍再不會南下了............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遼國殘余南京一道,支撐不起大軍長遠行動,上次殺到雄州,已經(jīng)是極限,以后就是苦苦支撐罷了。耶律大石和蕭干縱然人杰,也無回天之力............只要事權(quán)能一,無人掣肘,單單涇源軍,步步為營,就能前抵至高粱河!不和遼軍決戰(zhàn),謹守營寨,墮其哀兵之銳氣,曠日持久,燕京不足取也............不是為了這個才將你喚來............”
“那是什么?”種師中因楊可世這個名字引起的余怒猶自未消,只是反問了一句。
“涿州被那個蕭宣贊,只領(lǐng)四百兵,就硬生生的搶過來了............”
種師道負手,靜靜的道,神情竟然是無限感慨。
“他不是走去接受郭藥師請降的,郭藥師常勝軍生變,被蕭干大軍驅(qū)逐而至易州。蕭宣贊冒死渡河,并不稍卻。引三百白梃兵,一百勝捷軍,就從蕭干手中奪回了涿州!現(xiàn)更上表宣帥,要領(lǐng)所部,直抵易州,救出郭藥師,將涿易二州都搶回來,連成一線,迫退蕭干,據(jù)城以待大軍北上!”
種師中如此宿將,也是目瞪口呆!蕭干這個四軍大王,位高權(quán)重,所領(lǐng)兵馬絕不在少處。郭藥師常勝軍步卒八千,騎兵五百,就給他輕易奪走涿州根本,再逼退至易州,就可想見。如此大軍當中,那個在童貫處有一面之緣,看起來斯斯文文,笑起來有點言不由衷的小白臉宣贊,居然度白溝河深入遼境百里,虎口里頭拔牙,將涿州搶了下來,這已經(jīng)是奇跡一樁,他還要領(lǐng)兵西指,解郭藥師之圍,逐走蕭干,盡復燕京屏障之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樁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種師道雖說只要事權(quán)歸一,燕京不足取也。但是打的也是緩緩持重而進,深溝高壘,不和遼人哀兵決戰(zhàn),耗其銳氣,最后擊其惰歸的主意。對于為將者來說,只要取勝,不去謀求單純的野戰(zhàn)會戰(zhàn)勝利,也沒什么好丟人的。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也代表種師道認可遼人殘部的戰(zhàn)斗力,認為在其士氣正銳的時候決戰(zhàn),是一樁非常吃力的事情,士卒不知道會傷損多少。
可蕭言,偏偏就帶著四百人一頭撞上蕭干,搶下涿州不算,還要去找上門去,和蕭干打野戰(zhàn)求勝!縱然白梃兵和勝捷軍是大宋為數(shù)不多的輕重騎兵精銳的代表,可是這力量懸殊,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到底是那蕭言瘋了,還是他種師中耳朵不好使了?
種師道靜靜的看著種師中,種師中也終于反應了過來,只是直視著自己老態(tài)龍鐘的哥子:“局勢將有大變!蕭言是宣帥幕府贊畫,這功勞,說不得宣帥全部都要了,還反襯出我們西軍作戰(zhàn)不利,宣帥可以將白溝河敗戰(zhàn)責任,推得干干凈凈!說不得到時,真的能以劉延慶那老匹夫來領(lǐng)我西軍全軍!”
想到種師道在擔憂什么,種師中頓時就是一身冷汗!
蕭言此舉,一下將還在北伐大軍當中勉強維持的平衡全然打破。功績固然是奇功,可是即將激起的變故,同樣是讓人驚心動魄!
種師道只是淡淡一笑:“無妨,這事情,宣帥自然有他的盤算,可也總有法子應對......蕭宣贊是降人,功名心切,不惜冒此奇險。此子對時局判斷極其敏銳,一下就能抓住對手軟弱處,下定決心,就能再不更易,冒萬死也遂行到底,如若是生長在兵間,說不得這西軍將來都要歸他統(tǒng)帥!可惜,只是一個燕地降人啊............”
種師中沒心情聽哥子夸獎蕭言,只是急切的問道:“什么法子?”
種師道臉上泛出了深重的疲倦,仿佛這六十八年人生當中的廝殺,奮力向上,勾心斗角,苦心維持西軍這個團體的全部辛勞,都在這個時候讓他感到再也無法承受了也似。他低聲道:“蕭宣贊是降人............總得尋找靠山。這靠山,大宋并不只宣帥一處............誰許的好處多,給他的支持大,也許他這份奇功,就能多分潤一些罷............”
種師中立刻明白過來,童貫可以借蕭言之言,說戰(zhàn)事不利,是西軍的責任。可反過來,又何嘗不可?畢竟楊可世還不是童貫直領(lǐng),蕭言麾下,也是白梃兵居多。此等功績,必將直達天聽,到時候蕭言如何應對,就關(guān)系西軍是否還能作為一個整體生存下來!
種師道揚首向天,仿佛在喃喃自語:“現(xiàn)在蕭宣贊身處險地,最需要的,只怕就是兵馬的增援............宣帥不見得有膽子,將王稟楊可世這他麾下唯一能戰(zhàn)的所部馬上就投入白溝河北,畢竟蕭宣贊不知道能在涿易二州維持多久............劉延慶所部,又全然指望不上。現(xiàn)在能給蕭宣贊提供強兵勁卒支援的,無非就是你我的涇源軍和秦鳳軍!”
種師中直通通的反問:“怎么去?未奉宣帥之命,怎么調(diào)兵?”
種師道一笑:“難道宣帥就不許我們派兵前出哨探了?哨探人馬是多是少,我老糊涂了,也分不大清楚............”
種師中卻猶自不放心,追問道:“兵馬某等可以支援,總能敷衍過去。現(xiàn)在姓蕭的自然是需要兵馬,但是別忘了,那蕭宣贊通報的官銜,是兵部左司郎中!他是文官!將來有所寸進,得指望汴梁權(quán)貴,不是某等這些邊地老粗!這一點上,某等如何和宣帥爭競?”
種師道奇怪的看著自己弟弟,反問道:“汴梁權(quán)貴,就只宣帥一人么?”
種師中一下想起哥子提到過的一位大人物的名字,這位暫時賦閑的大人物的門人,此時似乎也在哥子營中掛著參議之名閑住............
“老公相............”
種師中才喃喃的吐出這三個字,就被種師道示意不要說下去。種師道苦苦的一笑,彎腰曲背,沒精打采的道:“你且去安排前出至涿州哨探人馬的事情罷,涇源軍出一營,秦鳳軍一營,帶足輜重器械,再多抽調(diào)兵馬,也沒什么,同行說動蕭宣贊之人,我來安排............縱然如此,只怕成與不成,也只是五五之數(shù)............為何就不能踏實打仗?我們大宋,究竟怎么了?”
他老臉之上,滿滿的都是愧色:“蕭宣贊一個燕地降人,猶自為大宋冒死渡河,拼死血戰(zhàn),我等世受國恩,卻在盤算其他事情,細思起來,寧不愧殺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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淶水河中,滿滿的都是遼軍人馬尸首載沉載浮,黑紅的血痕,被水流扯得一絲絲一縷縷,只是在水波當中漾開。
淶水河東岸河岸之上,遼人騎兵尸首更是堆積如山。有的一層層的堆疊著,被戰(zhàn)馬踐踏得有如爛泥。什么樣的死狀都有,各色各樣的兵刃甲胄,拋棄得到處都是。失卻了主人的遼人戰(zhàn)馬,在戰(zhàn)場上踟躕獨行,找到了主人尸首,只是不住的用馬鼻子去翻拱,偶爾發(fā)出一聲嘶鳴,卻是凄慘已極。
遼軍大敗!
勝捷軍冒死突進,正選在了遼人渡河過來,還未結(jié)成陣列的時候。只能引發(fā)一場亂戰(zhàn)。蕭菩薩戰(zhàn)死,更是讓越來越多的遼軍加入了戰(zhàn)團。遼軍大隊騎兵猬集在一處,連遠攔子都被牽動,只是加入進來。
白梃兵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近三百人馬皆備重甲的騎兵自上而下沖擊。所過無不摧破,遼軍混雜,竟然無抗手之能,之能被壓倒,被沖垮,被擊破!
遼軍最后一個指揮使耶律長保,試圖上前組織起抵抗,掩護大軍退回淶水西岸的時候,當即戰(zhàn)死。遼軍頓時失卻了全部指揮,試圖以個人武勇抵抗,在近三百重騎的結(jié)陣沖鋒之下,也之能是螳臂當車。白梃兵在馬擴李存忠的率領(lǐng)之下,轉(zhuǎn)眼之間就不知道踏翻了多少遼騎,直沖到河岸邊上,一路過來,都是血肉開路!
到了河岸,白梃兵向兩邊翻卷。遼人騎兵已經(jīng)失卻了全部抵抗能力,要不就撥馬逃跑,要不就只有遭受白梃兵的屠戮。三百白梃兵,一直在默默等候忍受,聽著外面勝捷軍弟兄為了他們最有利的出擊時機而苦苦廝殺,一旦出動,每個人都殺紅了眼睛!沒有憐憫,沒有退縮,沒有留手,甚至也不顧惜馬力,殺到后來,白梃兵的陣型也解散了,淶水河東岸,就看見黑甲騎士四下追殺著遼人潰軍。不知道有多少下馬請降的遼人騎兵,同樣被砍翻在地!
更多的遼軍卻是被壓迫進了淶水當中,能循原路退回東岸的百中無一,絕大多數(shù)都被趕到了河水深處。披甲的遼軍拼命丟掉身上甲胄,抱著馬脖子想游出生天。白梃兵張弓而射,幾乎象在射活靶一般,不知道多少遼軍,在水中泛著血花,直沉下去,喂了淶水河中的魚!
宋遼此次北伐交戰(zhàn)以來,雙方會戰(zhàn),遼軍從來未曾敗得如此之慘過。千名精銳,其中還有一百遠攔子,死傷大半,有命投降的兩百余,能逃回淶水東岸,不敢回顧,心膽俱裂而去的,不過寥寥數(shù)十騎,蕭言引著四百人馬,摧破了涿州,更贏得了一場絕對稱不上小的野戰(zhàn)勝利!
蕭言獨立在淶水河岸,看著河水中載沉載浮的遼軍尸首。只覺得自己精力體力,似乎都已經(jīng)透支干凈,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想不起來。
這一仗,自己又算是贏了。離易州更近了一步,離翻轉(zhuǎn)這場戰(zhàn)事的命運,也更近了一步。卻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歡喜不起來,戰(zhàn)前涌動的熱血,這個時候似乎也平靜下來了。
一路都步步是血啊............自己這樣走下去,直到真正改變歷史的那一刻,還要經(jīng)歷多少艱難險阻,經(jīng)歷多少大場面?
要是小啞巴在自己身邊就好了,將她小臉擠成豬頭,也許就能讓這神經(jīng),稍稍放松一些吧?
白梃兵和勝捷軍都在尸堆當中翻翻揀揀,看著受傷的遼軍就補上一刀。慘叫聲長長短短的響起,被俘虜?shù)倪|人只是圍坐在一起,低頭閉目不看這敗后慘狀。每個人都不敢打擾靜立在河岸邊上的蕭言,偶爾目光投過來,也全是佩服崇拜。
他們四百人真的擊垮了遼軍千人,蕭言還說要帶他們迫退蕭干,那一定也能做到!
李存忠同樣也帶著親兵在尸堆里頭翻檢,他卻看也不看一眼那些遼人尸首,只是找穿著宋軍甲胄的忠骸。直到快到河岸邊上的時候,他突然跪了下來,搶過地上一具尸身,還未曾說話眼淚就已經(jīng)涌了出來:“老丘,老丘!入娘的你倒安閑,將來再不用吃這碗刀頭舔血的飯了!”
丘虎臣尸身,正在此處。這位勝捷軍虞侯使渾身甲葉凋殘,露出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血都已經(jīng)流得干凈。猶自死死抱著一個遼人將領(lǐng)模樣的尸首,一手持刀按在對手的咽喉上,幾乎切進去了一半,想將他尸身抱起,竟然都分之不開!
不少宋軍將士,聞聲都圍了過來。勝捷軍殘部,更是臉色黑得如鐵一般。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朝著他們老上司默默叉手行禮。馬擴正在遼人俘虜那里盤問些什么,聽到這里聲音,渾身一震,也匆匆的趕過來。看到李存忠抱著丘虎臣尸骸,遠遠的就默然抱拳行禮。
蕭言身子一動,似乎終于被這里的聲音驚動。他有點恍惚的回頭看了一眼,疾步趕了回來,看著李存忠和丘虎臣一存一亡的兩人。
丘虎臣是勝捷軍出身,勝捷軍是童貫親衛(wèi),自然也就臨時充當了自己的親衛(wèi)。丘虎臣話不是很多,可是每夜值守都很勤謹。有什么事情稟報,都是三言兩語就說完。比起粗豪勇決的白梃兵都頭李存忠,低調(diào)了許多,今日卻如此勇烈的戰(zhàn)死于此!
沒有他們,沒有自己一路行來結(jié)識的岳飛、牛皋、王貴、湯懷、張顯、韓世忠、馬擴......自己又何能走到這里,臨于淶水河畔,做名將狀,還試圖創(chuàng)造出一個不可能的奇跡出來?
這些人,是自己的祖先............
在千年之前,我和他們一起奮戰(zhàn)。
這是祖先的戰(zhàn)役,也同樣是自己的戰(zhàn)役。
蕭言默默無語,單膝跪了下來,伸手去拉丘虎臣的忠骸。說來也是奇怪,李存忠怎么也分不開兩人尸身,蕭言輕輕一拉,丘虎臣的忠骸就被他扶起。雙目虎視,猶自凜凜有威。蕭言默默起身一拜:“將陣亡將士,都好好掩埋了,暫厝于淶水河之陽。讓他們看著我們收復這燕云十六州!
一旦功成,蕭某在此立誓,一定將你們忠骸,盤回家鄉(xiāng)!爾等子女,由我俯養(yǎng),爾等父母,由我仰事,英靈不遠,實可鑒之!”
他不過是宣帥幕府贊畫,并無領(lǐng)兵之權(quán)。這數(shù)百甲士,都是王稟楊可世暫借。論理怎么輪不到他蕭言說此話,但是蕭言就是說得自然而然,而四下肅立的白梃兵勝捷軍軍將,同樣也聽得自然而然。
丘虎臣忠骸圓睜的雙眼,被李存忠輕輕一碰,就緩緩閉上。
數(shù)百甲士,身上戰(zhàn)創(chuàng)新裹,挺立河岸之旁,同聲大呼:“愿為宣贊效死!”
這場戰(zhàn)役,我會進行到底............不管有什么樣的艱難險阻!
蕭言惡狠狠的磨著牙齒,猛的擺手:“那些俘虜,把鼻子耳朵,都他媽的給老子割了!放回去讓他們見蕭干,帶一句話。你蕭干好膽別走,洗干凈了脖子等我來取他大好首級!告訴他老子的名字,老子是大宋蕭言!給這個大遼,蓋上棺材蓋子的人!老子身邊,就只有四百虎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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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名,十九名。難道就真的不能進前十么?歷史類的讀者,就這么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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