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衣又做了個夢,夢到她被宋朝止做的菜給綁架了。
是的,沒錯,被菜,綁架了。
一桌子站起來叭叭跑的蔬菜果肉們將她五花大綁,橫托而起,開開心心地把她送上宋朝止的床。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渾身上下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望著小東西們排著隊乖乖撤退,順便還帶上了門。
接著,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暗下來,那扇緊閉的門被人緩緩推開。
男人籠在夜色中的頎長身影越來越近,她幾乎能聽見黑暗里細微的呼吸聲,可能是她的,有一點急促。
曖昧的溫度從腳踝一點點往上蔓延,腳底麻麻的,腳趾忍不住蜷縮,她張嘴。
“宋朝止……?”
小腹忽的一涼。
宋朝止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柄巴掌大的小刀,刀尖正抵著她的小腹,白光覆著鋒利刀身,映出男人有些青澀的面龐。
暗色漸漸褪去,屋子里眨眼天光大亮。
宋朝止穿著藍白色的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腕。
校服大敞,里面穿著白色T恤,T恤下擺濺上水墨般的紅色血滴。
楚卿衣眼皮一顫,看見他面無表情的臉,那是屬于高中生的青澀稚嫩的一張臉。
像是沒有聽見她說話,也沒有發現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他拿著刀,一邊在她身上比劃著從哪里下手,一邊略帶挑剔和冷漠地割開她的衣服。
然后輕輕笑了聲。
……
楚卿衣生生被嚇醒,心臟砰砰跳,震得她耳膜都在發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做這種噩夢?
因為這個詭異的夢,楚卿衣兩個禮拜都沒敢去宋朝止的公寓,每次都叫徐易去咖啡館家教。
徐易只當她害羞,完全沒把她的解釋——她和宋朝止不是男女朋友——當真。
女孩子嘛,害羞可以理解的,他表哥都親口承認了,他當然更信表哥。
……
楚卿衣這段時間食欲不太好,做了那種噩夢,對各種食材都有有陰影。
“食堂最近是不是換廚師了?我感覺食堂的菜,有點不好吃了?!?br />
楚卿衣怏怏地戳戳鐵板飯,四個食堂,就數這家的鐵板飯她最愛,但是這幾天,鐵板飯的味道真是越來越寡淡了。
室友吃了好幾口,納悶:“沒變啊,我覺得和以前都差不多?!?br />
楚卿衣:“沒變嗎?味道淡了不少啊。”
三個室友都說味道沒變,狐疑瞅她:“你是不是生病了?所以吃什么都淡?”
楚卿衣想了想,也很無奈:“可能是的吧。”
……
周六,楚卿衣要去圖書館找幾份資料寫小論文,徐易抱著東西也跟著去,中午順便叫了兩份外賣。
楚卿衣只嘗一口就驚了,差點淚流滿面:“你點的誰家的外賣?快推給我,味道太絕了,我最近吃什么都沒味,差點以為我舌頭出了什么問題?!?br />
她還特地去醫務室檢查過,醫生說沒問題,要么是她心理作用。
可她哪來什么奇怪的心理作用?
她夾起兩片土豆,虔誠地塞進嘴里,徐易不以為意的一句話差點叫她被土豆噎死。
“外賣?哦,也算外賣吧,我哥做的,他剛剛送過來的。”
“……咳咳咳!”
楚卿衣咳得滿臉通紅,眼淚搖搖欲墜。
徐易:“楚老師,要不你下次還是去我哥公寓給我補課吧?你一去,我哥肯定會親自下廚,我哥這段時間特忙,幾乎都沒回來過,就昨天晚上回來通了個宵,睡了一早上才起來做飯?!?br />
楚卿衣:“哈?”
徐易嘟囔:“我哥真是重色輕友,我都跟他住了一學期,他下廚的次數不超過十次,其中八次還是煮的泡面,你一來,他恨不得一天進八次廚房?!?br />
楚卿衣:“呃……”
有嗎?
宋朝止是想偷偷下毒,毒死她?
徐易憤怒:“我還是個青少年!我正在長身體呢!他怎么可以這么重色輕友!”
楚卿衣:“啊……”
徐易搓手:“所以,徐老師,下個禮拜咱們還是去公寓補課吧?”
原來陷阱在這。
楚卿衣沉默幾秒:“可是下個禮拜我就放寒假了?!?br />
徐易:“……”
啊這,大意了。
……
期末考試結束后,楚卿衣無事一身輕,宿舍寒假不開放,畢竟年假在即,誰也不想留在外地過年。
楚卿衣坐在行李箱上正發愁呢,室友問她怎么回事。
楚卿衣靠著衣柜門嘆氣:“我之前不是接了個家教嗎?小孩爸媽剛給我發了五千的紅包,想讓我租個臨時的房子,給小孩多補個十幾天的課,等過完年,玩兒幾天也可以再回來繼續補課。”
室友:“不挺好的嗎?年假挺足的,還多了五千的紅包,就算租個短期公寓一個月也用不了五千吧?”
楚卿衣欲言又止,最后也沒說徐易爸媽已經給她租好了公寓。
就在宋朝止公寓隔壁。
她才知道,那一棟樓都姓宋,宋朝止住的那一層,只有他一戶,因為他是宋家太子爺,包了一整層。
好氣。
窮逼楚卿衣無能狂怒。
……
提著行李箱臨時搬過去的第一天,宋朝止拿著鑰匙坐客廳里看新聞。
楚卿衣把行李箱一放,非常冷靜地推開他遞過來的鑰匙,開門見山:“是這樣,我打算先換一把鎖?!?br />
不信任的態度明晃晃。
也挺好,直白地將不信任袒露,總比日后處處都是小心翼翼的提防讓人舒坦些。
宋朝止無所謂地收回鑰匙,頷首:“可以,指紋鎖,6666。”
比紅包還貴!
楚卿衣立刻拽住那把叮呤當啷的鑰匙,艱難地扯出一個笑:“我覺得,換鎖這事兒吧,還得再考慮考慮。”
宋朝止垂眸睨著她明明憋屈卻故作大度的臉,白白的小臉半籠在淡紫色格子圍巾里,露出一點鼻尖,紅紅的。
像一只偷偷把頭伸出門觀察情況的貓。
鑰匙被拉扯的力道不輕不重,對他而言,不過貓撓。
他盯了兩秒,倏爾勾起嘴角,拉著鑰匙圈向后一拽,她整個人猝不及防,跟著慣性向前半步。
一腦袋撞他下頜上。
頭頂飄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你的擔心也對,畢竟我這種心懷不軌的男人確實需要提防著些,換把指紋鎖更安全,我全力支持?!?br />
楚卿衣:“……”
他居然有這種自知之明?
宋朝止低頭看她發旋,眼角眉梢彌漫著濃濃的笑意,聲音卻一本正經:“正好我認識一位換鎖的師傅,不如現在打電話叫他過來換鎖?熟人打個折,去掉零頭,就算你六千吧?!?br />
楚卿衣:“……”
一把鎖六千?房租都沒這么貴!
宋朝止轉著鑰匙圈,不緊不慢繼續:“不過,既然你是徐易的老師,就再打個折,勉強算你五千好了,多出來的我咬咬牙,替你補了?!?br />
什么就替她補了?
還咬咬牙?
這他媽能忍?
楚卿衣一巴掌糊他嘴上:“宋朝止你少說兩句話不會渴死?!?br />
宋朝止:“但會憋死?!?br />
呼吸從指縫若有似無地飄過,楚卿衣快被他氣死,沒注意,只是總被他壓一頭讓人非常不爽,極度想要找回自己的場子。
腦子轉的極快,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該如何反駁他,讓他比她更憋屈。
半分鐘后,男人的聲音從她指縫下幽幽傳出:“這次是真的快被憋死了。”
楚卿衣抬眉。
宋朝止一臉淡定,根本沒有快憋死的樣子,甚至還有閑心戲弄她:“我說,楚卿衣,你知不知道,我的臉,摸起來,得按秒算?!?br />
楚卿衣:“?”
目光終于落到捂著他嘴的手上。
迅速甩開手。
媽媽!
她虧了!
她的手臟了嗚嗚嗚。
宋朝止理了理領口,好整以暇,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不過也不貴,一秒鐘四位數,你剛才一共摸了四十一秒?!?br />
那就是四萬一。
楚卿衣脫口而出:“你的臉是金子做的嗎?一秒鐘一千?”
宋朝止挑眉:“一千?我的臉有這么廉價?至少也得按四位數的上限來算吧?”
四位數的上限?
那不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
這他媽屬于勒索了吧?
楚卿衣盯著他,冷笑兩聲,當著他的面準確無誤地按下“110”。
宋朝止:“……”
楚卿衣晃晃手機:“敲詐勒索是違法的,望你知?!?br />
話是這么說,撥號鍵卻始終沒有按下去。
宋朝止和她對視兩秒,偏頭,破功般笑出聲。
“有什么好笑的?”她納悶,“你笑點怎么這么低?天天笑,天天笑。”
他瞥她,嘆了口氣,腔調匿著幾分無奈:“楚卿衣,你贏了,爺金貴的臉被你摸了,鎖也給你換了,房子送你住你還嫌棄,你說你啊,怎么這么難哄呢?”
楚卿衣看他,沒聽懂他那句“難哄”是什么意思。
他也沒想解釋,抬手碰了下后腦勺,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