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心里對謝夫人這幾年的作為很不滿,尤其是這一回的悔婚,簡直讓謝大人氣得差點吐血。
寧陽侯親自開口的婚事,謝大人哪里敢拒絕?
再說寧陽侯也沒有相中他的大兒子或二兒子,選中的是還沒有任何功名,白身一個的么子。
謝大人知道,這是因著寧陽侯想要提拔他,才會選中了他的么兒。
他的么兒在讀書方面沒有兩個哥哥天賦高,就是勉強下場了,最后大概頂多撈個同進士便鼎天了。
只是同進士和進士差了一個字,卻是天壤之別。
世人皆知道,同進士就如同如夫人,上不上下不下的尷尬得很。
若是中了同進士,倒不如落榜再考。
且出身同進士的士子,在官場上難有寸進,事后前程也不會走多遠。
原本他為了么兒操碎了心,正當他在極力奔走時,寧陽侯遞過來的橄欖枝簡直是及時雨。
謝大人當然感恩戴德的接了下來。
誰知道一切都被謝夫人給毀了。
謝大人冷眼看著謝夫人蹦跶了許久,都無法挽回這一樁親事,心里也不禁感到懊悔萬分。……
謝大人的懊悔東府上下一點兒都不知。
三夫人把謝夫人拒之門外的消息,倒是傳遍了東府上下。
蘇老夫人曾經把三夫人喊過去,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讓她差不多得了,別太拿喬了,免得如意女婿又跑了。
只是老夫人才剛數落完三夫人,絡繹不絕的媒婆簡直是打老夫人的臉。
老夫人才說拿捏過頭二姑娘的親事怕是難有著落,隔天就一堆打探口風的夫人或媒婆上門。
問的自然都是被謝家悔親的二姑娘。
畢竟東府里適齡的嫡出姑娘就只剩下二姑娘,三姑娘的婚事沒有波折,已經定下來了。
剩下的幾個姑娘年紀還沒到,問的人不多,卻也不是沒有。
只是打聽的都是三房嫡出的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卻是乏人問津。
蘇緲和蘇紟聽說之后,臉上當然都不好看。
蘇緲還維持著安靜內斂的人設,所以只在心里暗暗的生氣,蘇紟倒是鬧得比較兇,她躥掇著蘭姨娘鬧到蘇致靜面前,想要讓蘇致靜替她挑一門好親事。
她才不相信二夫人會替她挑什么好的。
蘇紟的姨娘仗著受寵,還真被蘇紟給說動了,在蘇致靜難得到院子里來休息時,期期艾艾的開口將事情說了。
蘇致靜已經很久沒到蘭姨娘的院子了。
往常他也寵愛過蘭姨娘,可是隨著年歲漸長,浮動的心思也沉靜下來了,再有大哥找他談過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都在提醒他嫡子的重要性。
蘇致靜當然也想要嫡子,所以之后便減少了到姨娘院子里的次數,卯著勁和二夫人生嫡子。
再有,當初蘭姨娘仗著受寵,沒少給二夫人上眼藥,離間蘇致靜和二夫人的感情。
蘇致靜當初豬油蒙了心,被蘭姨娘哄得團團轉,確實有幾次都偏心蘭姨娘。
雖然不至于寵妾滅妻,但是狠狠落了二夫人的臉面卻是有的。
等到他離了蘭姨娘和二夫人相處多了之后,蘇致靜漸漸發現,二夫人并不是他印象中的跋扈不講理,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其實蘇致靜剛和二夫人成親時,也過了一段蜜里調油的親密日子,后來是老夫人借著交接掌家權,把二夫人支使得團團轉,也把二夫人和蘇致靜隔開了。
蘇老夫人的心思不難猜,她看著蘇致靜和二夫人如膠似漆的模樣,心里覺得兒子被媳婦搶走了,所以怎么瞧二夫人都不順眼。
因此她故意把二夫人拘在身邊。
二夫人起初沒想那么多,還很感謝老夫人的看重,她沒想到老夫人會在她初嫁入東府就交權,因此戰戰兢兢不敢懈怠。
無形之間就冷落了蘇致靜了。
蘇致靜本是年輕氣盛,欲望正強盛的時候,新婚小嬌妻沒空陪他,他便沾了其他通房丫鬟的身子。
等到二夫人的母親上門來看望她,細問了她這一段時日的生活之后,臉色立刻就變了。
二夫人還懵懂不知,不曉得好端端的,母親的眼眶怎么就紅了。
直到二夫人的母親把蘇老夫人險惡的用心低聲說了,二夫人聞言后如遭雷殛。
二夫人只是沒想那么深,并不是真的愚鈍,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姑娘,怎么都不可能是蠢笨的。
所以一經母親提點,二夫人立刻就懂了。
懂了之后二夫人心里別說有多憋屈了。
不久后又碰上蘭姨娘有孕,二夫人感覺天都塌了。
所幸后來蘇致靜自己轉圜回來。
只是二夫人和蘇致靜之間的裂痕已經產生,怎么都彌補不回來了。……
今天蘇致靜會到蘭姨娘的院子,也是因著二夫人小日子來了,無法服侍,所以他很難得的踏足了蘭姨娘的院子。
蘇致靜到蘭姨娘的院子是來放松的,誰知道蘭姨娘替他洗了腳,捏了捏脖子之后,竟然期期艾艾的跪了下來。
蘇致靜看著蘭姨娘跪在他腳前,他的眼神閃了閃,淡淡地問道:“什么事?”
“二爺……奴婢求您憐惜。”蘭姨娘很懂說話的技巧,也很懂得利用自身的優勢。
她跪下來二話不說先開始掉眼淚,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好博取蘇致靜的憐惜。
只是蘇致靜看多了她的作派,心里對于她的眼淚著實已經有些免疫了。
面上卻還是緩和了些,他問道:“你要求爺憐惜你什么?”
“二爺……六姑娘被奴婢所累,不得夫人喜愛……奴婢求您憐惜……”蘭姨娘抽抽噎噎地說道。
求人不忘給二夫人上眼藥。
蘇致靜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不喜,他冷淡地說道:“蘇紟的年紀還小,前頭還有個蘇緲,你擔心得太早了。”
蘭姨娘聽蘇致靜把她女兒和那個悶葫蘆蘇緲放在一起,心里便產生不喜,可她不敢表現出來,只敢怯弱的說道:“爺……女兒家說親總是要多看幾家,早早相看起來總是有的……”
“此事自有夫人,你不用擔心。”蘇致靜擺擺手,打斷了蘭姨娘的話語。
蘭姨娘聞言,心里頓時一個咯噔,她就是怕夫人作賤蘇紟,才會求到蘇致靜面前,她可不敢相信二夫人會真心替蘇紟謀劃。
只是她見蘇致靜的神色已經有些不耐,不敢再多說。
蘇致靜好不容易來一趟,若是惹惱了對方,又是十天半個月不進她的屋子,她上哪兒哭去?
因此她只好暫時按捺下心思,專心的侍候蘇致靜。
蘇致靜見她識相了,便也就留了下來,否則本來都已經打算到蘇緲姨娘的院子里。……
隔日蘭姨娘送走蘇致靜之后,蘇紟便急急的闖了進來。
“姨娘,爹爹怎么說?”蘇紟開口問道。
“你爹說……你年紀還小,不著急。”蘭姨娘說道。
“就是年紀小才要先相看起來啊,否則等過幾年,好的人家都被挑光了。”蘇紟嘟嘴說道。
“你別著急,你爹肯定會把這事放心上的。”蘭姨娘哄著蘇紟。
隔壁院子里的蘇緲,也正和她的姨娘說起這茬。
蘇緲學著蘇綰的神態,細聲細氣的說道:“姨娘,蘇紟和她的姨娘肯定會求著爹作主,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可是……”蘇緲的姨娘是真老實,以前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給了蘇致靜開臉之后,便安安靜靜的做好姨娘的本分。
“姨娘,你一輩子都不爭,累得我也不能爭,眼下這是我唯一一次翻身的機會了,你就不能為了我硬氣一回么?”蘇緲皺眉說道,語氣里不無埋怨。
蘇緲的姨娘聽罷,臉色微微發白,她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乖巧的女兒原來心里是這么想的。
她定了定神,開口說道:“五姑娘,你已經托生在奴婢的肚子里了,不該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這是蘇緲的姨娘這輩子第一次大聲說話,沒想卻是訓斥蘇緲。
蘇緲聽罷臉色自然難看得很。
她的命不好,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可是人都說成親是第二次投胎,這第二次投胎她不愿意再認命有什么錯?!
蘇緲和她的姨娘不歡而散,蘇緲氣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平日里她總是很低調,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表現出情緒來。
蘇紟遠遠的看見了,挑了挑眉冷哼一聲,“我就知道她裝不了多久。”
蘇紟老早就看不慣蘇緲的裝模作樣了。
其他人都以為蘇緲是被她姨娘養廢了,和她姨娘一個德性,都是木訥怯懦的。
可是蘇紟確知道,蘇緲的性子是裝出來的。
而且蘇緲不只是裝得木訥,她還在有意識地模仿著蘇綰。
每回蘇緲開口都故意捏著嗓子,學蘇綰細聲細氣的說話,讓蘇紟聽得渾身不舒服極了。
可偏偏沒人識破蘇緲的偽裝。
應該說,沒人會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小庶女的身上,只有同為庶女的蘇紟,才會分心神注意蘇緲。
眼下見蘇緲臉上帶出情緒來,蘇紟見狀眼珠子一轉,帶著丫鬟便來到蘇緲的院子。
東府雖然比不上侯府,但其實也不算小,二房和三房各自分得了兩大塊的地方,各房的人都有自己的院子。
蘇緲和蘇紟自然也有自個兒的院子。
二夫人雖然不喜庶女,卻也不會干出苛待庶女這種落人口實的事,所以兩人分得的院子不好不壞,位置稍稍偏遠一些,卻也不是真的在犄角旮旯。
蘇緲和蘇紟的院子相鄰著,平日里兩人沒什么往來,因此蘇紟難得上門,倒是讓蘇緲驚訝了一下。
蘇紟帶著丫鬟走進蘇緲的院子,就見到蘇緲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溫婉,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開口笑道:“姐姐已經消氣了?方才還見姐姐氣鼓鼓的,可小心氣壞了身子啊。”
蘇緲瞇了瞇眼,微笑著說道:“大約妹妹瞧錯了罷。”
蘇紟聞言也不逞口舌之快,哼哼笑了幾聲便揭過這茬。
“妹妹難得過來,快坐下喝杯茶罷。”蘇緲開口招呼蘇紟。
蘇紟也不跟她客氣,坐下還后便連喝了好幾杯茶水。
蘇緲這里的茶葉有限,平日里泡了茶都是自己慢慢品嘗,眼下蘇紟一來,這牛飲的喝法,一連糟蹋了她好幾杯好茶,簡直讓蘇緲心疼得不行。
蘇紟便是故意要氣氣蘇緲,她見蘇緲臉色發青,又為了維持形象不好開口指責她,心里別說有多愉快了。
等到她終于不喝了,蘇緲泡的一壺茶也差不多要沒了。
看著蘇緲明明很介意,還硬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蘇紟心里笑得不行。
蘇紟喝完茶之后,隨便扯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待到她走了好一會兒之后,蘇緲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被蘇紟給耍了。
她氣惱的摔了一只茶杯,恨恨地罵道:“小賤蹄子!”……
蘇紟和蘇緲的官司無人知道,整個東府都為了蘇紋的婚事在忙碌。
三夫人如今面上有光,整個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前些時候她還為了蘇文的婚事險些哭瞎了眼,如今整個人紅光滿面,簡直像是兩個人似的。
她對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拜帖,都快挑花了眼,嘴角更是笑得合不攏。
蘇致寧的臉色也一掃前幾日的陰沉,總算露出笑容來。
夫婦倆有商有量,仔細的挑選著適合的門第。
“夫君,大哥那里怎么說?”三夫人一邊翻閱著請帖,一邊開口問道。
“大哥只說讓我們自個兒拿主意。”蘇致寧說道。
“如此,”三夫人放下請帖想了想,說道:“不如我擬一份名單,你拿去給大哥過目一下罷?”
“也好。”蘇致寧點點頭。
因此三夫人便把心目中屬意的人家圈了出來,洋洋灑灑列了一張名單出來。
蘇致寧接過名單揣進懷里,打算隔日便到寧陽侯府找大哥蘇致遠問問。
隔日一早,蘇致寧特意告假,早早的就到了寧陽侯府。
侯府里,榮華院里的蘭陽郡主聽聞三爺來了,挑了挑眉說道:“好生侍候著。”
蘇致遠不在,蘭陽郡主身為嫂嫂雖然可以出面接待,可她現在正懷有身孕,所以便由侯府的管事出面負責接待。
蘇致寧也不在意,安靜的坐在前院的花廳,靜靜等著大哥回來。
下朝了之后,蘇致遠被皇帝陛下拖著說了一會兒話,出宮時就見到府里的小廝候在他的馬車旁,他快步走過去,一邊上馬車一邊問道:“府里有事?”
“回侯爺的話,三爺一早就過來了。”小廝恭敬答道。
蘇致遠一聽不是蘭陽郡主有事,便放下心來,他敲了敲車壁,馬車便往著侯府而去。
蘇致遠趕著回府,誰知在半路上卻被人攔住了。
當蘇致遠的馬車停下來時,本來坐在車里閉目養神的蘇致遠睜開眼皺了皺眉。
這時候,門口的小廝探頭出去問了問,很快又縮了回來,膝行幾步到蘇致遠面前,低聲稟報著:“侯爺,外頭是陵陽郡主的車駕。”
蘇致遠一聽到陵陽郡主,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他冷冷地說道:“讓路。”
小廝趕忙出去向車夫轉達侯爺的意思。
只是蘇致遠的馬車讓到一旁后,陵陽郡主的車駕并沒有馬上離開,反而在經過蘇致遠的馬車時直接停了下來。
陵陽郡主的車廂就停在蘇致遠的車廂旁邊,透過紙糊的窗戶,隱隱綽綽能夠見到里頭的人影。
蘇致遠卻是垂著眼坐在原位,壓根兒不理會外頭的情況。
隔壁車廂里的陵陽郡主,癡癡地望著窗外的馬車。
她的侍女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心里暗暗著急著,卻也不敢開口規勸。
侍女可沒忘記,前些時候郡主才把膽敢開口規勸她的一個貼身丫鬟給罰了,如今人還不知道在哪里呢,剩下來的侍女哪里還敢隨便開口。
陵陽郡主的脾氣越來越壞,自從安老夫人來了之后,郡主的脾氣一日壞過一日。
連郡馬都受不住,不往郡主府來。
往常郡主不待見郡馬,郡馬不來正合郡主的意,可如今郡馬當真不來了,郡主又不滿意了。
真是怎么做都是錯的。
郡主身邊的老人自然知道,郡主心里頭想著誰,以往郡主沒有進京,看不見心上人,行為還有所收斂,愿意試著和郡馬好好過日子。
誰知這一回回京,郡主整個人如同瘋魔了,接連辦了幾件錯事,還和老夫人鬧得不可開交。
老夫人再無理取鬧,也是郡馬的母親,郡主不給老夫人臉面,難道郡馬就很有臉么?
眼見著郡馬對郡主越來越冷淡,郡主身邊的人都急了。
郡主的奶嬤嬤想勸郡主放下身段,好好哄一哄郡馬,可郡主哪里聽得進去。
再說了,讓她放下身段哄郡馬?簡直是可笑!
郡主端著架子死不低頭,更是把郡馬越推越遠。
上一回郡主進宮向皇后娘娘哭訴之后,更是徹底惹惱了郡馬。
畢竟郡主告狀的對象,可是郡馬的親生母親。
郡主這是把安家放在地上踩了,一點兒都不顧及郡馬的面子。
經過那一回,郡馬對郡主徹底冷了心,也不再顧忌郡主的心情,開始寵幸老夫人安排給他的通房。
而且郡馬安逸修還隨著安老夫人住在安家的宅子里,再沒有登過郡主府的大門。……
陵陽郡主只要想起這些,臉色便很難看,郡主府瑞安安靜靜的,一點兒人氣都沒有。
所以她不愛待在府里,常常往外跑。
沒想今日運氣不錯,竟然讓她遇上了寧陽侯。
寧陽侯蘇致遠,是陵陽郡主求而不得的人。
當初未出嫁前,陵陽郡主便想讓陛下指婚,誰知豫王的動作快了一步,竟搶先求了賜婚圣旨。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蘭陽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這么多年來,陵陽郡主時常想著,如果當初她比蘭陽早出手,是不是如今人人稱羨的寧陽侯夫人就是她了?
她只要一想起聽說蘭陽又有孕了,心里就火燒似的疼痛。
陵陽郡主盯著車窗發呆,車駕就這么堵在路上。
隔壁車廂里的蘇致遠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他冷聲說道:“撞開。”原本他還打算給陵陽郡主留點面子,誰知對方不知好歹,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客氣了。
蘇致遠的車夫得了主子的示意,自然放開手腳,用力把陵陽郡主的車駕給撞開,然后揚長而去。
陵陽郡主怎么都沒想到,蘇致遠竟然會如此對待她。
她傻坐在車駕里,臉色一片慘白。……
因著被陵陽郡主耽擱了一會兒,所以蘇致遠回到侯府時,蘇致寧正在用午膳。
蘇致遠沒有去打擾他,讓他安心的用膳,自己回后院去看望蘭陽。
順便把方才的糟心事告訴蘭陽。
蘭陽郡主聽罷,瞪大了眼罵道:“好哇,陵陽這個不知羞的,還敢當街攔人了!”
蘇致遠見蘭陽郡主氣鼓鼓的,趕忙開口勸慰道:“別氣,別氣,當心身子啊。”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蘭陽郡主的肚子。
“沒事,孩子健壯得很。”蘭陽郡主拍拍肚皮,把肚皮拍的啪啪響。
嚇得蘇致遠趕緊攔住她的手,輕聲喝斥:“小力些,當心把孩子給拍壞了。”
蘭陽郡主揮揮手趕他,“行了,我知道了,別在我周圍轉,三弟來了一上午了,你快去瞧瞧他有什么事罷。”
蘇致遠又叮嚀了蘭陽郡主幾句,這才出了榮華院往前院而去。
到了前院,蘇致寧已經用完膳了,蘇致遠便讓人把他帶到書房來。
蘇致寧到書房后,也沒有廢話,將三夫人擬的名單拿出來,遞給蘇致遠,一邊說道:“大哥,這是我們斟酌過后的人選,你瞧瞧哪一個是良配?”
蘇致遠接過來掃了一眼,心里暗暗點頭,三弟妹是個會辦事的。
雖說名單看起來很長,可里頭除了給蘇紋挑選之外,還有一些是給蘇織的。
而且三夫人挑的都是一些家世不顯赫,但是家族子弟爭氣,前程不會差的人家。
那些人家拉出來配東府綽綽有余,不會顯得東府高攀,也不至于讓東府姑娘低嫁。
可以說為了蘇紋和蘇織,三夫人煞費苦心。
因此蘇致遠對蘇致寧說道:“待我斟酌之后,再通知你。”
三夫人如此用心的挑選,他也不能坑侄女兒,加上先前蘇致寧拜托過他,所以他打算好好地替三房掌一掌眼。
蘇致寧見大哥收下名單,便離開了侯府。
回到東府后,三夫人正等著他,一見到他就問:“怎樣?大哥怎么說?”
“大哥把名單收了,看來是要好好斟酌一番。”蘇致寧說道。
“有大哥和大嫂把關,我就放心了。”三夫人吁了一口氣,可是隨即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地說道:“只是如今大嫂有孕……”
“你別擔心,大嫂身邊侍候的人這么多,不可能讓大嫂累著,再說了,打聽底細這種事,難道是大嫂親自出面不成,自然是手底下的人去辦。”蘇致寧擺擺手說道。
這也是蘇致遠寬慰他的原話。
三夫人想得到的,蘇致寧自然也想得到,他原先也擔憂會不會累著大嫂,不過聽大哥這么一解釋,便放下心來。
另一邊,蘇致遠拿著名單回了榮華院。
他將名單遞給蘭陽郡主,淡淡地說道:“你使人去打聽打聽,我圈出來的幾個人家,家里的子弟怎么樣?”
蘭陽郡主接過來一看,喚了墨竹過來,吩咐道:“將名單謄幾分,讓人把侯爺圈出來的人家打聽清楚了。”
墨竹趕緊應下,拿著名單便退了出去。
過了幾天,蘭陽郡主手底下的人便把名單上的人家都打聽清楚了。
蘭陽郡主又和蘇致遠細細討論了許久,最后圈出了五個人家。
三個是給蘇紋的,兩個是給蘇織的。
之后蘇致遠便把名單送到蘇致寧手上。
蘇致寧拿到名單后,趕緊回到三房和三夫人討論。
看著最后圈出來的名單,三夫人開口說道:“夫君,織織的不急,紋紋的得先定下來才行。”
“嗯,”蘇致寧點點頭,點著名單說道:“大哥圈了三個人家,你看呢?”
三夫人看著名單上的人家,躊躇了一會兒后,開口說道:“這三戶人家都很好,還是夫君你做定奪罷。”
“既然如此,便選這一家罷。”蘇致寧點點頭,指著其中一家說道。
三夫人探頭看了看,點頭應下。
決定了人家之后,三夫人便開始走動起來。
對方接到了三夫人的暗示,便趕忙請了說媒的夫人上門,替兩家定下婚約。
這一回三夫人很低調,直到交換了庚帖,東府才知道二姑娘的親事定下了。
消息傳到二房后,二夫人挑了挑眉問道:“定了哪一家?”
其實二夫人心里有數,三夫人再低調,也瞞不過她這個當家夫人的耳目,畢竟誰上門來做客或送禮,怎么都避不開二夫人的。
只是二夫人見三夫人不想宣揚,便也默不作聲。
此時青菊聽二夫人故意問起,便也裝作第一次聽說的答道:“奴婢聽著似乎是工部員外郎府上。”
“工部員外郎?”二夫人挑了挑眉,雖說她有猜測到,但沒想到還真是工部員外郎家。
蘇紋原本說親的對象是禮部尚書家,這工部的員外郎會不會差得太多了?
不過她只是隔房的伯母,倒也不好管太多,因此便使人送去些賀禮。
蘇紋聽說自己的親事終于定下來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至于定下來的人家從禮部尚書變成工部員外郎,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差別。
雖然禮部尚書聽起來似乎好聽一些,但是按照謝家那作派,她寧可嫁給員外郎,也不愿意攀附禮部尚書家。
蘇織的想法和她一樣。
當初謝家毀親之后,蘇織差一點沒沖出去指著謝夫人的鼻子罵。
她姐姐多好的人啊,竟然看不上她姐!
而且原本兩家都說定了,謝家臨時反悔,這根本不是君子所為。
之后大姐姐被指為太子妃了,謝家才又巴巴的貼上來,蘇織知道后當下就呸了一口,萬分瞧不起謝夫人。
眼下姐姐總算是否極泰來,又獲得了一門好親事。
東府上下喜氣洋洋時,謝家的氣氛卻是沉悶得很。
當謝夫人聽聞東府和工部員外郎家交換了庚帖之后,心里頓時都涼了。
雖然她早有無法挽回這門親事的預感,可是心里總還抱著一絲僥幸,或許東府三夫人只是想要拿捏一下,好報復她先前的悔婚呢?
只要東府二姑娘的親事一日沒有定下,謝府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可誰知她還沒高興幾天呢,東府二姑娘的親事就定下來了。
這下子謝家確定沒有機會了,這個打擊讓謝夫人險些倒下去。
幸好她一咬牙,想起二姑娘底下還有個四姑娘。
因此她厚著臉皮又上了東府,這一回,她要替么兒求娶四姑娘。
待到三夫人知曉謝夫人的來意之后,簡直是氣得心肝脾肺腎到處都疼。
謝府把她們東府姑娘當成什么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
就是二夫人聽說之后,對謝夫人也是膈應得很。
因此不等三夫人出面,二夫人直接以東府當家夫人的身分,就把謝夫人給打發了。
謝夫人連碰了幾次軟釘子,總算醒悟了,東府是絕對不會和謝家結親了。
這下子謝夫人大受打擊,直接躺倒了。
躺倒了之后,謝夫人心里又不免對東府生出怨恨來,覺得東府太過不近人情了。……
蘇紋的親事定下來之后,三夫人也開始準備蘇織的親事。
因著蘇紋的前車之鑒,所以三夫人一點口風都不敢露,只敢暗暗的相看。
名單上的兩個人家三夫人都有走動,觀察了一陣子之后,三夫人心里也有了定論。
不過因著蘇織的年紀還小,所以三夫人沒有任何動作。
蘇織也不知道,她的母親已經開始替她相看人家了,整日里還和丫鬟們四處瘋玩。
和蘇紋的文靜不同,蘇織從小就活潑外向又好動,三夫人為了教養她,可是費了許多心思。
所幸蘇織很聽蘇紋的話,從小又跟在蘇紋的屁股后頭學著,大方面的規矩還不錯。
就是行事太沖動,因此三夫人打算開始磨一磨蘇織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