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音樂聲嘈雜,其他人沒有聽到我的吼聲,聽到了也聽不懂什么意思,可是裴珩懂。</br> 他的眼神里染上了深深的心疼和無奈,他抬手,用指腹摩挲著我的臉頰,替我抹去滑落的眼淚,“對不起。”</br> “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可是我的家呢?在哪里?是那棟冷冰冰又空蕩的房子嗎?不是的……”我自言自語。</br> “裴珩,以前嫁給你,總是讓我一個人守著那棟沒有生氣的別墅,我感覺不到那是我的家,和你離了婚,我照樣一身傷,連我父母的家都失去了,又是我孤身一人,鄧晶兒說得對,你真的克我。”</br> 裴珩的手指頓住了,他稍稍用力地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繼續與他對視,言語中是不甘,“我只是想要你求求我,只是想要你向以前一樣,連一支筆不見了都要來煩我。”</br> “我不會求你的,裴珩。”即使我喝醉了,但我依舊清醒,“你別想哄騙我回去重蹈覆轍,我已經接受了所發生的一切。”</br> 裴珩的眼神立馬一沉,臉上瞬間烏云密布,“不要總是惹我生氣。”</br> “我爸媽已經這樣了,你還能拿什么威脅我嗎?”我無所畏懼地笑了起來。</br> “你媽辛苦一輩子的公司不打算要了?”裴珩唇角揚起一個殘忍的笑容,“我開心時可以幫你,不開心時就可以讓你雪上加霜,懂嗎?”</br> 我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是啊,我媽的心血不能垮,我這段時間拼命地工作,不就是為了維持住最后一絲希望嗎?</br> 裴珩真懂我,無論做什么,都能精準地拿捏住我的死穴。</br> “現在跟我回去,否則后果自負。”裴珩俯身在我耳畔輕聲說,充滿了危險的味道。</br> 突然,于一凡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他冷漠地注視著我和裴珩,眼底深處有一絲隱忍。</br> 看到他,我心中那股愧疚感無法克制地冒了出來。</br> 這時涂詩瑤出現在了于一凡身邊,她踮起腳尖對于一凡說了什么,臉上笑容溫柔,在看到我以后,她愣住了。</br> 于一凡沒有理會她,徑直朝著我走了過來。</br> “一凡!”涂詩瑤大驚失色地追了過來。</br> 裴珩看到于一凡走過來時,便將我擋在了身后,這個動作是故意將我和于一凡劃清界限。</br> 于一凡無視掉裴珩,朝著我伸出了手,眼中的冰冷已經融化,“跟我走。”</br> 我看著于一凡那充滿了希望和溫柔的眼神,他在等我拋下裴珩,牽住他的手一起逃離這里。</br> 涂詩瑤看著我,臉色無比的復雜。</br> 我也想和于一凡一起離開這里,他那么好,以后一定會將我受過的傷治愈好,我一定會愛上他的。</br> 可是我能夠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和他在一起的前提是我爸媽沒出事。</br> 現在我家全靠我在支撐,如果我現在選擇了于一凡,違背了之前和他父母的約定,那么于家肯定會想辦法報復我。</br> 裴珩也會施壓,讓我后悔此時的決定。</br> 一切的一切,都在警告我,不要再靠近于一凡,否則我和他都會萬劫不復。</br> 哪怕我深知,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讓我再相信愛情的男人,也不可能再在一起。</br> “裴珩,你不是要送我回家?我不想回去,還是去你那里吧。”我嘴里全是酒精的味道,竟然那么的苦澀。</br> 聽到我的話,于一凡的眼神充滿了震驚,隨即有怒火在跳躍!</br> 下一秒,于一凡一拳揮在了裴珩的臉上,裴珩身形一晃,穩住身子后,也惱怒地反擊了一拳。</br> 兩個人下手都很重,幾乎是拳拳到肉,很快引起了周圍人的轟動,鄧晶兒她們離我比較遠,還沒有發現這邊的異常。</br> 涂詩瑤在一旁勸架,可是她一個女人哪里勸得住兩個發怒的男人,最后只能跑去叫酒吧的人處理。</br> “夠了!”我看著裴珩漸漸占了上風,終于沖過去抓住了他的胳膊。</br> 于一凡的眼角已經出血了,其他地方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他躺在地上看著我,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br> 或許從一開始我答應和他試試,就是害了他。</br> 但我不能害他一輩子,讓他真的和家里斷絕關系,也不能拿我媽一輩子的心血開玩笑。</br> 裴珩扭頭,有些發紅的雙眸狠厲地盯著我,似乎在審視我此時到底在想什么,我避開他的視線,轉身先走。</br> 他三兩步追上了我,將我打橫抱起,絲毫沒有顧忌身后的于一凡。</br> 我本身就頭重腳輕,被抱起后更是沒了力氣。</br> 出了酒吧后,裴珩粗暴地把我塞進了他的車里,明明剛才他贏了,可是渾身就是一股陰鷙的氣息,怒氣沒有消失過。</br> 我無心在意他,只是說了一句,“送我去南汀。”</br> 我不想回潞河園山,那是我和我爸媽一起生活的家,空蕩蕩的我不習慣。</br> 說完我就閉上眼睛休息,以前喝多了總是一覺睡到天亮,可是今天我竟然睡不著,反復迷迷糊糊地醒過來。</br> “怎么來楓洲苑了?我要回南汀公寓!”當我看到熟悉的別墅時,我立馬清醒了過來。</br> 裴珩正用濕巾紙擦拭著臉上的血跡,白色襯衣的衣領上血跡斑斑,看起來血腥又危險。</br> 他聽到我的話后,把濕紙巾扔掉,舌頭抵了抵受傷的唇角,然后反問我,“不是你說不想回家,要來我這?”</br> “你明知道那是我故意說的,我想要于一凡死心。”我僵硬地答道。</br> “你想要他死心,所以拿我當工具,”裴珩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當我這些傷白受的?”</br> 他的臉比于一凡好一點,但是也有不少傷,尤其是左側嘴角,明顯有血跡。</br> 我壓低聲音,“抱歉,利用了你。”</br> “無所謂,我會討回來。”裴珩說完這句話,便打開車門下車,然后來到副駕駛車門這邊,打開車門把我直接抱了出來。</br>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有些不安地掙扎了起來,“把我放下來!”</br> “你聲音再大點,把你招的那群傭人們全部叫出來看看。”裴珩壓根沒把我這點力氣當一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