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聽完我的話,沉默了許久,我以為她是不想回答我的話,可是我竟然聽到了她的哽咽聲。</br> 我一下子慌了,裴母還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之前她求我再給裴珩一次機會時,都沒有這么哭過。</br> “知意,是我們裴家對不起你,所以我一直覺得是我害你浪費了五年最寶貴的時間,還有那個孩子,本來應該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出生,然后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開開心心長大的,就是因為裴珩不爭氣,把你給弄丟了,所以導致孩子也沒有緣分做我們裴家的人,這讓我怎么想得開?”裴母說著眼淚都掉了下來,她拿過一張紙巾,輕輕地擦拭著眼角。</br>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這些事我這個當事人都已經走出來了,沒想到裴母還沉浸在那時候的痛苦遺憾中。</br> “阿姨,那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有了昊昊也挺好,有些事情就是天注定的,不能勉強。”半晌,我才干巴巴地說了幾句,我知道裴母的心結,因為裴珩和我說過,可是我沒有親眼見過裴母情緒失控的時候。</br> 她低聲哭泣起來,聽得我都十分的難受,眼眶發熱。</br> 過了幾分鐘,裴母又抬眸看著我,“知意,在我心里你還是我的兒媳婦,我知道你已經和于一凡在一起了,但是我就是覺得你和我有緣分,你是最適合裴珩的!”</br> 我都已經和裴珩離婚這么久了,裴母還在把我當作她的兒媳婦,我不知道應該是感動,還是尷尬。</br> “阿姨,現在裴珩已經有了陶雪和昊昊,我們再說這些不合適,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我發現我除了說這些,已經沒有其他的語言來安慰裴母了。</br> 我甚至怕我說錯了,反而讓裴母心里更加難受。</br> 裴母將眼淚擦干,然后擠出一絲笑容,“好,我知道的,之前我去了一趟天岳山那邊,給那個孩子捐了香火,許了愿讓他好好地往生,快到還愿的時候了,你要是有時間能和我一起去嗎?”</br> 這讓我很意外,我平時不信這些,自然沒有想過。</br> 而裴母竟然還替我失去的那個孩子去許愿,還愿,可見她心里有多喜歡多心疼那個孩子。</br> 她越是這樣,越讓我難受。</br> “知意,你就陪我去一趟吧,也許去還了愿,我的心結能解開。”裴母見我不說話,又懇求了我一遍。</br> 看著她幾乎是哀求的眼神,我根本無法拒絕,況且那是替我第一個孩子去還愿,我怎么可能無動于衷?</br> “好,什么時候?”我問。</br> “我會找師傅算一下日子,到以后提前幾天通知你,可以嗎?”裴母臉上的淚痕都還沒干,但是已經露出了一絲笑容。</br> 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br> 裴母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題就輕松了許多,都是圍繞著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她很喜歡說起昊昊,可是每次又會看我的反應,覺得我不太喜歡聽的話,她就換個話題,最后說起了洛洛和明初。</br> 她跟我索要了幾張照片,當著我的面夸了半天,我都被她夸得有些心花怒放了。</br> 忽然裴母的手機響了起來,聊了幾句后她問我,“知意,你的車能借我用一下嗎?我要去拿個東西。”</br> “您開車去?”我有些意外。</br> “對,就在旁邊不遠,我自己去拿一下就行了,你在這里等我一下。”裴母點點頭。</br> 我不好拒絕,只好把車鑰匙遞給了裴母。</br> 我一個人喝著咖啡賞著四周的花花草草,這是這幾天難得的心靈放松的時候,一時間也不想回家,干脆就默默地等著裴母回來。</br> 沒想到我沒等到裴母回來,反而是裴珩出現在了我眼前,他白色襯衫的領帶已經解開了,最上面的幾顆扣子也是解開的狀態,他應該喝了不少酒,胸口到脖頸處的皮膚白里透紅,身上的酒味也有些濃。</br> 我愣了愣,他怎么來這里了?酒局這么快的?</br> 裴珩的眼角帶著一抹微微的紅,看起來有些病態妖孽的感覺,他呼了一口氣,“走吧,我送你回去。”</br> “你媽呢?”我錯愕地問。</br> “她開你的車回去了,昊昊吵著要她回去。”裴珩雙手插在口袋,襯衣的下擺是牢牢地固定在西褲里,腰身十分的精瘦結實,穿這種襯衫非常禁欲清冷。</br> 我被這個原因給弄蒙了,裴母都沒有和我說一聲就開著我的車回家哄孫子了,然后派了她喝了不少酒的兒子裴珩來送我回去。</br> 真的合適嗎?</br> 我立馬拒絕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你喝了酒。”</br> 我可不想去鬼門關散步。</br> “有司機,走吧。”裴珩卻不理會我的拒絕,他伸手拿過我桌子上的手機,轉身就走。</br> 我一驚,趕忙起身跟上去,“你拿我手機干什么,我說了我自己會打車,你明天讓司機把我的車送到我家就行了。”</br> 說著我就想拿回我的手機,可是裴珩仗著自己身高,直接把手機給舉了起來,“別鬧了,我送你回去。”</br> 那語氣莫名的曖昧,仿佛我是一個正在和老公鬧脾氣的小女人。</br> 喝多了的男人果然神經病,我抓住了裴珩的另一只手腕,“把我的手機還給我,我也不會讓你送!”</br> “為什么?于一凡來接你?”裴珩低頭看著我,他的唇角勾起一絲弧度,“許知意,你還想騙我多久?”</br> 這個問題讓我心頭一跳,“什么騙你?”</br> 裴珩眼神莫測地看著我,有好一會兒沒說話,他那么高,我仰著頭看著他挺累的,干脆就移開了視線,然后退后兩步拉開距離,“要說就說清楚,我騙你什么了?”</br> “你和于一凡根本就沒有登記結婚,是嗎?”裴珩終于說了出來,可是這句話卻讓我心臟都差點從嗓子口跳了出來。</br> 他什么時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br> 因為震驚和錯愕,我一時愣住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裴珩一動不動。</br> 裴珩逼近我幾分,俯身湊近我,他的鼻息間有著淡淡的酒味,“說吧,還有什么是騙我的,難道是兩個孩子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