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許知意都覺得自己的命很好。</br> 出身好,父母恩愛,學習成績好,然后嫁給了自己最喜歡的男人。</br> 結果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家破人亡,走到了生命的盡頭。</br> 她看著父母自己的面前哭成了淚人,心里十分的痛苦,可是她無法欺騙自己,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她還在偏執地想著裴珩。</br> 裴珩知道自己得了癌癥晚期,會過來看看她嗎?會心軟一些嗎?</br> 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在惦記著那個殘酷的男人?</br> 許知意想不明白,可是她現在這個病情,已經沒有了手術的必要,除了化療和保守治療,已經別無他法。</br> 她想辦法出了院,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裴珩。</br> 一如既往地被拒接了。</br> 許知意又給裴珩發了一條信息:我得了乳腺癌,晚期了,我只想和你好好聊一聊,可以嗎?</br> 這一次,裴珩回了信息:既然病了就好好治療,我不是醫生,我治不了你。</br> 看著這冰冷無情的回復,許知意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她已經拼盡一切想要得到裴珩的心,可是為什么到了這個地步,裴珩依然對她沒有一點點的感情?</br> “意意,你別再想著他了行嗎?”鄧晶兒她們來到了家里,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我們幾個帶你去旅行,我們去最美麗的地方看最美麗的風景,把某些人渣忘得干干凈凈,不要讓他到最后還在傷害你,好嗎?”</br> 自從得知了許知意的病情后,除了許家父母,最傷心的就是鄧晶兒她們三個了,幾乎每天都沉浸在悲痛中,只要見到許知意就忍不住哭。</br> 她們三個不忍心再看著許知意受折磨下去。</br> 在生命的最后時光里,身為好朋友的三人,希望許知意可以開開心心地度過,而不是依然被感情的漩渦吞噬。</br> “我不甘心,晶兒,我哪怕是死了我都不甘心……”許知意早就沒有多少力氣了,癌癥折磨得她十分痛苦。</br> 可是就在她如此痛苦的時候,裴珩應該在陪著大肚子的蔚藍,幸福地憧憬著未來的日子吧。</br> 鄧晶兒她們聽到許知意的話以后,哭得更厲害了,可是她們都無能為力,能夠幫的已經幫了,卻無法讓裴珩后悔。</br> ——</br> “珩哥……”</br> 另一邊,陸璽誠有些忐忑地看著裴珩,他也是從于一凡的口中,得知了許知意現在的病情。</br> 盡管他知道,裴珩壓根就沒有喜歡過許知意,可是畢竟人家喜歡了他那么多年,兩人又結了婚,現在還沒有離婚,出于人道主義,也得過去關心一下嘛……</br> 裴珩拿著手機,看著蔚藍發過來的四維照,上面那個模糊的畫面,就是他和蔚藍的孩子。</br> 看著這個小家伙,他的心就軟軟的。</br> 至于陸璽誠說的什么,他其實并沒有聽進去多少。</br> “你要不去看看許知意吧,她已經沒有多久了,等她死了,就對你和蔚藍也造不成什么威脅,不是嗎?”陸璽誠于心不忍,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好友是那么的冷血。</br> 裴珩卻淡淡地答道,“我和她已經離婚了,她簽了協議。”</br> “什么時候?”陸璽誠大吃一驚,之前許知意死活不肯簽字,現在得了絕癥反而簽字了?他本以為事到如今,許知意會直接拖到最后,不讓裴珩提前一秒鐘松口氣。</br> “前兩天,她派人送過來的。”裴珩的言語里,沒有對許知意的任何同情和心軟,冰冷得就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br> 不,即使面對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心狠。</br> 可是在他的心里,許知意這一切都是活該,曾經也有一個女孩,因為許知意而失去了生命。</br> 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br> 這件事,裴珩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只是藏在心里,他對許知意永遠無法產生任何感情,因為他們之間隔著一條人命。</br> “那、那既然她都同意了離婚,簽字了,你正好去看一看她不行嗎?”陸璽誠都快要被許知意感動了,人或許永遠無法愛上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但是一定會在某種程度上,被一個深愛自己多年的人感動。</br> 這才是人之常情,不是嗎?</br> 可是裴珩沒有,他對許知意而言,就像是冰冷得的惡魔,不會有任何的溫度,他答道,“在她和于一凡一起對付我的時候,我和她就已經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她的死活與我無關,我也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br> 說完,裴珩便起身,“我回去了。”</br> 陸璽誠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許久以后,他才想起給于一凡打個電話,“失敗了,珩哥怎么樣都不可能再去看許知意一眼,你別白忙活了。”</br> “嗯,我知道了。”于一凡掛了電話,手里捧著一束鮮花。</br> 他的前面就是許家,今天來這里,是想要看一看許知意。</br> 他和許知意本來是為了拆散裴珩和蔚藍才聯手,可是到了最后,他發現自己很佩服這個女人。</br> 她有著比他還要瘋狂的內心,有著無法衡量的執著,哪怕是到了死亡來臨的時候,她依然為了愛情可以瘋狂。</br> 或許是因為自己現在也有了瘋狂想要擁有的人,所以于一凡開始無比地理解許知意。</br> 而在這個時候,他通過陸璽誠,想要勸裴珩去看一看許知意,并不是為了掀起裴珩和蔚藍之間的矛盾,而是真心地想要為許知意做點事情,就當是他這個盟友最后一點點付出。</br> “意意,意意你別嚇媽媽!”</br> 于一凡剛來到許家門口,就看到許父背著許知意沖了出來,而許母在一旁驚慌失措地喊著許知意的名字。</br> 許知意已經陷入了昏迷,此時的她瘦的皮包骨頭,渾身的皮膚都泛著不健康的黃色,似乎已經不像一個活人,而是一個死人。</br> 還來不及多想,于一凡就跟著許家人上了車,直奔醫院,而他帶來的那束花,跌落在了地上,似乎花瓣也摔得七零八落,預示著許知意的生命,就像這些花瓣一樣,已經沒有了生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