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被送到醫院后,進行了搶救。</br> 許父許母一再地咨詢醫生,可不可以手術,或者有新型的治療方式,可以讓自己女兒延續這短暫的一生。</br> 可是,他們得到的回復都是絕望的。</br> 病床前,頭發已經花白的許父許母,似乎一夜之間又蒼老了十歲,兩人看著病床上的女兒,心如刀割。</br> “意意,你別嚇我們,你快醒醒,你要堅強一點知道嗎?”</br> “我們都會為你加油打氣的,你不是說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強嗎?堅持下去,我們一起再去旅行好不好?”</br> “你是叔叔阿姨唯一的依靠,你為了他們也要堅持下去!”</br> “意意,我的女兒……嗚嗚嗚……”</br> 各種聲音傳入許知意的耳中,她感覺自己沒有一丁點力氣,眼前是朦朧的一片白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楚自己父母的臉,以及好友們悲傷的模樣。</br> 讓她意外的是,于一凡也在,他站在人群的最外面,可是因為身高優勢,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到。</br> 他怎么會在這里?</br> 許知意張了張唇,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只覺得渾身都很痛。</br> “意意,你怎么忍心丟下我們兩個,我和你爸怎么辦啊……”許母看到許知意醒了,卻并沒有高興,反而哭得更傷心了。</br> 因為她在自己女兒身上,已經看不到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br> 他們甚至不清楚,為什么許知意會走到這一步。</br> “爸,媽,女兒不孝……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再盡孝……”許知意努力說出了虛弱的幾句話,卻讓自己父母哭得更悲傷了。</br> 在極度的悲傷下,許父許母轉身走出了病房,不想再看到自己女兒如此凄慘的模樣。</br> 鄧晶兒立馬上前,緊緊握住了許知意的手,“意意,你也要記得我,有下輩子的話還要找我聊天,和我當好姐妹,還想甜甜和悠悠,我們幾個還是最好的朋友,好不好?”</br> 說著說著,鄧晶兒的眼淚奔涌而出,她克制不住內心的難受痛苦,啜泣起來。</br> 病房里一片哀痛的氣息。</br> 許知意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好,我們下輩子還會是最好的朋友,晶兒,能最后幫我個忙嗎?”</br> “你說……”鄧晶兒哭得答道。</br> “裴珩不肯接我的電話,你幫我打個電話給他,行嗎?我想再跟他說幾句話。”許知意已經沒有力氣再多說什么了,可她還是執著于裴珩。</br> 歐陽甜哽咽著,“意意,你別傻了好嗎?你已經為了他付出了一切了,夠了,在這個時候,你不要讓那種人臟了你的耳朵。”</br> 李悠也認同,反對許知意再打電話給裴珩。</br> 許知意卻不愿意,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在最后的時候,她沒有其他遺憾,父母恩愛,對她也非常寵愛,朋友都一一陪著她……</br> 裴珩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不甘心。</br> 許知意自己掙扎著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熟記在心的號碼。</br> “嘟嘟嘟……”</br> 電話通了,可是幾秒鐘后,就被人掛斷。</br> 眼淚從許知意的眼角滑落,她的心很痛,比身上任何一個地方都要痛。</br> 就在她還想在打過去的時候,于一凡開口了,“別打了,他不會接的,今天是蔚藍父母酒店開張的氣日子,他趕過去了。”</br> 或許在許知意人生的盡頭,不應該把如此殘忍的真相告訴她,可是于一凡不想看著她像個傻子似的,把最后一點時間,繼續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br> 許知意愣住了,她看著手機上“裴珩”兩個字,唇角艱難地勾起一個痛苦的笑容。</br> 她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有什么東西正在從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里流逝,她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輕……</br> “意意!”</br> 在最后的一秒鐘,許知意看到沖進來的父母,兩張蒼老的臉上滿是驚恐不安,以及極度的不舍。</br> 可她已經沒有時間多留,只能不甘地閉上了雙眼,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滾落,是那么的冰涼……</br> ——</br> “不要!”</br> 楓洲苑內,裴珩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渾身大汗,睜開的眼眸里,恐懼和痛苦還沒有散去。</br> 他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夢到了許知意的上一世。</br> 每一次看到許知意絕望不甘地死去時,他都感覺有人在生生地挖開自己的胸腔,然后伸進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他血淋淋的心臟。</br> “你怎么了?”黑暗中,一道溫柔慵懶的女人嗓音響起,隨即一雙柔軟的手臂勾住了裴珩的胳膊,“怎么這么多汗?你做噩夢了?”</br> 隨后,一旁睡著的許知意坐了起來,從床頭柜上抽出一張紙巾,然后替裴珩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br> 夜燈昏黃的燈光下,許知意的臉顯得恬靜又美好,裴珩仔細地看著,一秒鐘都不敢移開,他害怕又是一個夢。</br> “對不起!”裴珩一把抱住了許知意,用力地想要將她抱進自己的身體。</br> “你又夢到了我的上一世,是不是?”許知意無奈地問。</br> 自從兩人和好以后,裴珩就總是纏著她詢問上一世的一些細節,她不想說,裴珩就會想盡各種辦法問。</br> 她不說不行,說了以后,裴珩做的噩夢是越來越詳細了……</br> 裴珩將頭埋在許知意的頸窩處,聞著熟悉的香味,心里那股巨大的恐懼便消散了很多。</br> 他“嗯”了一聲,不想再多說。</br> “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要總是想著那些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知不知道?”許知意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痛快,折磨一下這個男人也行。</br> 可是裴珩總是大半夜驚醒,很容易打擾到她這個枕邊人的睡眠質量……</br> 最主要的是,每次醒來緩和好了以后,裴珩又會開始欲求不滿,都說男人三十以后力不從心,可是許知意覺得他簡直是逆生長!</br> 裴珩深吸一口許知意身上的香味后,熟悉的感覺又沖了上來,他的唇碰了碰許知意脖頸上的肌膚,像是試探一樣。</br> “打住!”許知意立馬制止,“睡前已經運動過了,過度運動傷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