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被握住了把柄,柳風鈴只能任人擺布。她雖然是搞藝術的,但畢竟在會所里待過,所以,除了懂藝術,她還懂風情。
這讓張景春對柳風鈴格外喜歡。
劉唐對孫亞輝說:“把柳風鈴陪客人的視頻放給張景春看看。”
孫亞輝說:“干嗎呀?”
劉唐說:“讓張景春知道柳風鈴是小姐!”
孫亞輝說:“不妥。”
劉唐說:“沒什么可不妥的,如果張景春還不幫忙,就把他和柳風鈴鬼混的視頻放給他看。”
孫亞輝說:“劉總,你要冷靜。”
劉唐說:“火燒屁股了,我沒法冷靜。”
孫亞輝說:“我們用這樣的視頻去威脅張景春的目的,是為了救出劉元,可劉總你現在要搞清楚,張景春有能力救出劉元嗎?”
孫亞輝還用關浩然作為例子,對劉唐說:“老關最后哭著告訴我,‘就算你們讓我身敗名裂,就算你們讓我進了監獄,這次我也真沒法再幫你們了!’張景春在省里的角色其實和關浩然差不多,他不分管政法,就算張景春答應幫你,他也沒這個能力啊。”
孫亞輝有理有據的勸說,讓劉唐終于冷靜下來。
劉唐說:“如果不讓張景春幫我們,那省里就沒人會幫我們了。”
孫亞輝說:“既然沒人幫我們了,那我們只能面對現實了。”
劉唐說:“你這什么意思?”
孫亞輝說:“就按張景春說的意思去辦吧,我們不要再管劉元了,讓劉元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劉唐沒說話,卻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9】
很多年前,劉唐用刀把人捅了。劉唐與弟弟劉元比起來不太善于打打殺殺,所以當看見一個男人躺在血泊里時,頓時渾身發軟。
劉元見狀,對劉唐說:“你別看了趕緊走,等警察來了,我就說是我干的。”
劉唐說:“不行。”
劉元說:“有什么可不行的?”
劉唐說:“我不能讓你替我去進監獄。”
劉元說:“進就進唄,我進了監獄,你再把我撈出來。”
【10】
客機穿行在云海中。
劉唐坐在頭等艙里凝視著窗外時,問旁邊的孫亞輝:“我弟弟替我蹲監獄一共是多長時間?”
孫亞輝說:“967天。”
劉唐說:“你怎么會記得這么清楚?”
孫亞輝說:“你和我說好多遍了。”
劉唐的眼眶濕潤了,他動情地說:“孫總啊,說什么也要把我弟弟救出來。”
劉唐的眼淚卻沒有感動孫亞輝,孫亞輝對劉唐太了解了。
劉唐總是表里不一。劉唐不顧一切地救自己的弟弟,決非僅僅是因為手足之情。
【11】
鄒林是某首長的公子。他本人雖然不是領導,也沒有大的公司,但他在政、商兩界的影響卻非同小可。
鄒林曾在省里花二百萬買下了一個旅游項目。但這個項目不賺錢,鄒林就想把它賣掉,當時對外報價是一千萬。
一個不掙錢的項目還要以五倍價格賣出,只有腦袋進水的人才會買。
但劉唐找到鄒林直接給出了兩千萬的天價。
鄒林說:“你干嗎要給我這么多錢?”
劉唐說:“我不想騙你,這個項目將來一定會賺大錢,我要把將來掙的錢,先給你!”
劉唐買下了這個爛項目,雖然在錢上吃了“大虧”,但卻贏得了鄒林的深情厚意!那之后,劉唐不僅通過鄒林掙了無數的錢,更重要的,利用鄒林的資源,劉唐在省里的政界如魚得水。各路官員爭先恐后前來巴結,以至私下劉唐被稱為省委第二組織部長。
有了錢有了權之后,劉唐對鄒林更是不忘初心。凡是合作、合伙的項目,劉唐都是首先充分滿足鄒林的“欲望”。
而這樣一來,也讓鄒林更加喜歡劉唐。
劉唐對孫亞輝說:“這些年,我還從來沒有為了我個人的事兒求過鄒林!”
孫亞輝說:“那你這次是想求鄒林救劉元了?”
劉唐說:“是的。”
孫亞輝說:“如果鄒林拒絕你怎么辦?”
劉唐說:“鄒林不會拒絕的。”
【12】
劉唐到北京的當天晚上,鄒林就請劉唐吃飯。
吃飯的時候,劉唐沒直接說劉元的事兒,而是先說了他們正在合作的項目,這個項目是在省里準備低價買下一個鉛鋅礦。
劉唐描繪了買下這個鉛鋅礦能為鄒林獲取多少多少利潤之后,才無意中提到弟弟劉元的案子。
這么大的案子,劉唐說得輕描淡寫。
鄒林最近沒去省里,對這個案子也確實不了解。見劉唐說得那么輕巧,也沒往心里去。
劉唐最后信誓旦旦地說:“鄒先生,我向你保證,這個案子,百分之百和我弟弟沒關系……”
鄒林這才有些懷疑:“既然沒關系,那警察為什么要抓你弟弟?”
劉唐說:“抓我弟弟是因為省廳和市局現在都很缺錢!”
鄒林說:“缺錢!缺什么錢?”
劉唐說:“市局要給干警蓋家屬樓缺錢,省廳上了套設備,也缺錢……”
鄒林火了:“他們缺錢難道就以這種方式向你要,這還是人民警察嗎?”
劉唐說:“鄒先生,您別生氣。人民警察現在也不容易,他們要就要吧……”
鄒林問:“他們一共要多少啊?”
劉唐說:“他們一共要兩個億。”
鄒林說:“兩個億?”他扔下了筷子,不滿道,“太不像話了,這我得告訴我父親。”
劉唐卻不想驚動鄒林的父親:“鄒先生,是這樣,如果你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兒,省里會很被動。我呢,今后和他們見面會很尷尬。所以,我覺得,你和你父親的秘書說說,就已經足夠了。”
鄒林理解劉唐:“你不想把事兒弄得太大,是嗎?”
劉唐說:“是的。”他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鄒林的面前:“省廳、市局要的那兩個億呢,我照樣給,只要他們今后不再麻煩我弟弟就行了。”
鄒林看了看桌子上的銀行卡,明白劉唐的用意,他說:“既然這樣,那我就讓王秘書打電話幫你過問一下吧。”
【13】
王秘書說:“這個電話,我不能打。”
鄒林十分不解:“為什么?你給省公安廳打就行。”
王秘書戴著眼鏡,透著一臉的精明。
像劉唐和鄒林說的一樣,鄒林和王秘書說起劉元的案子時,同樣是輕描淡寫,可王秘書沒有在輕描淡寫地聽。
王秘書見鄒林之前已經打了電話,但電話沒有打給省公安廳。他有自己強大的關系網,僅僅半天的工夫,關系網就把王秘書想要知道的就全都搞清了。
王秘書問鄒林:“劉唐這個人你了解嗎?”
鄒林說:“我了解啊!”
王秘書說:“你是怎么了解的啊?”
王秘書的態度讓鄒林心里打起了鼓。他小心翼翼地問王秘書:“到底怎么了?劉唐這個人……”
王秘書說:“劉唐這個人有問題!”
【14】
劉唐的問題幾年前就被發現了。
盛唐集團在省里競標一段高速公路的建設。當時有好幾家單位參標,盛唐的資質不過硬,競標時把握不大。怕拿不到工程,劉唐就讓郭子強把這件事兒辦辦。
以往這些事兒都是孫亞輝往下布置。
劉唐當時喝完酒又趕上賭球沒少輸,心情不好,沒想那么多。
郭子強見這次是劉唐親自交辦,就讓保安隊長派劉慶平去。
劉慶平一直想好好表現,現在有了機會便格外賣力。
劉唐對郭子強說:“誰要是敢和我們爭著舉手,就把誰的手剁下來。”
過去在市里,劉唐這么說過,他說的是實話,可現在到省里了,劉唐這么說就有吹牛的成分。這件事兒如果孫亞輝往下布置,肯定會詳細地交代說:“可以見血,但不能真的去剁手。”
劉慶平沒接到這樣的具體指示,他把吳寬堵在了衛生間里,掏出刀就真的去剁。
孫亞輝嚇壞了,劉唐也嚇壞了。
好在剁手是剁手了,手沒有完全被剁下來。到北京到上海花了不少錢最終算是把吳寬的手又連在了胳膊上。
吳寬雖然參加競標,但他只是對手公司的業務部門經理。劉唐把對手公司的老總用錢收買之后,老總就勸吳寬:“過去只是聽說劉唐黑,現在才知道他是真的黑啊。吳總啊,這個事兒只能過去了,不能去找劉唐的麻煩,明白嗎?”
吳寬說:“明白。”
剁手雖然沒有真的剁下來,但傳出去依然恐怖。盛唐集團在最后一輪競拍中,幾乎沒對手順利地拿下了那段高速公路。
為怕出新的麻煩,盛唐建設那段高速公路時,還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但天災人禍,高速公路通車不久還是出了問題。
應該說,出的問題不是太大的問題,只不過這個問題是被媒體給捅了出來。
經過媒體的報道,再小的問題也會被無限放大。結果,公路的質量問題引起了省里高度重視。在調查過程中,吳寬的手差點被剁下來,震驚了調查者。
起初的調查公安部門沒參與,這都剁手了,公安部門迅速介入。
公安部門的調查,把劉唐通過暴力發家的歷史也挖了出來。
劉唐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活動。當時,省里只有張景春能為其說幾句話,但張景春的口碑以及他有限的權力,使得他說的這幾句話也用處不大。
那段時間,劉唐自己都感到了絕望。
兩個原因最終救了劉唐:
劉唐的主要問題都是在過去,對其調查時,相關證據都在查找,對其不能上來就采取強制措施。
吳寬見沒有把劉唐抓起來,死活不承認被人剁過手。吳寬的拒絕做證,又使得對劉唐的調查更要謹慎。
而就在這個調查過程當中,省里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在一片廢墟當中,盛唐集團援建的一所希望小學傲然矗立,這被新聞媒體報道后,同樣產生了無限放大的作用。
其實,地震中沒有倒塌的小學很多,只不過盛唐集團援建的這所最出名。
開始最出名的還真不是這所學校,而是學校里的孩子們。
這所學校位于大山之中,地震后,學校雖然沒有倒,但幸存下來的孩子們,面對沒水沒電沒吃的,周圍又全都是尸體的情況,竟然連夜走出了大山。
這么偉大的故事,媒體當然要大寫特寫了。由此,盛唐集團援建的那所在一片廢墟之中矗立的希望小學,也隨之登上各類報紙的頭版頭條。
【15】
劉唐接到鄒林的電話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一處幽靜的茶館。
茶館獨門獨院,劉唐到了院子里,一位美女把劉唐領到鄒林所在的包間里。
鄒林沒說話時,表情很沉穩看不出內心的波瀾,但一開口,火藥味就飄了出來。
鄒林說:“劉總,還記得第一次我到你們公司嗎?”
劉唐說:“記得呀,那好像是個周一的早晨吧。”
鄒林那天早晨到盛唐集團時,正趕上全體員工站在門前,舉行升旗儀式。
鮮艷的五星紅旗迎風招展。
劉唐與全體員工高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鄒林對劉唐的印象迅速提升。
在公司集團的走廊里,除了業務部門,一些門上的標牌竟寫著“第一黨支部”“第二黨支部”……
鄒林現在質問劉唐:“你們公司真的有黨支部嗎?”
劉唐說:“真的有啊,你去的時候,你不都看見了嗎?”
鄒林說:“我看見的也許只是表面現象。”
劉唐說:“鄒先生,您為什么要這么說?”
鄒林說:“我為什么要這么說,你心里清楚。”
劉唐看著鄒林,露出了滿臉無辜。
鄒林說:“劉總,你不該騙我!”
劉唐說:“鄒先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呀?”
鄒林被問住了,他想想也是。在與劉唐的交往中,他也確實沒問過劉唐的過去。
鄒林說:“你讓我找王秘書打電話的那個事兒,我辦不了。”
劉唐說:“怎么辦不了呢?”
鄒林拿出了那張銀行卡,放在劉唐的面前,說:“你弟弟涉嫌殺人,沒人能救得了他!”
鄒林說得這么簡潔明了,劉唐心里就明白了,但他還是說:“鄒先生,是不是你誤會了?”
鄒林說:“沒有誤會,劉唐啊,不要裝糊涂了。你和你弟弟過去都干過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
鄒林說著就要站起身離開了。
劉唐感覺大腦有些眩暈,如果鄒林離開了,就意味著他與鄒林的關系也就結束了。
劉唐咬了咬牙,說:“鄒先生,我實在是搞不清,您今天為什么要和我發這么大的火?一定是有人在挑撥你我之間的友誼。”
說著,劉唐從兜里拿出了一份材料,遞給了鄒林。
鄒林接過不解地翻看著。
劉唐指著材料說:“這個礦產項目在推進過程中,省里個別人在其中設置了重重障礙,后來當發現這里有你的股份后,他們便轉移了視線,就拿我弟弟開刀……”
鄒林說:“你這什么意思啊?”
劉唐說:“這個意思多明顯啊!他們抓我弟弟的真正用意是想抓我,一旦抓了我,我們的這個項目就得破產!”
鄒林說:“破產就破產吧!這個項目,頂多我不參與了!”
劉唐說:“你不參與沒問題。但問題是,這個項目有你父親的批示啊!”
提到了自己的父親,鄒林這才尋思過味,他說:“劉唐,你什么意思直接說出來吧!”
劉唐說:“鄒先生,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鄒林說:“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把你抓起來,有可能會把我父親牽扯進來,對嗎?”
劉唐說:“我可沒這個意思,但我怕省里這么干,會產生這樣的效果!”
鄒林臨出門前,盯著劉唐的眼睛看了好半天。
【16】
茶杯摔在了地上。
茶杯粉身碎骨。
鄒林還是頭一次看見王秘書發這么大的火。
王秘書說:“流氓!他竟敢威脅你!”
鄒林說:“都怪我,我不該和他這種人交朋友,和我父親說說吧,趕緊把這個流氓抓起來。”
王秘書摘下眼鏡,用紙巾擦了擦,他的雙眼閃出了兇惡的光:“抓這種流氓用不著和你父親說,你給劉唐打電話,告訴他今晚我要見他!”
鄒林給劉唐打電話前,王秘書又詳細地詢問鄒林:“劉唐還有你其他把柄嗎?”
鄒林說:“什么意思?”
王秘書說:“據我了解,劉唐過去在市里時,就給領導拍過那種錄像。”
鄒林明白了:“王秘書,你就放心吧!這方面,我很注意。”
鄒林深知自己的地位,他與劉唐只是生意伙伴,私生活從不讓劉唐介入。
王秘書說:“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