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葉家人也會出現物種變異,或者說其實他們家那一支是因為太像好人所以才被趕到國外去的?”柳冬言努力調整著自己臉上的神情,也對著葉子陽露出了親切友好的笑容,但其實卻在葉堯心里面瘋狂的吐槽,好歹也是個死了二十年的鬼,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我沒聽說過有這種荒唐的事,而且之前我爸也只是給我看過他照片,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葉堯也是難得的在心里回應了兩句,可想而知他所受到的震驚絲毫不遜于柳冬言,大概在這位少爺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個這種類型的親人。
“哦,沒錯沒錯,四哥你別見怪,我這人就是比較羅嗦,”被葉堯直接打斷,葉子陽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不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笑了起來,這時他才好像注意到一邊的柳冬言,臉上露出了幾分躊躇,似乎是在考慮該怎么稱呼才好,“這位……應該是四哥你的………我應該叫……”他顯然之前也是知道柳夏鳴的存在的。
“不是,這是柳夏鳴的雙胞胎弟弟,柳冬言,你叫他冬言就好了,”葉堯搖搖頭,半真半假的解釋了下柳冬言的身份,然后微笑著轉頭看向身邊,“快,冬言,還發什么呆,趕緊幫人家拖行李啊。”
柳冬言原本還微笑著的面孔瞬間僵硬,他一邊在葉堯的心里怒斥著葉大少的不要臉,一邊卻還是無奈的上前要接過行李,然后和葉子陽進行了一番親切友好的互相謙讓之后,最終強行把行李搶到了自己的手里,讓葉子陽又是連番的道謝,而柳冬言只能看著他那張和葉堯極其相似的面孔,一直自我催眠說這其實是葉堯在謝他。
至于真正的葉大少本人則是悠哉悠哉的勾著葉子陽的肩膀,喝完最后一口啤酒之后,才一臉親熱的對自己這位遠房堂弟笑道,“我先帶你去老爺子那兒,他吩咐我接到你之后一定要先帶給他瞧瞧,請你吃頓飯,家里其他人如果沒事的話也會過去,你正好一起見見,”完全無視了身后柳冬言那陰沉沉的臉色。
……
正當機場那邊上演著兄友弟恭戲碼的同時,秦昊這邊卻是忙的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之前音樂廳那起殺人案的毒理報告沒有任何異常,而兇手本人的精神狀況也已經完全崩潰,有著非常嚴重的被害妄想,已經可以完美結案。但是就在頭一天夜里,懷宸東北部寒園小區的一戶普通人家,丈夫突然發瘋將父母妻兒全部殺死,秦昊半夜三點接到電話趕往兇案現場,而無業游民上官儼也帶著他那警察總署特別調查員的證件一起跟了過去。
據報案者說,當時屋內傳來了大聲的呼喊與哭嚎,兇手似乎并不在乎被人發現自己的惡行,而且當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兇手還意圖持刀拘捕,被直接開槍制服,已經送往醫院。當秦昊一踏進房門的那刻,刺鼻的血腥味便讓他稍微皺了皺眉頭,整個房子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滿地都是暗紅的血液,甚至濃的有些粘稠。四具尸體分布在三個房間里,臉上都充滿了驚恐與不能置信,其中離房門最近的是兇手的父親,看來是正準備出門求救,而他應該也是最后一個被害者,全身上下被砍了上百刀,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情。
突然發瘋的行兇者,嚴重的被害妄想,精神上的極度狂躁,并且能夠爆發出遠超平時的潛力,這讓人幾乎第一時間就會想到之前音樂廳的案子,這也就是為什么秦昊連夜被叫了過來。但是目前來看,安全局依然沒有完全接手案子的打算,也就是說上面還是希望能將這兩起案件看作沒有關聯的偶發事件,如此相似的案情也許只是巧合,畢竟兩個兇手之間暫時找不到任何聯系,毒理檢測一切正常,十三部也排除了是靈異作案的可能性,那么定性為偶發巧合一是可以平息輿論,二來也不會引發大眾恐慌。
但秦昊的任務其實又正好相反,他要做的是盡量找出兩起案件間的聯系,只有在他這兒排除了兩個案子兇手的所有關聯,才能以獨立案件分別結案,因此架在他肩上的責任其實非常重,如果在他確定了案件無關聯之后,又出現了類似的殺人案,這就是嚴重的工作失誤,這種情況他清楚的很,只是不在意而已。
但他不在意,有人在意,上官儼就表現出了明顯的不滿意,以至于地方警察局的警員都在暗暗納悶,這個總署的特派員是不是因為半夜被叫醒而心情槽糕,當然,這種猜測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對了一半。
整個案發現場由于太過于混亂,因此搜證工作變得尤為艱難,再加上案情的嚴重性,秦昊也不放心其他人,全部的現場工作基本都由他一個人接手,而上官儼則主要根據尸體上的傷痕和陳尸位置進行案情復原,他在這方面的能力甚至比絕大多數的法醫還要強得多。
整個十三部除了江越痕,也只有秦昊清楚,上官在靈力覺醒之前隸屬于天胤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因故退役之后干了一年多的職業殺手,然后被人直接塞進了異事部,所以某種意義上說他可以算是真正的殺人專家,即便尸體被砍得支離破碎,他也依然能夠輕松的分析出每道傷痕的先后順序,并找到真正的致命傷。
兩個人連續工作了接近五個小時,才總算將整個案發現場所有證據整理好帶回了警局,因為這案子并沒有正式轉入安全局第九部,所以接下來的工作秦昊也必須在警局完成,證物鑒定,毒理分析,排查兩個兇手之間的所有聯系,這一切事情他都必須親自確認,幾乎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而上官儼倒是被秦昊硬按著在證物室的長椅上睡了幾個小時,否則嚴重缺眠的他那臉色陰沉的幾乎能嚇到所有懷宸市局的警官。
晚上八點,連續工作了接近十七個小時的秦昊終于也有些撐不住的伸了個懶腰,雖然作為靈力者,在精神方面并不容易感到疲倦,但身體的勞累依然無法避免,而上官儼也幫著警局的法醫完成了對四名被害者的尸檢,但幸好因為之前補了幾個小時覺,讓他臉色不至于太過難看,只是這會兒正準備上前強制讓秦昊停下手頭的工作。
而正當上官心里轉著這個念頭的時候,秦昊的電話鈴聲卻突然響起,還是葉大少的專用鈴聲,秦大警官接起電話尚沒說話,卻好像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邊揚起了愉快的笑意,“西街酒吧?行,我這就過來,放心,他就在我身邊,也肯定一起到。”
“酒吧?你這時候還有力氣去酒吧?”上官儼臉上雖然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但語氣里已經分明帶著不滿,“趕緊回去睡幾個小時,還有得忙呢。”
“是葉堯的一個遠方堂弟從國外來,第一次見面,他們幾個給他接個風一起玩玩,”秦昊臉上的笑意卻反而更加燦爛,雖然還是那么的真誠陽光,可上官儼卻莫名的覺得被他看得有點心里發冷,“而且葉鐸在,他特別吩咐讓你也去,說是好久沒跟你見面了,挺想你的。”
聽到葉鐸這個名字,上官儼的神情頓時一僵,什么反對的話都再說不出口了,只能點點頭就站起身來。葉鐸是葉堯的三哥,在上官儼還是軍人的時候,這位葉家三少便已經是那支特種部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隊長,而且憑著實力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之后上官儼離開部隊,來到天胤南部最混亂的城市昆翰當了一名職業殺手,也是葉鐸親自趕到昆翰將他抓出來,直接送到了十三部,沒有任由他墮落下去,因此這個世界上,只有葉家三少能令上官儼又敬又怕。
西街酒吧是懷宸有名的會員制酒吧,基本面向的都是所謂的達官顯貴,特別是富二代富三代們,秦昊和上官儼剛進酒吧大門,就看到葉堯正坐在斜對角的一張桌旁,沖著他們揮手示意。
在場的幾人秦昊基本都非常熟悉,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全身西裝革履看起來頗為文雅的是葉堯的大哥葉丞。而一身時髦裝扮面目英俊硬朗,正在開懷大笑的則是老三葉鐸,平時的他看起來頗好相處,只有眼中間或閃過的厲芒能讓人看出一點職業軍人的風范。而在他身邊同樣眉開眼笑,一臉古靈精怪的則是葉家這代最小的男孩葉z。唯獨只有葉z身邊那個笑的一臉誠懇老實的青年秦昊從未見過,但也很容易想到,這必然就是從國外回來的葉子陽。
在看到葉子陽的那刻,上官儼和秦昊也同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波動對看了一眼,一方面是驚訝于這人竟然跟葉堯在相貌上會如此相似,但真正嚇到他們的,卻是這樣一張面孔上竟會露出如此誠懇的神情,讓兩人都不禁有些恍惚。
愣了幾秒之后,上官儼嘴角一歪,立刻一臉親熱的擠到了葉子陽身邊,手一勾他肩膀異常熱絡的打起了招呼,“這就是子陽吧,真不錯,一看就好相處,不像有些人長得差不多,那脾氣就差遠了,對吧,鐸哥,”自從退伍了之后,葉鐸便不再讓他稱呼自己隊長,而是跟著秦昊一樣叫起了鐸哥。
這話一出頓時哄堂大笑,葉鐸更是連連點頭,“子陽你要是稍微畫個妝,某些地方再修飾一下,絕對能冒充葉堯,不過我們家老四要是從小就像你這么好相處,我們幾個兄弟能省多少心啊。”
“省心你大爺,葉老三你比我好哪里去了,上官儼這一言不合就拔槍往人腦袋上頂的毛病都是跟你學會的,”葉堯挑了挑眉毛,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要說起壞脾氣,葉家這一代幾個兄弟誰也笑不了誰,都是半斤八兩,要是這會兒夏錚在場,肯定會立刻跳起來怒指葉鐸,他被上官儼多少次直接用槍頂在頭上,原來始作俑者竟然在此,而柳冬言更是心有戚戚焉,他還記得當時柳夏鳴第一次跟著葉堯去葉家見家長,葉鐸前一刻還笑容滿面,下一秒就面色冰冷的拔出槍頂在了柳夏鳴的頭上。
“呃,這個……咳咳,”葉鐸被直接說中死穴一時語塞,只好干咳兩聲將話題轉回到了葉子陽身上,臉上是十足的熱情,完全無視了葉堯那略帶警告的眼神,“我說子陽,之前我們都忘了問你,你在懷宸準備住哪兒?要是沒什么好地方的話,阿堯那兒屋子大人又少,而且特別高級,你可以暫時住過去,”
“不不,就不麻煩四哥了,我這次來天胤是公司外派,有地方住,”葉子陽剛剛還在驚詫于葉鐸的習慣,這會兒連忙擺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就在城東的木棉花園。”
這木棉花園幾人倒是都知道,也算是出了名的富人聚集地,不過既然說是公司外派,自然也是跨國的大集團,能有一處木棉的房子也并不奇怪。
葉家這幾兄弟平時各自事忙,特別葉鐸更是常年不在國內,彼此間聚的這么齊也是難得,湊在一塊兒瘋得厲害,跟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各種亂七八糟的游戲什么都敢玩,就是苦了葉子陽,無論玩兒什么都完全比不上其余幾人,酒已經喝了快一打,臉上亂七八糟的抹了一堆東西,幸好他酒量不錯,否則恐怕早就醉成一灘爛泥。
反而沒喝幾杯的葉鐸卻已經有了些醉意,說話的時候開始習慣性的出現掏槍動作,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葉家三少去任何地方都是槍不離身,嚇得葉z在邊上一直按著他不讓他再喝酒,但他的力氣卻又哪里比的過葉鐸這最頂尖的特種部隊軍人,經常葉三少一甩手就把葉老五甩到了一邊,然后又被葉z拖回來以免他拿到酒杯,其余人則在邊上一副瞧好戲的模樣笑的前仰后合。
上官儼依然和葉堯八字不合,互相堅持不懈的放冷箭。秦昊也完全露出了隱藏極深的流氓本色,拉著柳冬言拼酒,兩人半斤八兩,誰也沒灌倒誰,倒是鬧的不行。他們這個角落亂得一塌糊涂,但酒吧里其他人幾乎都知道這邊是葉家幾位少爺,也沒人敢過來打擾,由得他們吵去。
正當葉z又一次把葉鐸拖回來的時候,一聲槍響突然打破了這歡樂的氣氛,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葉三少,“三哥,你不會真的偷偷給了老五一槍吧,”葉堯張了張嘴,有些不能置信的說道,他也喝了不少酒,思維沒有平時那么清晰。
“別說蠢話,”葉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但旋即皺起了眉頭,原本似乎還有些醉意的眼神在一瞬間突然徹底清明,而這時,一聲尖叫才突然響起,像是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年輕女人右手拿著一把小巧的袖珍手,她腳邊仰躺著一個男子,額頭上的血洞紅白盡出,顯然已經斷氣,而那女人看樣子正準備開第二槍,槍口對著的方向則是另一名滿臉驚恐的女子,而酒吧的保安才剛剛出現,一時間卻也有些阻止不及。
眼看便要釀成第二起慘案,葉鐸手中卻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柄槍,幾乎是一瞬間便扣下扳機,準確無比的命中了那女子的手腕,只聽見女子一聲痛呼,武器便飛了出去,而酒吧保安也趁此機會沖上前將她制服。
“你們為什么要阻止我,”雖然被當場擒獲,但那女人卻是沒有露出半點驚慌的神色,反而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盯著在場眾人。說話的語調冷靜穩定聽不出半點的激動,“我殺的都是魔鬼,你們今天救了他們,以后一定會后悔的。”
“魔鬼?”秦昊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燦爛笑容,一臉真誠的看著那女人,“你為什么說你殺的是魔鬼,在我看來他們都是普通人。”
“他們都是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披上了人皮,”女子突然壓低了聲音,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我親眼看見的,所以他們一定得死,我這是救你們,你們現在抓了我,以后一定會后悔的。”
秦昊皺了皺眉頭,這女人似乎有嚴重的妄想癥,他和上官儼都在這兒看得很清楚,死者只是個普通人,絕不可能存在惡鬼附身的情況,而另一名兇手意圖殺害的女子也同樣只是普通人而已,這種精神問題導致的殺人事件,很容易直接聯想到他手頭上的前兩起案件,只不過兇手在犯案時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同,之前的兩名男性案犯都處于極其狂躁的狀態中,到現在也幾乎不能說出意思清楚的話,這名女性案犯卻表現的非常清醒,語言邏輯清楚,只不過是困于自身想象的荒謬事實中。
看著眼前的尸體,秦昊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三天三起殺人案,看起來還都互有關聯,本來打算今晚好好放松一下,看來又是沒戲了,想著可能又要連續十幾個小時的工作,秦大警官也不禁有些頭疼起來。
就在秦昊準備戴上手套搜證的時候,葉丞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小昊,你和上官先回去吧,這個案子我先暫時接手處理,你好好休息一晚上,看樣子估計后續整個案件要轉入你們第九部了,”他說著又看了看其他幾人,隨意揮了下手,“你們也都先撤吧,正好時間也不早了,阿堯你送子陽回住處,葉鐸你留下來幫我檢查一下尸體。”
雖然平時幾兄弟之間沒大沒小的胡鬧,但是一旦葉丞真的發話了,其余幾人也都只有乖乖聽從的份。這位葉家大少爺明面上身份是安全局第一部,也就是國內重大安全事務處理部的部長,并且幾乎所有人都清楚,一年之內葉丞一定會坐到副局長的位置上,所以以他的身份讓秦昊暫時抽身,無論從什么角度而言都是完全合乎規矩的。
秦昊自然也是滿臉笑意的接受了葉丞的好意,拖著上官儼就趕緊離開了現場。他生怕走晚了撞上懷宸市警察局的人,到時候解釋起來總是不那么理直氣壯,只是可惜這么一場難得的聚會,卻以一個荒謬的殺人案作為結束,實在令人感到有些遺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