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起案件發生后,安全局總算正式接管了這一系列案件,將其交給第九部全權負責,但秦昊肩上的責任反倒隨之小了不少,一大部分的工作都分擔給了九部的其他同事去做。
就在此后的一個星期之內,懷宸市內又連續出現了三起類似的案件,不僅如此,這種案件就好像是傳染病一般蔓延開來,天胤的其他地方也發生了四起這類案件,雖然不像懷宸市內這么集中,但也引起了極大的恐慌,畢竟身邊的人突然發瘋,這樣的情況根本防不勝防,誰也不敢說自己的朋友親人會不會突然瘋狂殺人,一時間整個天胤頗有些人心惶惶。
整個第九部因為這系列案件幾乎已經是忙的人仰馬翻,但一直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所有案犯之間沒有任何聯系,大部分人此前也沒有任何心理問題,沒有共同的心理醫生,毒理檢查的結果也都是一切正常,第九部的精英們個個都是愁眉苦臉,他們還從沒有碰到過這樣棘手而毫無線索的案子,甚至九部部長嚴仝專門找了秦昊詢問這案子跟超自然事件有沒有關系,在得到了否定回答之后才有些失望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本來按照一般慣例,如果案件不牽涉到靈異事件,十三部不得參與,像秦昊這樣同時還隸屬于第九部的特工在辦案過程中也不能使用超出正常的能力,但這系列案件此刻已經是愈演愈烈,大有星星之火的勢頭,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拘泥于某些規矩,可能會造成更為嚴重的后果。因此秦昊和上官終于得到江越痕的首肯,直接來到集中關押這些犯人的精神病院,除了在外地犯案的四個兇手還沒來得及移交之外,剩余的六名案犯全部在此。
秦昊坐在六人中間,仔細打量著身邊圍成一圈的那些或狂躁或冷靜或陰郁的兇手們,而上官則站在他邊上保護,以防出現什么意外,六面黑色的小旗分別插在那六人身邊,隨著秦昊閉上眼睛,朦朦的青光從小旗上亮起,慢慢連成一片,化作一道青色的光幕,奇異的花紋如流水般在青光中游弋,在所有人之間穿梭著,而那些兇手眼中也同時出現迷茫的神色,似乎陷入了無意識之中。
與此同時,秦昊的意識完全投身在一片紛亂的世界中,無數的記憶碎片不斷的從眼前劃過,四周充滿了暴虐冷血的情緒,想要拼命的侵襲到他體內,都被他身邊的一圈青光擋在了外面,而秦昊則專心的盯著面前無數的記憶碎片,想要從中找出和案件有關的線索,隨著大量的無用信息被篩去,惡鬼,幽靈,怪獸,各種詭譎莫測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秦昊皺了皺眉頭,在這些人的記憶里,他們竟然真的是看到了九幽洞開,惡鬼食人的可怕場面,在他們的眼里,那些被害者都是惡鬼所化,而案件細節的各自不同則是在于有幾人直接被嚇到瘋狂,有些人還能保持冷靜定下殺人計劃,有些人變得無比陰郁,而更糟糕的是,即便到了現在,他們依然能看到無數幻覺,一直處于極端的恐懼之中。
順著這些充滿了鬼物的記憶碎片,秦昊盡量細致的檢查著每一個細節,找出這些碎片在這片空間中劃過的軌跡,就如同一條條絲線盤根錯節,但總有著共同的方向,這個過程對精神力的消耗非常大,而秦昊身邊圍繞著的青色光芒在外面那些暴虐情緒的撞擊下也開始晃動起來,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但鑒證專家依然耐心的理順著所有線索。
終于,他在這些兇手各自的記憶中找出了一個共同的方向,六根半透明的絲線聚合在一起朝著一片籠罩在灰霧中的遙遠區域延伸而去,秦昊的意識剛要追上,灰霧中卻突然傳來一聲厲吼,一只巨爪從中伸出重重的拍到了絲線之上,這六條絲線頓時全部崩斷,這片由秦昊強行聚合起來的記憶空間也隨之一起毀滅。他身邊的青色光芒在空間崩毀中四分五裂,無數的暴虐氣息失去了屏障,同時如潮水般的涌入他的意識。
而在外守護的上官儼突然感到周圍的一陣強烈的精神波動,那六面黑色的小旗同時被彈起,青色的光幕震動了一下便化作了無數碎片,他心里一驚,還來不及做什么,就聽見秦昊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向前跪倒在了地上。上官急忙蹲下身一把將他抱住,卻正好對上秦昊的雙眼,便是以上官儼的心理素質都不禁心頭一顫,濃重的死氣充滿了雙瞳,整個眼白都變成了赤紅,其中似乎藏著無數鬼影妖獸。只是對看一眼,上官便覺得一股殺氣從心頭涌起,雖然轉瞬即逝,但卻可想而知,此刻秦昊在受著何等煎熬。
“耗子,小昊!”上官有些急切的喊了秦昊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此刻也管不了太多,毫不猶豫的探出精神力便準備直接進入秦昊的意識,想要幫他分擔這暴虐的情緒。
“別,”秦昊這時卻抬起還在顫抖的右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和平時截然不同,“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你貿然進來反而會出問題?!?br/>
他說著又重新閉上眼睛,原本已經散開的青色光芒再次重聚,黑色的霧氣從秦昊身體表面慢慢散出,一碰到青光便如同滾燙的油澆入水中一般,迅速的互相吞噬融合,然后又重歸平靜。
這個過程大約維持不過五分鐘左右,但在上官儼感覺中,卻仿佛有幾個小時那么漫長,他能清楚感到懷中青年的身軀正在微微的顫抖,還有背上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明顯此刻秦昊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直到最后一絲黑氣消失,秦昊才猛的呼出一口氣,整個身體虛弱般軟了下來,無力的靠在上官儼身上,又急促的喘息了幾聲之后才慢慢平復下來。
“這是怎么回事,幾個精神病怎么會把你弄成這樣,”上官儼皺起眉頭,臉色幾乎和秦昊一樣難看。
“出了點意外,他們都完了,”秦大警官直起腰,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額頭上依然是汗水淋漓,而直到這時上官儼才有空注意那六名兇手的動靜,竟發現六人都是滿口鮮血,早已經全部斷氣。
“這事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得多,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做到的,為什么會讓我們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恐怕這案子要直接移入十三部了,”秦昊嘆了口氣,詳細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最后發生的那一幕,上官儼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這樣的事情他們以前都從未聽說過,那灰霧中藏著的東西似乎是某種“鬼獸”,也就是靠著人間各種負面氣息而在虛無中誕生的怪物的統稱,但秦昊所見到的那只,似乎力量特別強,而且沒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氣息,無法判斷究竟具體是什么東西,非常難以對付。
“現在得趕緊通知安全局,讓下面的人把另外四名兇手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懷宸來,這次提前做好準備一定要想辦法把那東西的真身抓出來,”秦昊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一地的尸體,嘴角邊也不禁露出一絲苦笑,“至于這邊,看來又要麻煩上頭寫一大堆報告,找各種理由來應付家屬和媒體了。”
雖然已經用最快的動作定下應對措施,但事情的發展依然并不像想象的那樣順利,安全局總部接連收到了四起案發地安全部門發來的報告,幾名兇手幾乎同時死亡,死因暫時不明,外在表現都是七竅流血,至于死亡時間,和秦昊他們這邊事故發生的時間基本吻合,看來那幕后之物打斷這邊的線索之后起了警惕之心,便順便一次將所有人殺死,不再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痕跡。
這幾名兇手死后,靈魂也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那鬼獸應該是通過與那些人之間的因果聯系逆流而上,將他們的魂魄全部吞噬,便連江越痕親自出手,配合韓滬追溯過往的能力,也再沒辦法尋到這些人存在過的一絲痕跡。
就在案件仿佛柳暗花明找到一絲突破口的同時,竟又意料之外的再次山窮水盡,那幕后的始作俑者隱藏在未知之處無可追尋,所有兇手一起死亡。而安全局此刻卻根本不敢做出結案的決定,一旦再次發生案件,大眾的恐慌會更加猛烈的被點燃。
至于十三部這邊,則安靜的等待著新案件的發生,按照之前的慣例,一般就是在三天之內,但出乎意料的是,整整一星期過去,整個天胤風平浪靜,此類案件再沒有發生過,倒是有發生一中年男子因為私怨裝瘋欲殺害同事,而后被迅速識破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
事到如今,安全局也只能將案件暫時拖住,做出依然全力追查的假相,其實絕大部分人力都已經轉到了別的更加緊迫的案件上,至于十三部的成員們,手頭上的待處理的靈異案件一向是堆積如山,只能按照危害優先級依次處理,畢竟他們一共也就這么幾個人,還必須留人在總部以防萬一,因此也只能暫時放棄對這個案子的調查。
經過近一個月的高度緊張工作,秦昊終于得到了難得的休息時間,此刻他正懶洋洋的趴在天宸酒吧的吧臺上,看著吧臺后清秀的調酒師熟練的晃動著調酒器,如同變魔術般將自己面前的空杯子裝滿了美麗的寶藍色酒液。
“你的反正還是老樣子,那么這位帥哥,你想要一杯什么?”這家酒吧的調酒師兼老板錢晟擦了擦調酒器,微笑著轉頭看向坐在秦昊身邊那個一臉懶散卻又無比俊美的年輕男子。
“隨便吧,跟他一樣,”上官儼笑了笑,他對雞尾酒興趣不大,特種部隊的生涯讓他更鐘情于烈酒。這是上官儼第一次跟著秦昊來到這家同志酒吧,以前秦昊周末徹夜不歸便一般都是在這兒,而今雖然他倆并沒有確定任何關系,但上官也再不愿還像以前那樣呆在家里,于情于理他都有足夠的理由跟著。
而當他和秦昊一同出現在酒吧里的時候,幾乎所有客人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秦大帥哥本就一向極受歡迎,更別說又多了上官儼這張甚至還要略勝一籌的漂亮面孔,可那些人剛想過來搭訕,被上官眼神冷冷一掃,便立刻如墜冰窟,所有j火都被瞬間澆熄,看著上官那雖然懶散,卻暗藏爪牙,仿佛守衛地盤的野獸般的姿態,每個人都幾乎立刻明白了過來,上官儼的出現并不代表他們多了個機會,而是少了一個。
秦昊喝了口酒,有些好笑的用胳膊肘頂了下上官的肋骨,”你這是來專門破壞我夜生活的嗎?!?br/>
“沒有啊,你隨意,”上官儼聳了聳肩,嘴角邊掛著懶洋洋的笑意,眼神卻又往四周掃了一圈,于是圍觀群眾再次如墜冰窟。
不過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敏感的體會到上官儼這前職業軍人加職業殺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當一個粗獷卻又扭捏的聲音帶著驚喜響起的時候,秦昊臉上那永遠陽光的笑容都瞬間僵硬了一秒。
而當上官儼順著聲音來源看到出現在他們面前之人的時候,立刻感覺受到了嚴重的心理創傷,以他的鎮定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以免自己眼花看錯。
那人大約三十來歲,國字臉,五官方正,長得頗有男子氣概,可偏偏濃妝艷抹,穿著一身緊身的花旗袍,金色的大波浪假發上別著一朵白色的牡丹花,通紅色的雙唇勾勒出一個血盆大口,大片的假睫毛飛速的扇動著,顯示出主人此刻激動的心情,在上官儼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那人一聲千回百轉的小昊昊,整個人就撲上來緊緊的將秦昊給抱了個嚴嚴實實,這一幕讓上官差點將牙齒咬碎。
“花大姐,好久不見了,”秦昊一邊笑著打招呼一邊努力的把花大姐的腦袋推到了了一邊,費盡千辛萬苦才從那個壯碩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而那花大姐這會兒也看到了邊上的上官儼,眼睛頓時又亮了一下,扯著秦昊的胳膊撒嬌般的晃了晃,“這個帥哥是誰啊,小昊昊你趕緊給人家介紹一下,不會是你的男朋友吧?”
“哦,不是,他是我的朋友,”秦昊笑的一臉開懷,大方的揮了揮手,“你要是喜歡的話,盡管追?!?br/>
“真的嗎,人家真的可以……”花大姐驚喜的一拍手,眼波流轉間已經瞟向了上官的方向。
“不是真的,”上官儼斬釘截鐵的打斷了花大姐還沒說完的話,然后雙手扣住秦昊的肩膀強行將他的身體轉向了自己這邊,重重的在他唇上吻了一口,抬起頭笑的一臉坦然,“瞧,我是他的?!?br/>
他這突如起來的動作加表白震到了在場所有人,連秦昊都露出了有些不能置信的神情看了上官一眼,他沒想到這人已經開始在公共場合也能如此無聊幼稚了,于是整個場面陷入了約五六秒的寂靜之中,直到花大姐那扭捏的聲音再次響起,“真討厭,你們這些長得好看的帥哥,一點都不給人家機會,不過算了,人家也能理解的?!?br/>
“真是善解人意,”秦昊面不改色的微笑著夸獎了花大姐一句,如果要問上官最佩服秦昊的是什么,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演技。
“還是小昊昊最懂人家了,”被秦昊一夸,花大姐頓時眉開眼笑,低下頭從包里掏出一臺平板電腦,神秘兮兮的湊到秦昊耳朵邊上壓低了聲音,“我昨天上網找好東西看,結果看到不得了的,我都沒敢跟別人說,”他一邊說著一邊關上聲音點開了個視頻文件。
“什么東西啊這么神秘,”秦昊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別看花大姐這人某些方面不大正常,但其實他是個技術很不錯的黑客,只不過都用在了些奇怪的地方,比如經常去一些私人的加密空間找男人之間動作片之類。
所以一開始秦昊并不放在心上,以為只是花大姐又看到了什么獵奇的玩意兒想要分享,結果一看之下,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起來。畫面上一個帶著眼罩的青年全身不著寸縷的跪趴在床上,他身后的男人一手抓著他的頭發,一手按在他背上,像騎馬一般前后聳動著身體,卻并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位。而那戴眼罩的青年卻正好面對著鏡頭,以至于秦昊一眼就認出了這究竟是誰。
“怎么了?”看到秦昊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上官也不禁皺了下眉頭湊過去看了看那段視頻,但看到畫面上的一切時,便連他也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看著畫面上那個與葉堯頗為相似的男人,他有些遲疑的說出了那個本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他口中的名字。
“這是……葉子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