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日一早，杜向東出門前，拎著自己做好的一小盒點心，敲響鄰居家的門。

　　他不放心媳婦，所以想請求鄰居幫忙看著點自家，當時崔國慶來開的門，愣愣的接過東西便點了點頭。

　　杜向東見他答應，松了口氣便走了。

　　他還怕原身的壞名聲，對方不會答應。

　　而崔國慶卻被他給整愣了，什么時候這杜老大出門也給交待了，還擔心他媳婦了？

　　這時李秀花見男人開個門一直不回來就來喊他，見了他手里的小盒子，一看是一盒點心，忙問是誰給的，得知是杜向東后便有些不自在，抱怨怎么收人這么貴重的東西。

　　得知是讓幫忙照應著羅樹琴和兩個孩子，更覺不該，雖然跟杜老大不來往，但羅樹琴人不錯，鄰里鄰居住著，收人點心像什么。

　　這年頭細糧、糖、油，都是頂頂金貴的東西，偏偏這點心卻都是這些做的，那就更加金貴了，過年走親訪友帶上一盒，可是非常有面子的。

　　她拿著盒子就想送回，崔國慶就說如果不收恐怕不太好，好像看不起人一樣，畢竟杜老大脾氣可不好。

　　李秀花一想也是，也就留下了。

　　本來還覺得是普通糕點，可打開一看，她就驚住了，頓時覺得這東西要留著過年或是求人辦事時候用，可得收起來。

　　其實杜向東只是裝了兩個巴掌那么大的小盒子給鄰居，當然給大隊長也不例外。

　　大隊長驚訝這個杜向東什么時候這么會做人了，居然還知道送東西討好他，是覺得打掃豬圈太辛苦想換地方吧？

　　大隊長暗暗的想，其實他雖然看杜向東不順眼，但也不可能老讓對方打掃豬圈。

　　臟活累活一般都是輪著干，就是他不送禮下個月也得輪到別人，有些事他可不想讓人說嘴，尤其這種明面上的。

　　不過這么小盒點心，收了也就收了，只是他剛想推拒下再收，誰知他媳婦卻一把搶過去，好似沒見過似的，讓他甚覺沒臉。

　　不收也收了，他就等著對方開口，誰知口是開了，內容卻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要去趟市里，讓他幫著照看點家里別讓人欺負了去。

　　他們生產隊還有人敢欺負他媳婦呢？

　　“你又去市里干什么？剛干兩天活就又按奈不住了？”葛前進一臉不贊同，不要以為他不知道他干活中途跑去干別的，只是他沒太過分，他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我有重要的事，對了，老葛，你把介紹信給我開一張。”杜向東前世跟人打交道多了，很容易就能跟人熟悉起來。

　　“你叫我啥？”老葛驚住，隊里誰不叫他大隊長，還真沒人這么叫他。

　　就是他媳婦也叫他老頭子。

　　杜向東沒回話，一個勁的催他開介紹信，葛前進沒法，只得給開了，并勒令他當天就回來。

　　他拿了介紹信就出了院，只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市區離他村還挺遠的，他一路又是走路又是坐公交，然后再轉了好幾班車，快到中午才到了寧市。

　　寧市有好幾座百貨大樓，但最有名也最有地標性的建筑卻是六層的寧市百貨大樓，這里就算不是過年過節，也是人流如織。

　　杜向東沒有一進去就找工作人員要見經理，而是先問了糕點柜臺在哪，得知是在二樓便上去看了看。

　　一看便放了心，這里的糕點比他們縣城也就多了幾個種類，并沒有太多出彩的地方。無非就是雞蛋和面粉做的雞蛋糕，這年代也叫槽子糕，還有核桃酥、麻花及一些稍微精細些的點心。

　　當然這些東西在這年代都是金貴物，柜臺前好些人排隊，有的排半天還買不到呢。

　　杜向東放了心，又過了一會兒，他等柜臺人少了，就找到售貨員說，“請問蘇經理在嗎？我是他親戚，從鄉下找他有點事。”

　　售貨員叫了大姐過來，應該是個小領導之類的，她把杜向東說的話重復一遍，那大姐看了他一眼，便帶他到了一個挺小間的像會客室的地方，然后讓他等一會兒，說經理正在開會。

　　杜向東一等就等了一個多鐘頭，他早上出門前就喝了半碗粥，想著來市里也不用出力氣干活，跟媳婦說不餓，將剩下的粥分給他們三人。到了寧市時已近中午，也沒有吃飯，又逛了有一會兒，現在肚子可不就咕咕叫了。

　　他揉了揉肚子，想想自己空間里有吃的，可也不能憑空消失，萬一不慎讓人看到就糟了，又看看自己包袱里一盒子糕點。

　　他給李嫂和大隊長家的都是小盒子的，里面也就四塊小孩巴掌大小的糕點。

　　而剩下這個盒子里的卻是八塊糕發，雖說是拿來招攬生意的，但吃一塊也沒啥，這么想著他心安理得的拿出一塊點心出來吃，正吃的歡就見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半開的門口看著他，手指放在嘴邊，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

　　杜向東看這小孩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眼巴巴的看著他手里的糕點，就有些不忍心，于是就招招手，拿出一塊外皮雪白的糕點遞給他。

　　小孩子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一再遞過來，很有誠意的樣子，于是就咧著嘴顛顛的跑了過來，接過糕點，嘴巴很甜的道，“謝謝，蘇蘇。”

　　這小孩還是個大舌頭，不過還挺講禮貌。

　　杜向東笑了笑，“不用謝。”

　　小孩咧嘴笑了笑，轉身跑走了。

　　經理辦公室。

　　蘇振興開完會回來，就開始著急上火的打電話。

　　因為這個月副食品數量供應不足，導致他們每天只能拿出很少一部分放柜臺，今天糖果柜臺就有顧客排一上午隊沒買到東西，火大便跟售貨員吵了起來。

　　當然售貨員態度也不太好，說什么愛買不買的，讓他給批評了一頓，之后他又不得又讓人從庫房再拿出些糖果擺上，這才算平息了紛爭，可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這個月副食品，像糖果糕點、水果罐頭、麥乳精等的供應都只是上個月的一半，這哪能賣到月底，他也知道還有一個月就要到中秋節了，食品局那邊肯定為后面做準備這才限量，但這也限的太狠了。

　　他打了幾個電話給其他百貨大樓同行，卻也沒有能幫忙調配點東西過來的，簡直愁人。

　　正想出去找找有關部門反應下，就見五歲的小兒子背著小手，噠噠的跑了過來，“爸爸。”

　　蘇振興一把將小兒子抱在懷里，“小浩，你放學怎么又自己跑來了，媽媽沒去接你嗎？”

　　他家就住樓后的家屬樓，家屬樓附近有為員工開辦的托兒所，他家就夫妻兩個，老人都在老家，所以兩個兒子都是早早就送到托兒所，他媳婦平時比他下班早一點，所以一般都是媳婦去接。

　　不過也有例外，媳婦去的晚了些，這個孩子就會自己跑過，皮的很。

　　雖說家屬樓離這里不算遠，只是一條小路，但一個這么小的孩子跑來跑去，他還是不放心，也是頭疼的很。

　　“爸爸，給吃。”小浩可能知道自己做錯事，吐了吐小舌頭，露出小米牙，便把自己啃過一口的糕點送到爸爸嘴邊。

　　“嗯？這誰給你的？”蘇振興本沒在意兒子遞過來的東西，待仔細一看發現是一塊糕點。

　　這糕點比一般糕點做的要精致，外皮潔白如玉，陷料是瑩潤的棗紅色，他試著咬了一口。表皮酥松，一咬下去就如雪落般撲簌簌下來，他連忙用手去接。接著認真咀嚼，陷料偏甜中帶著微酸，口感適中，非常不錯。

　　他沒忍住又想咬下一大口，但卻咬了個口。

　　一看，兒子已經紅著眼眶縮回了小手，好似控訴他這個爸爸怎么吃這么多，他不好意思的看著兒子，趕緊岔開話題，“寶貝，快告訴爸爸，這點心你是哪來的呀？”

　　“一個、蘇蘇、給噠。”小浩看著少了一大半的糕點，咽了一小口口水，終于沒忍住又咬了一口。

　　“叔叔？”蘇振興開始沉思，這糕點絕不是他們百貨大樓有的貨。

　　他雖然是個經理，但每天為供應發愁，自然也是很了解自家有哪些貨，糕點柜臺品類不多，而且都是一些常見種類，哪有這么好吃的糕點。

　　倒不是說那些糕點不好吃，但一看這賣相就知道這個比較糕點，而且這種糕點必定是個大師傅才能做的出來，他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正缺貨嘛，這也不知道是哪個廠的大師傅，要是能認識給供應點貨可就好了。

　　正想著，他抱著兒子就問那個叔叔在哪，兒子就伸著小手指外面，他剛想出去，就被辦公室林大姐給攔住了，“蘇經理，剛才有個您親戚找您，在休息室等半天了。”

　　林大姐剛才看林經理回來一直想跟經理說，但看經理一直臉色不太好的在打電話就沒敢打擾，此時看到經理要出去，趕緊過來說。

　　“我親戚？沒聽說老家來人啊？”蘇經理家是農村的，親戚都在老家，輕意是不過來的，就算有事過來也會提前打電話通知他。

　　會不會是蒙事兒的啊，一想有可能，最近聽廣播不是說市區有騙子出沒，他剛想說不見了吧。

　　可聽林大姐說那人等了快兩個小時了，一想還是見見吧，見一見也沒什么。

　　林大姐見經理發話，便去把杜向東叫了進來。

　　誰知杜向東剛進屋，小浩就噠噠跑過去，一臉期盼的看著他喊，“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