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劉文三卻猛地伸手就拽住了我的肩膀,一股奇大無比的力氣從他身上傳來。</br> 我發(fā)誓,劉文三肯定把我當成尸體拽了!他只有拉尸體用過這么大的勁兒!</br> 直接被他拽上來之后,他一聲不吭就拉著我朝著山上狂奔!</br>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跑出去二十多米外了!</br> “文……文三叔……你別跑……還沒完事兒呢!”我氣喘吁吁地喊劉文三停下。</br> 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那老太太是滲人了點兒,可娃子無辜!”</br> “你把匕首給我,我回去給她把娃子剖出來!”</br> “不能讓人老太太看著娃子死在孕婦肚子里頭啊!”</br> 劉文三卻啪地在我臉上抽了一巴掌,低吼了一聲,道:“十六,文三叔剛才都被定住了,你都沒反應(yīng)過來?還敢下棺材去接陰?你回頭看看,那棺材里頭,到底是什么東西!”</br> 我心里頭卻咯噔一下。</br> 這會兒劉文三的臉色太嚇人了,鐵青一片,額頭上還在冒汗,青筋都在一直跳動不止。</br> 我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向山腳墳坑的位置。</br> 入目的一幕,卻讓我通體生寒,心跳都快驟停了……</br> 棺材里頭哪兒有什么孕婦尸體?</br> 又哪兒有什么老太太?</br> 凄冷的月光下,一只頭頂上毛都掉光了的老白貍子,睜著一雙奸猾無比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著我們這邊呢。</br> 那張毛茸茸的臉上,端的是詭異陰森,兩側(cè)掉下來的肉,這不就是剛才那老嫗的臉嗎?!</br> 只不過,現(xiàn)在看清楚了,她壓根就不是人啊!</br> 并且在棺材里頭,也不是孕婦的尸體,而是一只挺著肚皮的小黑貍子。</br> 老貍子抬起前腳,指甲劃破了肚皮。</br> 隨即響徹的,就是類似于嬰兒的啼哭!</br> 棺材周圍那些貓匍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竟然有幾只貓直接身體一翻就嚇得倒下去了……</br> 這分明是被嚇死了!</br> 劉文三才聲音難聽地說了句:“剛才我眼睛也瞎了,偷貓骨陶的就是那只死了的貍子,那會兒她應(yīng)該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來偷貓骨陶,還想老貍子給他接陰,我竟然當成了黑貓。</br> 要是早點兒認出來是貍子……今晚上肯定不敢出來……”</br> “也還好,剛才十六你把我喊醒了……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我這會兒是真的腿在發(fā)軟,挪都挪不動,我看著就害怕,聽著劉文三解釋,就更怕。</br> 劉文三拉著我朝著山上快步走去……</br> 走出去好遠一段距離,我才緩過來那口氣。</br> “文……文三叔……我覺得還是下山吧……這太恐怖了……我覺得今天不是對付馬寶忠的時候,不吉利。”我哭喪著臉說道。</br> 我真不想露這種怯。</br> 可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范圍。</br> 劉文三眼中卻一狠,他瞇著眼睛道:“那老貍子得償所愿,不會來煩我們了,馬上就到馬寶忠呆的地方,文三叔已經(jīng)可以肯定,這會兒他在那里躺著呢!這會兒肯定不能走。”</br> “要不你先下山,文三叔自己去對付他?”我更是臉色變了變。</br> “文三叔,我哪兒敢自己下山啊。”</br> 話音落下,我又趕緊改了口說道:”不……不是我不敢下山……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不是么?“</br> 這次劉文三咧嘴笑了,拍了拍我肩膀,說道:“放心吧十六,有文三叔,肯定沒問題!”</br> “再者說,今天不趁此機會結(jié)果了馬寶忠,他再來的時候,萬一傷到你采姨,或者傷到你心尖上頭的顧若琳咋辦?”</br> 說完,劉文三也不管我,又拉著我往前走。</br> 我真沒膽子再往前,可也沒膽子下山。</br> 劉文三的話,也給了我一點兒膽氣。</br> 可能,對于很多人來說,我的想法很天真,讓人想笑。</br> 說真的,那一刻我念頭還真的是怕馬寶忠出來傷到顧若琳,膽子一下子又足了幾分。</br> 可我相信,一定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天真。</br> 內(nèi)心也有一處想守護的地方!</br> 不多時,我們就走過了山腰,都快到山頂了。</br> 這判官帽的山勢,山頂是弧形的,倒沒有真正意義的山頂,反倒是一塊坡地。</br> 月光毫無保留地照射在這坡地上,而在這當中,竟然還生長著一片竹林……竹林里頭,隱隱約約有一片簡陋的房子。</br> 我心頭咯噔一下,停了下來,可劉文三還在往前走。</br> 竹林不深,山頂本來也不大。</br> 房子也不寬,就一間大屋,門敞開著,里頭滿滿當當?shù)氖枪撞摹?lt;/br> 其上有一個匾,有幾個落了漆塊的字,勉強還能辨認出來。</br> “馬山義莊。”</br> 我眼皮又微跳了一下,喃喃道:“馬山?義莊?”“這里是馬山?!”</br> 劉文三點點頭:“是啊,這叫做馬山。”</br> 我嘴角抽搐了兩下,眼皮也忍不住微跳。</br> 我聽過馬山,小時候村里頭的老人會給孩子講故事,她們在村口講,我就只敢躲在遠遠的地方聽。</br> 其中就有提過馬山,那是方圓三十里,唯一一座義莊,專門放一些客死異鄉(xiāng)人尸體的。</br> 老人們就總愛說,要是小孩子不聽話,不好好念書,也不好好種地,以后出去打工做事,要是死在了外頭,尸體回不來,就會送到義莊里頭放著。</br> 當然,那故事都是上個世紀聽的了。</br> 故事之中的事件,更是還要早好些年,得那些老人年輕時候的事兒,當時的年代也兵荒馬亂。客死異鄉(xiāng)的人著實太多,沒現(xiàn)在的條件,也只有義莊能放尸體。</br> 總要比扔到亂葬崗里頭好太多!</br> “馬寶忠是馬山義莊的最后一個守尸人,當年馬山義莊也算是南來北往的趕尸匠會歇腳的地點,這對吃陰人飯的,都是好事兒,劉陰婆也來這里做過不少接陰的買賣。”</br> “不過,馬寶忠有個很惡劣的壞習慣,就是拿東西,他不只是摸尸體上的寶貝,更是拿那些南來北往歇腳的趕尸匠,或者是其他陰人飯的同行。久而久之,就沒有人來這里了。”</br> “現(xiàn)在的馬寶忠,就靠著一股子執(zhí)念,還會下山討寶,成了個討死狗。”</br> 劉文三一邊解釋,一邊就帶著我走進了大屋里頭。</br> 所有的棺材都是開著的,里頭空無一尸。</br> 閑置那么多年,咋可能還有尸體?</br> 唯獨正門口的一具,里頭卻躺著一個人。</br> 不正是穿著白色長褂,腳下一雙大蛤蟆鞋,長著一張馬臉的馬寶忠么!?</br> 他細長的眼睛,雙目緊閉,安靜的沒什么反應(yīng),就像是沒呼吸似的……</br> 我心頭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br> 劉文三低聲喃喃:“這討死狗還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他在這里?他要么晚上不躺,一旦躺了,天亮才能睜眼,今天,他要栽在你文三叔手里頭了。”</br> 話音一落,劉文三一匕首就扎進去了馬寶忠的胸口里頭!他伸手討了我拿著的榔頭,狠狠地一敲,整個匕首都沒入了進去!</br> 劉文三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br> 這會兒馬寶忠的眼睛,卻猛地一下睜開了。</br> 他死死地瞪著劉文三,忽然冷不丁地說了句:“進過馬山義莊……就要躺進這里的棺材……”</br> 這聲音死寂得嚇人,他嘴角忽然抽起了一絲更陰翳鬼祟的笑容。</br> 我心臟狂跳。</br> 劉文三罵罵咧咧地說道:“馬寶忠,心口都給我戳了,你還能翻什么浪花?老子是這些年不惜地收拾你,你那張烏鴉嘴,不要胡說八道,不然我就不埋你,把你燒成灰!”</br> 馬寶忠卻還是在笑,只不過,他卻沒起來。</br> 明顯是被劉文三給先下手為強定住了,起不來的模樣……</br> 馬寶忠也絲毫不理會他的威脅。</br> 又冷不丁地說了句:“劉文三,你老婆上吊,瞎子溺水后,就是你身亡之日,你無子絕后,無人送終,只能來馬山義莊。”</br> “至于你,羅十六。”</br> “你……你竟然……”</br> 馬寶忠怔怔地看著我,他語氣從冷不丁的那種陰翳,變成了詫異驚愕。</br> 忽然,他卻一言不發(fā)了……</br> 再下一刻,他雙眼就溢出來了黑血,嘴巴也吐出來了黑血,沒了聲息……</br> 【作者有話說】</br> 完成于凌晨三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