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寶忠忽然七竅流血,讓我被嚇得后退了兩步。</br> 而且馬寶忠說的那番話……更是令我不寒而栗。</br> 他竟然斷言劉文三會死!</br> 而且在他死之前,老婆上吊,瞎子溺水……死后無人送終,還會被送到馬山義莊……</br> 他老婆是何采兒,瞎子,指的是陳瞎子?!</br> 我死死地盯著馬寶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br> 劉文三卻依舊罵罵咧咧地說道:”操!這破烏鴉嘴,咽氣的時候都要咒我兩把,不過老子命,可沒人收得走!”</br> 可我心里面卻一直在打鼓,亂得不行。</br> 劉文三似乎看出來我的心緒,喊了我一聲,讓我不要胡思亂想。</br> 接著他又安慰了我一句:“馬寶忠雖然是個烏鴉嘴,總說靈一些東西,但是他沒辦法百說百靈,不然他早就把想要得到的寶貝都到手了,也不會這會兒在他老窩里頭被我們端了,直接咽了氣!”</br> 劉文三還笑了笑,神色有幾分解恨地繼續開導我:“十六,你也別發憷,你看他還想咒你,都把他自己給咒沒了,一個咽氣了的活尸,還有啥本事繼續害人?”</br> “就算他前面的烏鴉嘴的確靈驗了一大半,這一次卻沒那個本事了。”</br> 劉文三的這句話,總算讓我那口氣松了一半。</br> 是啊,人行惡事,也得活著才能作惡!</br> 鬼祟或是魂飛魄散,或是活尸咽了氣被鎮了尸,還有什么本事胡作非為?</br> 我注意去看劉文三。</br> 他直接把身上的桃木釘都摸出來了,還拿過去我手里的榔頭,竟然在馬寶忠的額頭,人中,面頰雙顴骨,以及太陽穴的位置都下了釘。</br> 很快,馬寶忠就直接面目全非,黑血從臉上各處溢出,更是滲人陰森。</br> 接著,他又如法炮制去釘四肢關節。</br> 我怔怔地看著馬寶忠的腦袋,下意識地呢喃。</br> “日月角骨主命之富貴,雙側飽滿。”</br> “伏羲骨主運氣,鼻根高過印堂,延伸至天庭,大貴之相。”</br> “驛馬骨主聚財,也是飽滿……顴骨豐隆明亮,主野心……”</br> “四骨大貴,這馬寶忠如果沒有走上這條邪路,恐怕也是聲望在外的人。”</br> “即便是死了,他的那種財心野心都沒減少……以至于落得中樞被斷,咽氣散魂的下場。”</br> “文三叔,你還會斷面骨么?釘得那么準,將他這四骨都給毀了,人中樞也被刺穿。”我說完這番話,目光就驚奇地落在了劉文三的身上。</br> 劉文三也一臉懵逼地看著我:“十六,你說啥?”</br> “呃,斷面骨啊。”我又解釋了一遍。</br> 不過,劉文三的反應卻在我的意料之外。他聽不懂我在說什么么?</br> 我深吸了一口氣,馬上就解釋道:“可能我沒說太明白,我也就剛剛粗看了一遍骨相那本書,我意思就是,文三叔你連相面摸骨都會么?”</br> 劉文三搖了搖頭:“你文三叔可不會那勞什子的東西。”</br> 他又瞥了馬寶忠一眼,指著他的臉,說道:“十六,你的意思是,我這釘子下得都很準,對吧?”</br> 我趕緊點了點頭。</br> 劉文三點了根煙,吧嗒了兩口,眉心微皺,隨即神色卻一副飄然若仙的樣子。</br> “這是撈尸人鎮尸的手段,那幾處骨頭都是怨煞通氣的地方,打斷了,不管再兇的人和尸,都得躺著,幾百年老祖宗傳下來的。”</br> 我這才明白過來,若有所思。</br> 劉文三卻定定地看著我,眼神都不挪動一下了。</br> “文三叔……這大晚上的,我臉上有啥問題嗎?”被他瞅了這會兒,我心里頭就有點兒慌。</br> 劉文三搖了搖頭,卻突然嘆了口氣,他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復雜,不知道是笑,還是擔憂。</br> “十六,你身上的東西,太多了。”</br> “你是陰生子,劉陰婆讓你接陰生,我感覺你天賦不錯,膽子也很大,適合吃這碗飯。甚至還有想過讓你接手我撈尸的行當。”</br> “可你卻又自學了勘風水之術,這在三教九流里頭,已經算中上層次。”</br> “甚至你風水上的造詣,文三叔都看不懂,竟然能夠將一山之運改變。”</br> 劉文三又點了一支煙,他還給我遞了一根。</br> 我下意識地接過來,也借了他的火點上。</br> 吧嗒抽了一口,煙味熏得我直咳嗽,不過那辛辣的感覺在胸腹間灼燒而過,令我清醒了點。</br> 劉文三才繼續說道:“這可能是你羅家的福緣,也是你的機遇,畢竟劉陰婆的接陰,當年你爺爺的鎮尸風水,也算是方圓百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br> “只是這才幾天時間……你說的那些話,文三叔都聽不懂了,什么勞什子斷骨,相面摸骨。”</br> “可文三叔清楚,那是上三流的大手段了。不是文三叔能接觸的東西。”</br> “十六啊,貪多嚼不爛,這是亙古以來永恒不變的道理,寶貝雖多,但也要慢慢消化,若是不能消化,就不要去吃。否則的話,以后會吃苦頭的。”</br> “并且你要牢牢地記住,馬寶忠這討死狗,只是一個給你的警告。他待在這里久了,方圓幾十里,幾十年的事情他都摸得透徹,知道什么寶貝到了什么人的手里頭。”</br> “現在他沒了,對你來說是大好事,以后,不管你能學多少,你身上這些東西,都不能夠再讓另一個人知道!就算是你喜歡的女人!也不能,你知道么?”</br> 一根煙抽罷了,劉文三拍拍我的肩膀,繼續去拾掇棺材里頭馬寶忠的尸體了。</br> 其實劉文三沒說多少關鍵的,可他那幾句提醒,卻如同醍醐灌頂。</br> 貪多肯定是嚼不爛的。</br> 我也發現,我的運氣真的好到離奇。</br> 宅經其實我都沒摸透,完全是運氣好,發現了內陽山下的鐵牛,這也得虧了顧若琳提醒。</br> 接陰全憑我那股膽氣,還有陰生九術簡單易懂。</br> 至于骨相那本書,我連皮毛都算不上,只是多看了兩眼,知道了一些術語。</br> 剛才那么說出來,也沒什么賣弄的意思,就想著馬寶忠的面骨,可能貼合一些骨相。</br> 接陰是吃陰人飯的下九流,勘風水是九流之中上,而相面斷骨則是上三流了。</br> 從低賤到上流,幾乎都囊括在我一人身上!</br> 以前我沒想過,殺人奪寶這四個字,馬寶忠找到我,纏上我,也只是令我覺得倒霉罷了。</br> 現在我才清楚,這其中蘊含的危險!</br>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