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忽然嗡嗡的震動聲,混雜著手機鈴聲同時響起。</br> 我登時就清醒回過神來。</br> 顧若琳也慌張地走至一旁,拿出來手機,接通了電話。</br> 我走到床邊,不自然地看窗外的月亮,天上月光皎潔,繁星點點。</br> 這會兒我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br> 而顧若琳接電話的聲音,卻明顯透露出不安。</br> 幾分鐘后,電話掛斷,</br> 顧若琳看向我,我本以為她要罵我,或者是生氣,結果顧若琳卻臉色很蒼白。</br> “顧家出事了。”我瞳孔緊縮了一下,心頭也猛地狂跳。</br> “出什么事了?”</br> “老宅里鬧鬼祟,我爺爺被嚇得病倒,神志不清,已經持續好幾天了。并且顧家的生意,都不同程度上出現了資金問題。”</br> “甚至于族內的一些支脈旁親,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一些禍事。顧天良意思是,上一次我們動了正宅下面的風水,那其實是顧家這些年聚的氣運,放出來水之后,相當于氣運散了,才會出問題……”</br> 我臉色當時就變了,皺眉道:“他們果然會顛倒黑白。”</br> 顧若琳抿著嘴說道:“顧天良的意思,是顧家正宅都不能住人,希望大家都搬到老宅里面去,還說我爺爺可能熬不了太久了,要老爺子在這之前確定家主繼承人,家族里其他人感覺到了不對勁的苗頭,所以才打電話找我們。”</br> “他們覺得顧天良和李德賢走得太近,還動了正宅里面很多位置,未必是我們影響了風水。”</br> 我微瞇著眼睛,點了點頭:“果然,顧家不是所有人都糊涂,只是老爺子一人決定一切,很多人沒辦法開口說話。”</br> ”現在顧天良想趕走其他人,其他人就會想到問題。“</br> 顧若琳沉默了一下,說:“十六哥,我爺爺還掌控家族下面所有公司的股份,事情比你想的更嚴重一些,相當于家族所有族人,都是在公司里面上班而已,隨時可以被人換掉。”</br> “要是顧天良掌權了,顧家就是他的了。”</br> “我三叔是二爺爺的長子,管理正宅里面的一應瑣事,前段時間一直在外面采購,這兩天才回家,當初要是他在家里,爺爺不至于直接將我們趕出來。”顧若琳再次解釋,又問我能不能和她再去一趟正宅?</br> 我點了點頭,說當然沒問題。</br> 本來上次改內陽山風水,就是為了幫她解決顧家的事情。</br> 現在看顧天良的行事手段,他也不敢做得太過分,應該是用宅內風水的形式,讓顧老爺子出的事。</br> 只要將其改回來,或者是用另外的手段破了他們的局,老爺子醒過來,那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br> 我沒有說的,還有顧家外陽江流域那頭鐵牛的問題……</br> 偌大一頭鐵牛,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浮在江水中不沉底。</br> 顧若琳頓時一副松了口氣的表情,她說道:“明天我們最好就能回宅子,那就等天亮,就先送柳建樹和徐姨回柳河村?”</br> 我沉凝了一下,然后道:“應該不用我們送了,叮囑一下,讓他們自己去就可以,我給文三叔打個電話,讓他安頓一下他們。”</br> “我等會兒要出去一趟,去拿一樣東西。”</br> 顧若琳面露不解之色。</br> 我也沒多解釋,就讓她不用緊張,明早上前我會回來,然后再去顧家正宅。</br> 顧若琳欲言又止,卻沒有多說別的問我了。</br> 我沉凝了一下,也告訴了她,剛才她的驛馬骨飽滿突出,骨相上代表家運圓滿,這一次最多是小波折,不會有大問題。</br> 顧若琳才抿著嘴點點頭,說了謝謝兩個字。</br> 我匆匆走出了房間。</br> 先去了柳建樹的房間叮囑他,明天早上讓他們直接去柳河村,然后才走出酒店。</br> 冷風吹打在臉上,我總算清醒了兩分。</br> 我這會兒選擇出來,也是怕自己做點兒糊涂事,剛才要不是顧若琳那個電話,我指不定會做什么。</br> 并且我也想清楚明白了一件事,為什么顧若琳沒有罵我,也沒有躲閃。</br> 這其中很簡單啊,她現在跟在我身邊,有求于我……如果她對我態度變了,我不幫她,她豈不是面對什么都無能為力?</br> 那在這種情況下,我剛才還那么輕佻,真是個畜生一樣……</br> 除此之外,就是我想去找一趟陳瞎子,問他借狼獒!</br> 陳瞎子的那句話很能警醒我,人心比鬼毒,李德賢改了顧家正宅的宅內風水,指不定招進來什么東西。</br> 現在他們還用這種方式對付顧老爺子,一旦我去了,將他們逼急了,天知道他們會做什么?</br> 我其實也沒多少經驗,狼獒那雙眼睛能看鬼祟,甚至能鎮鬼開路,我只要帶著,至少能保證安全問題。</br> 此刻,時間已經快要接近十二點了。</br> 我又遭遇了一樣的困境,打車難……紙坊街沒人想去,尤其是這么晚,最后都加價到兩百了,才叫到一個出租車。</br> 差不多一點鐘,我才到了紙坊街。</br> 下車之后,天上的月亮也不那么明亮,蒙著一層陰翳的霧氣。</br> 給了錢,出租車揚長而去,周圍就寂靜起來,路燈一晃一晃的,隨時會熄滅一樣。</br> 路口的鋪子旁邊,還放了幾口棺材,在路燈下顯得更陰翳。</br> 我深吸了一口氣,驅散了心里頭那點兒膽怯,往街內走去。</br> 剛走過幾個鋪子,到了路中間,路邊忽而晃晃悠悠走出來一個人。</br> 這人年紀不小了,駝著背,手里頭端著一個托盤。</br> 托盤上搭著紅布,紅布上面一個小酒杯,還有一盞酒。</br> “小兄弟,你等等。”</br> 老頭忽然喊了我一聲。</br> 我頓了頓,疑惑地看著他。</br> 他年紀很老了,老得眼皮都耷拉下來,只剩下一條縫看著我。</br> “怎么了大爺?”我應完了這一聲,忽然就覺得周圍冷颼颼的,那種感覺格外不對味兒。</br> 老頭笑了笑,就像是老樹皮的臉抽動了兩下。</br> 他走至我的面前,拿起來酒壺,倒了一杯酒。</br> “老瞎子讓我在這里守著,誰想見他,就要先喝了這杯酒,我認得你,你是找他的,對吧?”</br> 我眉頭緊皺,不自然道:“陳叔以前沒這么個規矩啊?”我心里頭馬上就有了疑惑。</br> 老頭又笑了笑,說:“老瞎子接回來了閨女和孫子,現在就小心了點兒,喝過這杯陽關酒,證明你是活人,我就能讓你過去了,不然的話,從哪里來,回哪里去。”</br> 我一聽,雖然覺得聽不懂,但是還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br> 可這酒水味道很淡,就像是兌了水的假酒似的。</br> 我放下酒杯的時候,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地上。</br> 這老頭,怎么穿的是黑漆漆的蛤蟆鞋?</br> 哪兒有活人穿死人鞋子的?</br> 與此同時,他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睛睜開了一條縫。</br> 我眼皮微跳,覺得身上雞皮疙瘩都出來了。</br> “你可以過去了。”</br> 老頭忽然冷不丁地說了句,他的聲音,明顯都有了幾分變化,一點兒人味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