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焦之余,腦子里就成了一團亂麻。</br> 我足足在原地呆站了一分鐘,腦子里才反應出來這木柵欄的名字,應該叫做拒馬刺!</br>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錢多了燒的,現在這年頭了,還做這種東西!</br> 這山腳下的木材廠,竟然還將它們泡在水渠里頭!</br> 接近七八米的水渠,里頭至少漂浮著幾十個拒馬刺。</br> 并且水渠邊緣也比較斜,必須得熟悉水性的人下去推,才能弄開。</br> 我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用的。</br> 可跑去前頭的木材廠找人,怕是黃花菜都涼了。</br> 也就在這時,我身后忽然傳來了凌亂的手電筒燈光,還有急促的腳步聲。</br> “羅陰婆!發(fā)生啥事兒了嗎!我咋瞅見劉文三和他媳婦兒都跳江了??!”</br> 那焦急的聲音,可不就是馮屈的嗎?</br> 回頭,我就看見馮屈帶著馮家那一群人匆匆跑了過來。</br> 我心中大喜,馬上就喊了一句:“下水!現在都下水!把那些拒馬刺給推開!推到遠離這沖出來的水流之外!”</br> 這會兒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猙獰。</br> 從馮屈的眼中,我是看到了驚愕和幾分慌亂。</br> 話音落下,我直接就從水渠邊緣滑了下去。</br> 刺骨冰涼的江水,透出給我的,是前所未有的壓抑!</br> 月光灑落下來,水波被我打亂,波光粼粼。</br> 我剛推著一個拒馬刺朝著水渠另一側游去。</br> 同時馮家那些人手,也都全部下了水渠。</br> 馮志榮不愧是陽江的土皇帝,他手下還真沒一個孬種,我喊下水愣是沒有一個人猶疑的,并且個個都是水里頭的好手!</br> 在我一個人眼前,這拒馬刺是多,可五十來個人同時下水,眨眼間拒馬刺就被推到水渠另外一頭,距離這出水的孔洞也有二十米外了!</br> 甚至還有人來幫我推了我眼前的那一個。</br> 整個過程,也不過堪堪四五分鐘而已。</br> 做完這些之后,我也就趕緊上了岸,冷風吹在身上,我一直抖得個不行。</br> 馮屈很不安地問我,到底是咋回事兒,怎么跑到下游的出水口來了?會有什么東西沖出來?</br> 其余的那些馮家人眼中也都是疑惑。</br> 我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出水口孔洞的位置。</br> 水流嘩嘩地往外沖,我仔仔細細地盯著,生怕錯漏了任何一個瞬間。</br> 時間……轉瞬之間就過去了十分鐘。</br> 開始的那股焦急追趕時間的勁兒過去,我心里頭有了茫然不安。</br> 怎么還沒有出來?</br> 難道是我的推斷,出現了問題?</br> 抬起頭,眺望陽江大壩的中間,那邊也沒有任何反應。</br> 劉文三也沒帶著何采兒上來……</br> 按照大壩的修建設計,這兩頭的孔洞雖然不是直接通的,但其中也會暢通無阻??!</br> 這出水口肯定是震位沒錯……</br> 我額頭上見了汗,馬上又掏出來定羅盤,直勾勾地看著最內側一圈屬于八卦的一層。</br> 我再三確定了,這條水渠就是震卦方位,而且是臨山的砂水……</br> 而且剛才何采兒的面相也很確定,不會出什么意外。</br> 又等了五六分鐘,我等不下去了……</br> 算上剛才跑過來的時間,這都快半小時了。</br> 只要下了水,絕對早就被沖出來了。</br> 不然氧氣瓶也都要耗盡。</br> 我心里頭徹底沉了下來,臉色煞白得毫無半分血色。</br> 死死地握緊了拳頭,任由指甲掐進了肉里頭,都感受不到疼痛。</br> 肯定是出問題了……沒有其他的第二種可能。</br> 我低聲說道:“馮屈,你讓人散開,從大壩這一頭找到另一頭,去看所有的出水孔洞,有沒有將劉文三,何采兒,還有一個孩童的尸體沖出來……”</br> “再去給我找一根繩子,我要下水去看看!”</br> 馮屈很快就落實了我的吩咐,五十多個人幾乎全部散開,也有一個人跑去給我找繩子,至于他則是緊跟在我的身后。</br> 他也勸我,不管是啥事兒,都先別慌,我是高人,劉文三更是成名已久的陽江撈尸人!</br> 在陽江里頭又咋會出事兒?</br> 我心中卻有幾分慘然。</br> 真要是在陽江正常的流域,劉文三肯定不會出事。</br> 甚至他面對整個江里頭的死倒,陳尸,我都覺得,他能夠上來!</br> 可現在不一樣……</br> 陽江大壩截斷了陽江這條小干龍,還將其分成了枝龍,乃是水中之穴,龍氣匯聚之地!</br> 這是寶地不假,可其中的危險也絕對不少。</br> 我現在很懊惱,自己為什么要那么盲目自信,為什么不等多了解透徹一些陽江大壩,再決定幫劉文三……</br> 我沒有回答馮屈的話,急匆匆地走到了大壩中間。</br> 此刻,之前死女人和死老頭落水的位置,已經完全被死倒填滿,甚至有一些死倒朝著江中散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br> 遠處的鐵牛,浮起來了牛的脖頸。</br> 本來碩大的牛頭,在整個陽江之中也顯得格外的渺小。</br> 只不過它盯著江堤的那副模樣,卻讓人覺得分外冰寒。</br> 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只有兩根繩子。</br> 還被水尸鬼差點兒弄斷了,劉文三和何采兒剛才又全部下了江,將繩子帶下去。</br> 我下意識地低頭瞅了一眼,綁在欄桿上的繩子,松松垮垮,伸手拉了一下,兩根繩子下頭更是空空蕩蕩……</br> 果然出事了……劉文三和何采兒連繩子都斷了……</br> 也就在這時,去弄繩子的那個馮家人跑回來了,手里頭帶著一大卷麻繩!</br> 我心里頭一個激靈,馬上接過來,就要往腰間綁去。</br> 下一刻,另外一側的位置,那邊的馮家人忽然大吼起來。</br> 我一抬頭,就看見那人在那邊拼命地朝著我們揮手。</br> 心頭猛地狂跳起來。</br> 那邊的方向,可不是震卦所在的方位??!</br> 竟然是巽卦方位!</br> 最開始我判斷的劉文三兒子會出來的位置!草頭為巽卦,巽卦是小木,出來的水渠是澆灌農田的小水渠!</br> 我丟下繩子,朝著那邊拔腿跑過去!</br> 兩分鐘,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都要跪在地上了!</br> 好幾個馮家人圍在欄桿邊上,我瞪大了眼珠子。</br> 下頭的三四米的水渠之中……仰頭朝上飄著一具孩童的尸體。</br> 它雙目孔空洞地看著夜空,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的凄冷。</br> “苦……苦兒……怎么就只有一個?”</br> 剛才心中好不容易有一絲驚喜,此刻卻全都消散。</br> 劉文三和何采兒,都沒有出來!</br> 竟然只出來了他們兒子的尸體……</br> 我咬著牙,眼珠子瞪大得都要充血了,顫聲說道:“再去另一頭,剛才有拒馬刺的那個水渠看看,有沒有什么人沖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