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的眼睛一直看著我。</br> 甚至還讓我覺得背后都像是站著什么東西，幽冷之間，還有幾分水滴聲……</br> 又是一陣冷風刮過，我打了個寒顫，手從衣兜上舒緩開，那股僵硬的感覺這才消失不見。</br>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便蹲在了孟欣書的雙腿間。</br> 將她的褲子脫下來，也將腰腹之間的衣服掀開。</br> 孟欣書雙腿上滿是斑駁傷痕，看上去就格外的凄涼。</br> 她臨死之前，肯定也受了不少折磨，絕不只是簡單地被溺死！</br> 再次將手按在了她的腹部，我才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呢喃：“產嬰靈，避陽關。”</br> “胎足月，魂已全。”</br> “賦誨名，十二月。”</br> “香燭貢，接陰生！”</br> 喊出這番話的時候，又是那股子貫穿身體的幽涼和冷意，以至于我的聲音尖銳地穿破了夜空，渾身都是雞皮疙瘩！</br> 孟欣書的肚子忽然動了動，更令我心頭狂跳起來。</br> 我一只手按著不松開，另一只手則是去接住她雙腿間。</br> 雖然我已經破了接陰婆的忌諱，給枉死的母子尸接陰，但是卻不能破更多！陰胎不能落地，才能夠用黃術送走，必須時刻小心警惕。</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謹慎無比，呼吸也壓得極低，可沒想到，這陰胎卻始終沒有出來……</br> 這才讓我犯了難。</br> 接陰次數也有不少，我卻還沒有遇到這種情況……</br> 額頭上的汗水更多，我壓了壓嗓子，低聲又喊道：“子母煞，天不容！陰差至，入油鍋！六道禁，阿鼻生！”</br> 這一段話落下之后，孟欣書的尸體忽然又抖動了兩下。</br> 她雙腿之間，冒出來一個頭頂有幾縷黑色毛發的嬰兒頭顱。</br> 我懸著那口氣卻沒松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它的脖子，往外拉拽……</br> 幾分鐘后，我才將這陰胎取出來。</br> 一根臍帶連接著母尸和胎兒之間，我用剪刀將其剪斷。</br> 這是個女孩兒。</br> 更令我心驚無比的是，她渾身的皮膚青中帶黑，又隱隱透著幾分血色。</br> 雖然它雙目緊閉，但是卻給我一種感覺。它的兇絕對要遠遠超過孟欣書！m.</br> 我小心翼翼地用命數稱給它稱了，重量倒是不多，五斤三兩。</br> 期間我一直害怕它忽然睜開眼睛。</br> 這陰胎肯定非同小可，母子都已經化煞。</br> 母尸是血煞，陰胎看這樣子也介乎于其間。</br> 再加上我犯忌諱，萬一鬧起來，麻煩絕對很大！</br> 小心翼翼地將命數稱放在地上，又將陰胎放在了孟欣書的胸口，我這才取出來黃皮襖，在其上寫字。</br> 我將姓名何小云寫了上去，包括生辰八字。</br> 我才將陰胎又抱起來，穿上了黃皮襖。</br> 做完這些的同時，我才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喊道：“千金重五斤三兩，其雖無父，叔代取名，何小云！”</br> “生于丁酉年，壬子月，丁丑日，亥時，雞屬！”</br> “母女平安，可喜可賀！”</br> 孟欣書的雙腿緩慢地平放了下去。</br> 陰胎的雙目也依舊是緊閉著沒睜開。</br> 我那口氣卻松懈不下來，單手抱著陰胎入懷，又幫孟欣書穿上了褲子，蓋上了衣服。</br> 這才騰空出手來，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br> 此時孟欣書的肚子扁平下來，看上去反倒是單薄瘦弱。</br> 摸出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間，此刻竟然已經是亥時正刻了……</br> 給孟欣書接陰，竟然都過了兩個多小時！</br> 這還是我第一次耗費這么久接陰，又不自知時間流逝。</br> 亥時正刻是二十二點，距離子時還有一小時，還得需要做一些準備，已經可以去后門外邊。</br> 與其同時，院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br> 我猛地回過頭去，發現走進后院的，竟然是劉文三。</br> 月光下，他光溜溜的腦袋顯得有點兒反光。</br> “文三叔，你怎么過來了？我松了口氣。</br> “我估摸了一下時間，這次接陰也太久了，怕你出什么岔子，又算了算，差不多就把何先水弄暈了，讓馮志榮派人看著。”劉文三瞳孔也緊縮了一下。</br> 他看了一眼我懷里的陰胎，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尸，繼續道：“犯忌諱，沒什么紕漏吧？”</br> “母女平安。”我回答之后，劉文三神色也正常了許多。</br> 他拍了拍我肩膀，臉上有了笑容。</br> “文三叔就知道，十六你穩妥！”</br> 我卻笑不太出來，接陰送陰，有這孟欣書配合，肯定不會有啥大麻煩大變故。</br> 麻煩和變故都在陳瞎子和徐白皮的身上。</br> 只希望他那邊不會出問題！一切得按照我計劃走才行！</br> 又讓劉文三再去叫了兩個人，直接抬著孟欣書跟著我們出了后院，直接去了后門外。</br> 幽幽冷月之下白雪飄飛，寒風也冷得刺骨。</br> 后門外頭烏泱泱地站著不少人，都在探頭張望著我這邊。</br> 我讓人將竹筏放到了靈堂的大方木桌下頭，就和當時安置黃珊珊的位置一樣。</br> 又命人將三牲祭品放上，此刻臨近子時，已經可以上供準備！</br> 最后的個把小時，時間反倒是緩慢了下來……</br> 終于到了子時前一刻！</br> 我將老黃牛拉到了靈堂前頭，將陰胎放在它的背上，又將鬃毛和陰胎的手繞在一起，抓得嚴嚴實實。</br> 并且在我的安排下，馮家人也開始點案幾拼成小路的紅燭！</br> 頃刻之間，悠悠的火苗燃燒起來，靈堂四角的香支也升起了寥寥青煙。</br> 吱呀一聲輕響，是竹筏那邊傳來的聲音。</br> 我眼皮微跳了一下，果然，孟欣書的身體也僵直地坐了起來。</br> 她空洞的雙目之中，透著深邃的漆黑。</br> 按道理，死人臉應該沒有任何情緒了，可我卻覺得她的神色很不舍，甚至有幾分悲涼。</br> 當然，自她身上沒有黃珊珊那種戾氣！</br> 雖然她比黃珊珊更兇，但黃珊珊是不想陰胎走的，兩者之間本質不同！</br> 若是孟欣書不想要這陰胎走，她早就能殺人，讓陰胎出世，而不是等到現在。</br> 我長吐了一口濁氣，確定一切都準備妥善了，才轉身正視前方。</br> 平復呼吸，緩緩跪在地上，我連續叩頭六次！</br> 才沉聲開口喊道：“丁酉年，壬子月，丁丑日，子時！”</br> “吾為開陽地界接陰婆，羅十六！”</br> “六叩首，求通陰路！”</br> “千金生于今日，丁酉年，壬子月，丁丑日，亥時，雞屬！”</br> “其名何小云，以黃仙皮作襖護陰胎，以黃牛為騎通陰路，其命中五斤三兩，可投入人倫！”從最開始的沉聲，我嗓音亦然又是變得尖銳細長，在紅燭搖曳的通陰路上回蕩！</br> 黃術中的老牛送陰，其實不只是可以送人倫，投胎六道，各不相同。</br> 最合適的便是人倫，我不可能送其入畜生道，那樣孟欣書肯定馬上和我拼命，至于更好的，我又沒那個本事，也完全沒必要。</br> 紅燭晃動之間，霧氣逐漸彌漫起來。</br> 周圍本來人多，即便是安靜不說話，也顯得嘈雜，此刻卻安靜了下來，沒有絲毫的聲響。</br> 老黃牛動了動，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在原地響起。</br> 我之前還在它身上掛了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br> 從地上站起來，我也仰頭吆喝道：“子時正刻，陰陽交替！”</br> “吉時已到，老牛送陰！”</br> 霧氣一瞬間濃郁到了極點。</br> 幾秒鐘之后，我額頭上卻冒了幾分汗水。</br> 因為老黃牛……它沒有往前走！雖然還是在原地踢踏，但是卻不往前一步！</br> 尤其是它低著頭，還發出來了幾聲略顯不安的哞聲。</br> 牛通人性，尤其是這個年頭的老牛，智商和性子都和人差不多了。</br> 它不走……肯定就是有問題。難道是我弄出來了什么紕漏？</br> 霧氣變得愈發的濃郁，那種濃，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了。</br> 在這之后，又開始迅速消散。</br> 周圍那些人看不出來什么問題，因為他們不懂……可我卻知道。</br> 麻煩大了！</br> 劉文三走到了靈堂旁邊，他臉色有幾分難看，壓低了聲音道：“十六，咋回事兒？出岔子了？”</br> 還沒等我點頭，我就聽到了撲哧一聲輕響。</br> 就像是有人吹滅了蠟燭似的。</br> 我哪兒心思再去回應劉文三，猛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br> 約莫十來米外的一張案幾上頭，趴著一只黃皮子。</br> 這黃皮子毛發正常，不過嘴角的位置卻沾著不少的血跡。</br> 那撲哧的聲音，赫然便是它剛才吹滅了案幾兩側的一支蠟燭！</br> 它扭過頭，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提溜地看著我，就別提有多陰翳森然了。</br> 我心頭更是惡寒起來，脊梁骨頓時滿是冷汗竄起！</br> 下一刻，便是一大群影影綽綽的黃皮子，毫無顧忌地鉆進了通陰路之上，或是直接將那些蠟燭打翻，或是站上去案幾，將蠟燭吹滅。</br> 我渾身都是雞皮疙瘩。</br> 劉文三也是臉色大變，他壓低了聲音罵了句：“操，就知道這老瞎子不靠譜！”</br> “這節骨眼上，把事情搞砸了！”</br> 那老黃牛也一下子受了驚，端的是一聲牛哞，整個身體都前抬起來。</br> 砰的一下落地之后，陰胎咕嚕一下就掉在了地上！</br> 我更是大驚，想要去接，卻已經來不及！</br> 陰胎落地……落地生根……</br> 不只是陳叔那邊的事情砸了，這陰胎也落了地，送不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