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皮的眼珠子卻一下子更紅了。</br> 他身體不停地發顫,直勾勾地盯著我背上的陰胎。</br> “老黃,你認不得我了?要護著這死娃子?!”</br> 救我的赫然便是這陰胎!或許那徐大閩本事不小,能和血煞周旋。</br> 可除了我,他們都不知道家仙護體的陰胎,到底有多兇!</br> 陰生九術上有所記載。</br> 家仙剝皮神尤在,其心其性隨鬼嬰。</br> 只是說陰胎還沒睜眼的話,那就是身煞魂未煞。</br> 我之前是被嚇得失了魂,沒想清楚這一點。</br> 這種情況下,或也有其他的補救可能。</br> 不過黃仙已經喪命,剩下的那股神也就完全被陰胎的身煞所充斥。</br> 徐白皮的話語,完全也沒有任何作用。</br> 頂著黃仙皮的陰胎忽而咕嚕一下,從我的身上滾落了下去。</br> 雪雖小,也下了好幾個小時,地面上已經鋪著薄薄的一層雪花。</br> 一條長長的痕跡印在了雪道上,陰胎剛好滾到了孟欣書的腳下。</br> 孟欣書單手將其撈起,抱入了懷中。</br> 之前我沒有注意到這一邊,孟欣書和徐大閩顯然也是已經惡戰了一場。</br> 老黃牛死透了流的血浸了一大片地面。</br> 除卻了被它踩死,壓死的黃皮子,還多了十幾具黃皮子的尸體,身上都是浸透的水跡,就像是生生被水溺死了一樣。</br> 徐大閩的頭上也濕漉漉的滿是水痕。</br> 他眼珠子瞪得滾圓,嘴巴嗡動之間,也尖銳地喊了一聲老黃。</br> 此刻的徐白皮,也已經無暇在注意我。</br> 他追到了徐大閩的身旁,幾乎整個身體都匍匐在了地上,其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活生生的像是個大黃皮子在雪地中穿梭。</br> “把老黃的皮,剝回來!”徐白皮尖銳地嘶吼了一聲,它猛地朝著孟欣書沖去!</br> 月光之下,孟欣書的身上卻忽而彌漫了大片的霧氣。</br> 這霧氣來得詭異無比,不像是單從這血煞身上出來的,反倒是周圍在起霧。</br> 徐白皮鉆入了霧中。</br> 下一刻,他卻砰地一下被彈了出來。</br> 滾出去了起碼好幾米遠,狼狽不堪。</br> 我只聽見腦袋里頭,嗡嗡的女人哭泣再次響起。</br> 除此之外,還有黃皮子的叫聲。</br> 這聲音又和那些活著的小黃皮子不一樣,壓抑嗚咽的厲害。</br> 徐白皮分明也沒討到半分好處。</br> 胸口的位置多了一個凹陷,也是滿身水汽。</br> 剛才他沖出去的時候,手里頭還拿著旱煙筒,此刻也已經摔成了兩截。</br> 霧氣不只是在孟欣書周圍繚繞,整條街都很快被布滿。</br> 徐白皮爬起來之后,又伺機要朝著孟欣書攻去。</br> 我艱難地爬到了劉文三的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br> 讓我松了一大口氣的是,劉文三還活著!</br> 最多只是昏迷過去了而已。</br> 一切只是轉瞬之間。</br> 徐白皮第二次又沖入了霧中,那些小黃皮子也跟著竄了進去,同時動手的還有徐大閩!</br> 霧氣里頭翻滾不止,月光似乎都蒙上了一層血色。</br> 陡然間,霧里頭也蒙上了一層紅意。</br> 這霧稍微散了幾分,也就是一剎那間,我只看清楚了一眼。</br> 孟欣書的雙手掐住了徐大閩的脖子。</br> 雙臂之上的黑紅色毛發直接將徐大閩整個腦袋都爬滿了。</br> 徐大閩慘叫的聲音從大變小。</br> 他瞪大的眼珠子也在逐漸變得灰敗。</br> 我分明覺得,不像是孟欣書要掐死他,反倒是那雙手上了他脖子,就死死地箍住,本能地合攏了一樣!</br> 至于徐白皮這一次,卻捂著脖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滾。</br> 陰胎吊在他的脖子上。</br> 也不知道是這鬼嬰睜眼咬住了他的脖子,還是說那黃仙的皮。</br> 下一刻,霧氣更濃郁。</br> 不過還沒等將它們完全籠罩起來。</br> 徐白皮就一個打挺從地上翻起來,一把甩開了陰胎。</br> 又猛地撞上了孟欣書。</br>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竟然將孟欣書的手撞開了!</br> 徐大閩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卻明顯比剛才更干瘦了不少,有進氣沒出氣一樣。</br> 他將徐大閩扛在了背上,朝著后方退去。</br> 孟欣書身體顯得很僵硬,朝著前方前傾。</br> 那些小黃皮子也尖叫連連地沖上孟欣書的身體,啃咬之中似乎是在斷后!</br> 徐白皮背著徐大閩沖出了血霧,朝著夜色的盡頭狂奔!</br> 霧氣瞬間合攏,又朝著它們彌漫追去。</br> 也就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br> 地上除了黃皮子的尸體,老黃牛的尸體,以及血跡和搏斗過的痕跡之外,再無任何別的東西,只剩下一地殘破狼藉。</br> 我的心砰砰砰的一直狂跳,那種驚怕的感覺卻久久沒有消散。</br> 極力拖著劉文三朝著后院的位置走去,手腳也在一直發軟。</br> 這一切真的是太危險!</br> 剛才如果不是陰胎,恐怕我已經成了黃皮換命的吊死鬼。</br> 也好在孟欣書足夠兇,否則的話,哪兒能鎮得住徐白皮?</br> 此刻我們都給徐白皮抽筋剝骨了!</br> 一直將劉文三拽到了后院門口,我實在是脫了力,眼中的恐懼和身上的顫抖也一直沒減少。</br> 定定地看著徐白皮和徐大閩逃走的方向。</br> 只不過,他們也一直都沒回來。</br> 也不知道徐白皮和孟欣書之間,誰更兇得過誰?</br> 剛才看上去徐白皮是落了下風,可我感覺他絕不會那么簡單,多半是家仙護體,讓他出的紕漏。</br> 可孟欣書也絕對不容易對付。</br> 我最想看到的是徐白皮飲恨在孟欣書手中,可這算盤,明顯也是打空了。</br> “誰都奈何不了誰,不過這徐白皮睚眥必報,肯定會跟著血煞相當長一段時間。”</br> “這血煞想要你接陰送陰,偏偏在送陰的時候被破壞了,她對徐白皮的恨,絕對不弱于害死她的那些人。”</br> “你已經算得很精明,不用太過介懷。”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br> 說實在的,我是被嚇了一跳,立刻就回過頭。</br> 張爾就站在我的身后,他背著雙手,也在眺望我看的方向。</br> 剛才他也在后院里面看?</br> 當然,我倒不是覺得張爾沒有出手,他本身就沒必要管這件事情。</br> 只是我覺得他說的話,令我心里面很壓抑。</br> 有些說不出來的難受感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