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冰涼觸碰到皮膚，那雙小手點在了我胸口上。</br> 刺痛襲來！</br> 我能感覺到，卻掙扎不了，拼命想睜眼，依舊是徒勞無功……</br> 就和鬼壓床一模一樣。</br> 那雙手似乎要剝開我胸口的血肉。</br> 我疼得都快要窒息，意識也在痛苦地嘶吼！</br> 那稚嫩陰翳的聲音也在我耳邊一直回蕩，問我的良心是什么顏色的！</br> 掙扎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覺自己隨時會虛脫猝死的時候。</br> 忽而耳邊聽到一連串的狂吠！</br> 我身體一顫，驟然間意識就控制了身體。</br> 猛地睜開雙眼，仰頭坐起身！</br> 晃眼間，和我四目相對的是一張紅中泛青的小臉。</br> 它肩膀上頭還有一個白毛的黃皮子腦袋，一雙黑眼珠提溜亂轉。</br> 我頭皮發麻，心頭惡寒不已。</br> 下意識地用手往前猛推，結果我卻推了一個空。</br> 剎那失神，又剎那回過神來，我身前哪兒有東西？</br> 被我推開的只是一層被褥……</br> 幻覺？因為我壓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br> 心咚咚咚的，都快從胸腔里面蹦出來。</br> 可我怎么都覺得這不像是幻覺……</br> 屋門也是開著的，只不過這特殊的茍家大宅里沒有月光。</br> 開關門都一樣光線晦暗。</br> 狼獒沖著我狂吠不止，紅色的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它這么兇厲的神態，著實也很少見。</br> 我喊了一聲小黑，它這才停頓下來。</br> 尾巴緩慢搖晃著走到我身邊，前腿搭在我胸口，碩大的腦袋湊過來，反復嗅了好久才挪開。</br> 狼獒的反應，也給了我更多的猜測。</br> 這會兒腦袋里頭莫名地清醒，我也睡不下去了。</br> 摸出來手機瞅了一眼，發現竟然才晚上十點鐘左右，算是剛入夜不久。</br>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拉開了胸口的衣服，看上去沒什么變化，也沒有手印子，可胸口卻還是有種被重物壓太久的疼，悶。</br> 何小云來找我了……那就說明孟欣書肯定在這里！</br> 他問我那句話，我良心是什么顏色的，意思很簡單明確。</br> 茍家害了它一家人，它算是救過我的命。</br> 我又來茍家，要做那件逼死了何酉民的事情，它才會纏上我！</br> 低頭沉默了許久，我在想應該怎么能和何小云以及孟欣書解釋清楚。</br> 否則的話，這一次是鬼壓床，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br> 腳步聲忽而匆匆傳來，陳瞎子邁步進屋，扭頭，灰白色的眼珠子剛好和我對視。</br> “十六，出什么事了？”陳瞎子語氣有幾分鄭重。</br> 狼獒低聲嗚咽，我一下子就明白，是狼獒的聲音將陳瞎子喚醒。</br> 我正要回答，劉文三也進了屋子，他衣服也沒穿好，匆匆忙忙地問我們怎么了。</br> 大半夜的這狼獒狂吠什么？</br> 我將何小云來的事情說了一遍。</br> 劉文三臉色發沉，皺眉說這事兒難辦。</br> 陳瞎子卻沉默，才說道：“寫封死人信，事情說清楚，捎給她。希望她別亂來。“</br> 我心頭一喜，陳瞎子也會這些門道。</br> 當時何老太和我說得不明確，不清楚，沒想到陳瞎子的本事，比我想象的要多。</br> 他從背后的麻布包里取了細麻抄紙以及筆，又告訴我，他去外面準備，讓我盡快寫好。</br> 我將來茍家的緣由都寫在細麻抄紙上，也表示了不會干預她們的仇怨。</br> 完事兒之后，我也出了院子。</br> 陳瞎子已經點好了香燭，堆了一捧紙錢。</br> 現在沒有冥紙盆，也只能湊合在地上燒。</br> 點燃紙錢，隨著橘色的火焰升騰，陳瞎子低聲喃喃，也將死人信丟進了火里。</br> 火苗穿透了紙張，那些字仿佛浸透了更多墨水，變得模糊擴散開來。</br> 只不過，卻一直沒有被燒燃。</br> 紙張變得更加泛黃，如同浸透了水的紙被烤干一樣，還縮小褶皺了不少。</br> 那些字跡也幾乎消失了……</br> “紙沒燒著，字倒是沒了。啥情況？那死女人還不收信？”劉文三聲音粗獷。</br> 陳瞎子平靜地回答：“別人有名字，你亂喊，小心喊出事。”“陳叔……怎么回事兒？”我沙啞詢問。</br> 紙沒燃，肯定就有問題，我強忍住情緒，心頭卻還是難以抑制不安。</br> 陳瞎子停頓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她知道了，信紙沒要，紙錢應該也沒收吧。”</br> 我這才發現，看似火苗不少，紙錢卻真的一張完整的都沒燒掉。</br> 而且火苗也完全熄滅了……</br> “沒收……”我如實回答。</br> “孟欣書生氣了，尸煞心緒是不能揣摩的，十六你要小心，她可能還會來找你麻煩。”</br> “劉文三，你我也得注意，莫要陰溝里翻船。”陳瞎子扭頭看向劉文三。</br> 我心頭卻更壓抑。</br> 我是完全不想和孟欣書沖突。</br> 她也是有母性的母煞，也不知道和我媽孰強孰弱，真發生事情，恐怕沒什么好結果。</br> 我們三人都沉默不言。</br> 陳瞎子又說了句：“好了，多想無益，還是回房間睡覺吧，一切等明天……”</br> 他話音還沒落下。</br> 忽而，院子口傳來了敲門聲。</br> 我抬頭就看見了茍黃。</br> 他臉色不太好看，走進來之后，說道：“羅十六，得請你和這位陳先生幫忙了。”</br> 我心頭微跳。</br> 卻怕茍黃說是孟欣書鬧了什么麻煩，那這忙我肯定幫不了。</br> 茍黃也沒停頓，而是繼續道：“我出門來找你們這幾天，不知道家族的情況，有些小輩發現周圍有黃皮子出沒，就抓了幾只剝皮，剛才發現有人死了，被黃皮子換了命。”</br> “這懸河周圍本身是沒有黃皮子的，可能是內陽市那個徐白皮來了這里。”</br> “這人，你們應該能處理吧？”</br> “錢的事情好說，什么都好商量，能否挪步去看看？”</br> 我聽他說完，卻更加心驚。</br> 孟欣書的事兒我不敢管，徐白皮的，我不光不想，更是不敢管。</br> 他現在不來找我麻煩就是謝天謝地，還要我主動去插一腳對著干？</br> 陳瞎子卻忽然說了句：“那就去看看。”</br> 我面色變了，不解地看向陳瞎子。</br> 他這是什么意思？</br> 他以前，可是最不想插手徐白皮事情的人……</br> “陳叔……我們……”</br> 陳瞎子打斷了我的話：“不用怕，他遲早要來找你，或許這是個機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