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黃的臉上頓時有了笑容,做了個請的動作。</br> 我明白陳瞎子的意思。</br> 徐白皮和我們結的也是死仇,他必定會來找我們報復。</br> 與其等他甩干凈麻煩,還不如借這個機會對付他。</br> 茍家人手不少,我們三人也齊全。</br> 暗處還有個孟欣書與何小云!</br> 徐白皮那么厲害都奈何不了孟欣書,這還真的是個好時機!</br> 劉文三拍了拍我肩膀,也是一副篤定的表情。</br> 我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往外走去。</br> 陳瞎子劉文三隨同,茍黃則是在前頭帶路。</br> 不多時,我們就來到了堂屋。</br> 走出茍家門,外頭涼風吹拂。</br> 今晚沒有月光,完全依靠屋檐下頭的燈照明。</br> 正大門右側十幾米外的位置,四具尸體隨風晃動,他們吊死在麻繩上,舌頭吐出來了老長,雙目圓瞪,面色瞳孔猙獰。</br> 在他們前頭也吊死了四個黃皮子,狹長的四道影子,就像是四個游魂野鬼飄著似的。</br> 我身上有種抑制不住的冷意,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br> 上一次若非何小云救我,我也被黃皮子換命了……</br> “這股臭味兒,的確是徐白皮來了,茍家的人膽子也不小,你們之前調查過徐白皮,還敢貿然殺黃皮子。”陳瞎子瞥了一下茍黃。</br> 此刻在門外還有不少其他的茍家人。</br> 這些人臉上還有幾分壓抑著的憤怒,眼底也有隱藏很深的懼色。</br> 茍黃苦笑了一聲,他知道歸知道,也不是所有家族的人都清楚徐白皮的手段。</br> 我倒是能理解他的話。</br> 茍家家大業大,橫來橫去慣了,再者說殺個黃皮子,就和抓條魚一樣簡單。</br> 不是死了人,就不會有人恐懼。</br> “徐白皮的性格睚眥必報,你們殺了剝了幾個黃皮子的皮?”陳瞎子開口問道。</br> 茍黃掃了一眼人群中,點了一個人:“茍順,幾個?”</br> 那人個子略微矮小,穿著一身麻衣,神色慌亂:“十……十來個吧……也不清楚了其實,有的皮沒剝好,連帶著死黃皮子都丟了水里。”</br> 茍黃臉色難看。</br> 陳瞎子半垂著眼瞼,說了句:“總共至少死十幾個人。”</br> “就只能全仰仗你們了。水里頭的事兒,茍家有門道,這岸上的東西,的確束手無策。”茍黃神色誠懇。</br> “主動找他是找不出來的,只能等他來的時候動手,讓茍家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外出,若是出行也必須跟我們一起。茍家大門緊閉,也不能有任何入口還能進來。否則的話,這么大的宅院,我們也幫不了忙。”陳瞎子直接說道。</br> 茍黃點頭,說這沒問題。</br> 其他茍家人,看我們的目光也有了幾分特殊。</br> 就在這時,忽而從家門里頭,又走出來了不少人。</br> 這些人穿著統一的青麻小褂,當然,下頭還有穿厚衣服。</br> 現在還是冬天,像是劉文三這樣火氣旺的撈尸人不多。</br> 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當頭的就是謝明。</br> 當然,謝明看到屋檐下的尸體,也是面色微變了一下。</br> 其余人表情各有變化,不過要比茍家人強一些。</br> “你們要下水?”劉文三忽然開口說道。</br> 謝明點點頭:“打算天亮要去辦事,我們先再去探一探情況,明早會和你說清楚大概。”</br> “陳瞎子,這里沒啥事兒了的話,讓茍黃看著安排,我們跟謝明去一趟看看情況。”劉文三繼續說道。</br> 我微瞇起來了眼睛。</br> 謝明他們要探情況的地方,恐怕就是需要劉文三下水的地兒。</br> 我也很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br> 能嚇到何酉民寧死不下水,會違背撈尸人祖訓的東西,又是什么。</br> 不過這其中,又有一些蹊蹺。</br> 茍家這些撈尸人,為什么就能放下這一切。</br> 單憑當時何先水和我說的,這些撈尸人都是幾個人培養出來的,根本站不住腳。</br> 因為他們手里頭的東西,讓劉文三都能破例。除非當初他們沒拿出來哀公像何酉民。</br> 至于這哀公像又是什么東西,我還沒有詳細問過劉文三。</br> 在我思緒之間,陳瞎子搖了搖頭道:“探路的話,你和十六一起去就夠了,我在這里等。”</br> “既然要盯著徐白皮,還想等他繼續來,那就不能讓他那么輕易地把人殺了,否則他就不再隨便出來了。”</br> “十六,你帶上狼獒。”“陳叔……你不走,小黑還是留下吧。”我不自然地開口,畢竟陳瞎子可能會碰到徐白皮,上一次不是狼獒,陳瞎子也就麻煩大了。</br> 他卻拍了拍肩膀上頭的麻布袋子。</br> “這東西在我身上,他動不了我。”</br> 語罷,他就直接和茍黃去說話了,做其它安排。</br> 明顯,聽到劉文三和我要去,謝明臉上也高興了不少。m.</br> 他也做了個請的動作,竟是讓劉文三走前頭。</br> 連帶他在內,撈尸人一共有十人,加上劉文三和我,這條隊伍就十二個人了。</br> 每個人都上了一條支流上的撈尸船,這船并不大,也有發動機。</br> 我和劉文三則是共用一條船。</br> 謝明的撈尸船和劉文三的并排而行,過了支流,就進入了懸河的主流之中。</br> 看似平緩的水面,流速并不緩慢。</br> 沒有月光,水就透著一股子黑色,幽幽滲人。</br> 仿佛對于茍黃來說,這一切輕車熟路。</br> 大概幾公里的水路之后,忽而茍黃壓低了聲音說了句:“關了發動機。”劉文三動作不慢,關了發動機之后,船就完全靠水流帶動,而這會兒也沒停下來。</br> 水面前頭,多了一些黑漆漆的影子。</br> 幾乎沒光線,所有的小島都是黑漆漆的。</br> 白天的九曲懸河第一灣,一切都是美輪美奐。</br> 而到了夜晚,竟是如此的陰森滲人。</br> 船順著水流進去,七繞八拐,途中過了也不知道幾個小島嶼。</br> 停下來的時候,水面似乎都沒有流淌了。</br> 這里只有一個島嶼,兩邊如同兩條手似的圍起,從高到低,而我們進來的位置是最低點。</br> 就像是這一片水,都是被抱起來了似的。</br> “懸河中還有這么特殊的潭?”劉文三詫異地說了句:“長見識了。”</br> 這一幕卻讓我心頭很震驚,喃喃道:“朝案供奉,砂水環繞。”</br> “砂前明堂,相抱相依。”</br> “這里是懸河源頭下來,還未分流的主河道,乃是大干龍之水。”</br> “大江大河,一二十里來,不見回頭,可其中一股龍氣,卻被沖入此處,還被拘在這里,無法離開!這潭的生機龍氣要比這條流域任何一個地方都強!”</br> “若是此處有人住,必定位極人臣。”</br> “若是有墳,子孫必定開枝散葉,遍布天下!”</br> “若是有寶……”我話語戛然而止,下意識地摸出來了定羅盤。</br> 指針,端端地指在了丙位。</br> “文三叔,去那邊。”</br> 【作者有話說】</br> 還有一更,還在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