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到這里，還沒來得及問出來。</br> 劉文三就冷哼一聲開口道：“他敢碰十六，我們就跟他玩命，看看是撈尸人的斷尸手段厲害，還是他斬桑咒兇。”</br> 陳瞎子半垂著眼瞼，他也沒接話。</br> 又看了一眼我的房間，才說道：“十六，再去給你媽寫一封死人信，我送過去。切莫讓她再在那柳昱咒面前出現，以免節外生枝。”</br> 這提醒卻讓我幡然醒悟，柳昱咒看我是陰生子都不順眼，恐怕見了我媽，也要拔劍。</br> 匆匆進屋，我媽果然不在我房間里。</br> 她必定也是有所察覺才會離開。</br> 我又寫好了一封死人信，拿出來給陳瞎子燒了，再沒出任何變故。</br> 信紙和冥紙一起燃燒成了灰燼，代表我媽收了信，已經知曉情況了。</br> 這一系列的事情耽擱下來，時間已經接近天亮了，只不過茍家構造特殊，依舊沒什么天光，只能依靠燈光照明。各自回房間休息，一覺睡醒，已然是過了早上十點鐘。</br> 我還是被茍黃敲門喊醒的。</br> 劉文三和陳瞎子已經醒了，茍家下人送來了早餐吃食，他們也在吃東西。</br> 壩州海拔也不低，即便是早餐，吃的都是高熱量的酥油茶，牛雜碎這一類食物，這和涼州近乎相仿。</br> 茍黃站在旁邊，也在說今天早上本應早點兒出發去懸河打撈，結果因為昨晚上的變故，以至于耽擱了時間。</br> 出發的時辰被推遲到了中午，他們家主也想見見我們，同時化解一下我們和柳昱咒的沖突矛盾。</br> 我沒接話，劉文三滋了一口酒，拍了拍桌子道：“東西能撈，我和十六肯定全力以赴，這是咱們談好的條件，可那破道士昨天罵人，那就是他嘴碎有問題，至于十六的態度都說過了，要是因為這件事情還要勸我們，那沒得聊。”</br> 茍黃也賠了一副笑臉，說倒不是這事，而是商量關于徐白皮的。</br> 我目光一凝。</br> 劉文三卻切了一聲道：“那玩意兒，讓他自己……”他還沒說完，陳瞎子卻將他打斷，道：“可以談。”</br> 劉文三眉頭一皺，我卻明白了陳瞎子的意思，他還是想能對付徐白皮的情況下，就要對付他。</br> 我拉了拉劉文三，打了個眼色，他這才沒反駁。</br> 吃罷了早餐，肚子里頭有了食兒，精氣神也就充沛了許多。</br> 茍黃帶著我們出去，在茍家大門入口的堂屋處，又見到了柳昱咒。</br> 他換上了一件新的道袍，再無昨夜的狼狽。</br> 陽光從大門處照射進堂屋，柳昱咒剛好站在門前，被陽光照射，我也看清楚了柳昱咒的面相。</br> 昨天事態緊急，加上光線不好，我看得就不清楚。</br> 除卻了他兩眉似利劍躍起，代表性格強勢之外。</br> 他的額頭微微前凸，耳廓尖尖，眉毛有逆向，并且印堂生有亂紋！</br> 我眼皮不受控制地微跳了兩下，這種面相，在骨相之上有解。</br> 額頭前凸死咬理，耳廓尖眉拒無罪，墨守成規印亂紋。</br>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額頭前凸的人是死犟到底的性格，只要有一分理數，就絕不會退步，而耳朵尖生倒眉的則是性情極端，遇事順利則狂妄無比，若是不順利則是憎惡狂躁，將所有錯誤都歸咎于別人，還有暴力傾向。</br> 最后那一句則是概括所有性格，墨守成規，死不認錯。</br> 這柳昱咒這種面相，想要和他溝通講道理，怕是難如登天！</br> “柳道長。”茍黃笑著打了個招呼。</br> 柳昱咒的視線卻落到我的身上，剛好我也看著他，便成了四目相對。</br> 他目光銳利如同利箭，像是要穿透我內心似的。</br> 劉文三則是到了我跟前，他嗬了一聲，作勢要吐痰的模樣。</br> 那柳昱咒眉頭一皺，往旁側走了兩步。</br> 劉文三笑呵呵地說了句：“十六，不怵他，文三叔痰濃，專吐不講道理的莽夫。”</br> 他這話，就明顯是指桑罵槐了。</br> 雖說我沒說面相問題，但劉文三這樣的人精，自然也能看出來幾分蹊蹺。</br> 柳昱咒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br> 茍黃也趕緊勸說了兩句，又讓我們先去坐下，馬上他們家主就來了，再關于徐白皮的事情做出商議。</br> 我們三人到了堂屋左側，這里放著一排木椅，坐下之后有茍家的下人來奉茶。</br> 柳昱咒則是坐在了右側，剛好在我正對面。</br> 堂屋最上頭則是一張太師椅，氣派十足。</br> 太師椅后面則是一張地圖，并不是簡單的繪圖，而是有浮雕凸起懸河的全景圖！</br> 茍家這派頭和架勢，就好似將懸河當成了他們家的一樣。</br> 剛過了兩三分鐘，旁側一條長徑入口，幾名茍家下人簇擁著一個老人走了出來。</br> 他和其余人一樣，也是穿著普通的布衣，頭上裹著一圈白帽。</br> 身材略有幾分傴僂，年紀看上去不小了，臉皮上也有老人斑。</br> 他生著一副圓臉，和茍黃略有幾分相似。</br> 財帛宮厚，印堂飽滿，天方地圓，耳垂圓潤，顴骨凸而不利，唇不薄也不過于厚，眼瞼下的陰鷙宮也飽滿，人中狹長，頭發依舊還有一些黑色。</br> 這人肯定就是茍家家主！</br> 他的面相多財多壽，開枝散葉，子孫滿堂。</br> 怪不得茍家這一代在他手里頭，即便是出了孟欣書這樣的事情，都沒有令家族破敗。</br> 這種面相，命中如此他是有大氣運庇護之人。</br> 孟欣書要破茍家，可能性太低……</br> 更別說茍家還請了柳昱咒這樣的高人了。</br> “鄙人茍三塘，早就聽說過陽江撈尸人劉文三，陰陽先生羅十六，以及命硬似火燒的陰路趕車人陳瞎子，你們三位的大名。”</br> “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了。”茍三塘走至我們面前，還笑著握手，表示善意，言辭之中盡是對我們的看重。</br> 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話，劉文三和陳瞎子也沒開口。</br> 茍三塘笑起來，圓臉上的褶皺更多，眼睛都快成了一條縫。</br> “昨夜的變故，茍黃已經和我說過了，那何酉民的事情，咱們暫且不提，孟欣書既然和陰陽先生有舊，這件事斷然沒有讓你們再出手的道理。”</br> “這事兒，我們再做商榷如何？”</br> “今天我想和三位，以及柳道長聊的就是那徐白皮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