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徐白皮在內陽市就是惡名昭著,他追孟欣書而來,我茍家人不過殺了他幾只黃皮子,他就要殺我那么多口人,想來羅先生你們也看不下去,昨夜陳先生才會讓那些族人跟著他去院內保護?!?lt;/br> “鄙人大致知曉,三位也和徐白皮有仇,不如便讓諸位和柳道長一起,設一個局,將徐白皮給拿下如何?”</br> “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茍三塘說完之后,便也扭頭看向了柳昱咒。</br> 柳昱咒微瞇著眼睛,忽然說了句:“茍家主開口,我自然是樂意的,一個惡名昭著的兇徒,除了他就是為民除害。”</br> “我也有法子要他現身,茍家需配合我,這三個人也得聽我的命令?!?lt;/br> 劉文三眉毛一豎,正要說話。</br> 茍三塘卻繼續開口,和善說道:“柳道長此言差矣,這三位也是茍家請來的朋友,哪兒有命令一說,茍家可以在原來商量好的報酬上,再多給一倍,柳道長和三位一起商量,怎么對付這徐白皮,也當交個朋友,如何?”</br> 柳昱咒開口就是咄咄逼人,這在我預料之內。</br> 而在我預料之外的,則是茍三塘的態度。</br> 我本以為他會架子很大,勸我們去聽柳昱咒的,沒想到他竟是加了報酬籌碼。</br> 柳昱咒忽而就不說話了,似乎是在考慮一樣。</br> 茍三塘這才回過頭來,笑呵呵地說道:“若是柳道長答應,三位意下如何?”</br> 我倒是沒說話,目光投向了陳瞎子。</br> 劉文三也看了一眼陳瞎子。</br> 說到底,我不如陳瞎子的算計精明,劉文三也是不如他。</br> 陳瞎子平靜地點點頭:“這樣最好。”</br> 茍三塘眼前一亮,回頭又看向了柳昱咒。</br> 柳昱咒嗯了一聲,也沒再說讓我們聽從命令的話了,而是說道:“那就等茍家先去撈了那件東西,再做對付徐白皮的打算,我最后會滅了那母子煞,解決了茍家的后顧之憂?!?lt;/br> 茍三塘更是面色一喜,連說了三個好字。</br> 我心里頭卻清楚得很,并不是這柳昱咒好商量。</br> 茍家請他來,絕對代價不小,這一口氣酬勞翻倍。</br> 這不過是讓柳昱咒和我們好生商量怎么對付徐白皮而已,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他自然會答應。</br> 只是,他說最后還是要滅了那母子煞,就令我面色很不自然。</br> 也就在這時,柳昱咒忽然又說了句:“屆時,如果有人還要攔著我,我便管不了那么多了?!?lt;/br> “破煞驅邪,難免有死傷。”</br>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br> 茍三塘笑呵呵地又說了一句:“破煞驅邪,怎么會有人攔著?”</br> “況且我們茍家和羅先生也有約,事成之后,茍家還要幫他呢,劉文三和陳瞎子,也不會為難對吧?!逼埲恋哪抗饴湓诹宋业纳砩?。</br> 我心頭一凜,這就聽得清楚明白了。</br> 他在用那堪輿大師的信息說事!</br> 如果我要幫孟欣書,這件事恐怕就會出問題。</br> 一時間,我眉頭也緊皺起來。</br> 孟欣書和何小云,真未必是這柳昱咒的對手,眼看著她們出事,我這輩子也是良心不安。</br> 如果是這樣,那我還要什么堪輿大師的信息?m.</br> 我只要顯露出來,我已經看穿風水盤,他必定就會找我,我可以和他再做糾纏。</br> 至少好過于坐視不理孟欣書和何小云!</br> 這念頭如同電閃之間,我也下定了決心。</br> 然后我搖了搖頭,直接就說了一句:“茍家主,恐怕這件事,十六不能讓茍家如愿了?!?lt;/br> 茍三塘臉色一僵,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忽而睜開。</br> 他的眼神很深邃,仿若深潭。</br> “羅先生,陰陽術學之不易,我茍家也并非什么惡名昭著之輩,當初何酉民的事情,也是手下人的意外,還有那何酉民的弟弟何先水橫插一腳,以至于發生了那么多變故?!?lt;/br> “你沒必要和茍家交惡。”他語氣依舊平緩。</br> 不過柳昱咒卻手扶住了腰間的桃木劍,他銳利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br> 劉文三則是冷哼一聲,抬手就要拔刀。</br> 茍黃臉色微變,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如何做是好。</br> 也就在這時,陳瞎子忽然說了句:“茍家主,此言也是有失偏頗,既然我們已經來了,那初衷也不是要和茍家鬧個什么你死我活?!?lt;/br> “這件事情柳道長和你既然擺在了明面上,那我多說一句話,如何?”</br> 茍三塘點點頭道:“陳先生請講。”</br>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何酉民孟欣書夫妻慘死,何小云胎死腹中,只能接陰。</br> “一家人斷命,何先水無人道之能,何家相當于斷子絕孫,茍家不能否認這件事情,全都是茍家強逼所引起吧?”陳瞎子語速緩慢,語氣也很平靜。</br> 茍三塘沉默片刻,也點了點頭。</br> 陳瞎子才繼續說道:“茍家主也有魄力,你們想打撈的東西,缺了劉文三不可,我也可以告訴茍家主,缺了十六,亦然不可,這命數之中冥冥自有安排,我們也是相互幫助。”</br> “既然如此,何不將當初害死何酉民和孟欣書的兇手交出來,讓孟欣書報仇,這樣一來,了卻了這件冤孽?!?lt;/br> “我們必定也會全力幫茍家?!?lt;/br> 當時,茍三塘面色就是一變。</br> 與此同時,茍黃則是立刻開口說道:“陳先生此言差矣!孟欣書已經成了兇魂惡煞,要的是我們茍家一族的命,讓她殺幾個人,她也不會善罷甘休!”</br> 柳昱咒也是冷笑了一聲:“荒謬!和尸煞說了結冤孽?要么她為惡一方,屠滅了茍家,要么就是我將她正法!若是血煞的怨氣都能化解,那就不叫血煞了,這種母子煞,早就沒了情感。只會殺人如麻!”</br> 這句話我卻聽不下去了。</br> 母子煞沒有情感?</br> 不說孟欣書,挺著個肚子花費那么多精力,讓我給何小云接生,還去得罪徐白皮,偷殺黃仙,送來黃牛,讓我送老牛送陰。</br> 對付徐白皮的時候,她都沒讓何小云睜眼睛。</br> 再者說廖寡婦,也是為了讓孩子出生,壓抑著自身的恨,最后才殺人。</br> 便是我最開始接陰的謝玉潔,也是不惜損耗自身的煞氣和精元,也要讓孩子玉化成陰胎。</br> 最重要的就是我媽,她也很兇,可還是跟了我整整二十二年。</br> 母子煞最重要的就是母性,她們都有!</br> 我深吸了一口氣,沙啞道:“柳道長,人尚且有兇惡之人,勝過鬼。好端端的尸煞也未必都會殺人害命,你怎么可以說,她們全都殺人如麻?你沒見過母子煞的母性,怎么敢斷言?”</br> “一個惡人和一個有母性的煞,你若是偏執于幫惡人,只因為他還在喘氣,而要斷好煞的魂?!?lt;/br> “我看你也是枉顧人性之人!煞,不也是人死之后變的么?”</br> “人兇比鬼惡,鬼祟尸煞兇卻是人逼的,而不是天生!不積陰德,只濫殺,天道有輪回,尤其是你我走在這陰陽路上的人,都會遭天譴!”</br> 我直勾勾地盯著柳昱咒,神色沒有絲毫退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