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亂說,王尹拽你下水,肯定也有點兒問題。指不定他有什么陰謀,你在哪兒得罪過他。”</br> 謝明瞪了那年輕的撈尸人一眼,繼續道:“什么紅嫁衣不紅嫁衣的,癔癥犯了!回自己船上呆著,小心點兒別再落水!”其余幾個人將他攙扶了回去。</br> 謝明又繼續下令安排,撈尸船并排而行,朝著返回的方向而去。</br> 本來我們是在尾端,現在就成了前端,他則是憑借經驗調轉方向,也算是有條不紊。</br> 只不過我心里頭的悸動卻沒減少。這事兒不可能這么簡單,王尹就是昨天聽了謝明命令,下水撈那女尸的撈尸人。</br> 他落水之后還鬧祟,甚至還穿著紅嫁衣害人。那女尸果真是兇煞,大白天都有這種本事。</br> 當然,這和在懸河水里頭有很大的關系。</br> 天色越來越陰沉,頭頂的烏云沉甸甸的,就像是隨時會墜落下來的鉛塊。</br> 光線也開始變得晦暗下來,烏云蔽日之后沒有陽光,風都透著一股股寒意,就像是刀子刮在臉上似的。</br> 約莫返行了有二十來分鐘。</br> 由于是逆流往上,水流變得很湍急,嘩啦嘩啦地不停往船里灌水。</br> 我們還得用水瓢往外舀水。</br> 到了一座島嶼旁邊的時候,謝明臉上有了幾分喜悅,聲音沙啞地說道:“這座島我熟悉!往前的路,我已經清楚了,剛才暗流給我們帶劈叉了,去深潭是另一邊的暗流!”</br> 一邊說話,謝明一邊招呼調轉方向。</br> 我依稀也記得這島嶼的影子,主流的懸河水到了這里,被分叉成了兩條。</br> 當我們回到正確的水路上之后,天徹底黑了。</br> 自然,現在不可能比真正的夜晚更黑。</br> 可那朦朧的漆黑,更透著說不清的冷意。</br> 轟隆,天際一聲驚雷作響!</br> 船上都是見過風浪的撈尸人,倒是沒被嚇到。</br> 只不過這聲雷后,水流似乎都停了下來。</br> 本身上了正確的水路,謝明就下令依舊靠暗流進去。</br> 現在水流不動,這些船也就一動不動了……</br> “見鬼了!劃!劃都要劃進去!”謝明神色都有幾分猙獰了起來。</br> 又過了十幾分鐘,并排而行的撈尸船順著島嶼邊緣,往里劃去。</br> 此刻懸河的主流,已經被割據成了數條支流,我們便在支流之中。</br> 劉文三時不時地摸出來一口酒喝了,嘴上的煙從來沒滅過,猩紅的火光時而閃爍。</br> 忽而,右邊的一艘撈尸船劇烈抖動起來。</br> 由于所有船都是靠著鐵索連著,那船一動,就讓所有船顫動不止。</br> 忽而有人驚叫了一聲:“王尹!操!你是什么鬼!”我的目光立刻就看向了右邊那船動的地方,剛好又是聲音傳來的方向。</br> 幾個撈尸人被驚得后退不止。</br> 而在右邊那艘撈尸船上,果真站著一個人影子……</br> 手電筒亂射到他身上,暗紅色的殮服紅嫁衣格外陰翳,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水。</br> 王尹生著一副鵝蛋臉,他雖是男人,但此刻面色蒼白,加上這身衣服,竟有了幾分陰柔的樣子。</br> 我也認出來了,這衣服,還真的是昨天那女尸身上的殮服!</br> 王尹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兩步。</br> 謝明則是大聲喝罵了一句:“王尹撞了鬼祟!要害人!把他弄下水去!”</br> 他這聲音透著幾分兇厲,同時他的面相也貼近將死之人,表情都變得癲狂起來。</br> 那些撈尸人有的后退,有的上前。</br> 后退的那幾個我也認出來了,都是昨天晚上一起探路的同行者。</br> 他們退到后方之后,又和人低頭說著什么。</br> 很快,就有不少撈尸人臉上露出惶恐之色,甚至還有些人扭頭看謝明這邊兒,眼中隱隱也有幾分兇厲。</br> 至于湊上前的撈尸人,就直接是按照謝明的命令,或是掏出卜刀,或是繩索,直接圍攻王尹!</br> 十幾個人斗王尹一人!</br> 他當真也是兇悍,和十幾人打斗都不落下風,渾然不覺疼痛似的,就算是卜刀扎進去胳膊,都毫無反應!</br> 同樣他下手也狠,那動手的十幾個撈尸人也或多或少受傷,最后將他制服之后,那蔓延的幾個撈尸船,已經是鮮血淋漓。</br>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王尹綁了一個結實。</br> 謝明這才松口氣的模樣,他往前走去。</br> 我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劉文三卻按住了我的肩膀,說道:“船上的事情,你管不了,這王尹多半是死了,不然哪能這么兇,我們靜觀其變。”</br> 劉文三手很穩,態度也很明確,我就只能等著了。</br> 稍微有一些距離,我就聽不到謝明在說什么</br> 總歸幾分鐘后,那些制服王尹的撈尸人,竟然直接將他四肢,脖子都折斷,又丟進了懸河之中!</br> 這一幕看得我頭皮發麻,他們好歹也是一伙兒的,怎么能這樣對王尹?</br> 劉文三似乎看出來了我的心思,說了句:“這是規矩,王尹被捆了,又斷手腳,除非他還能更兇,否則鬧不了什么事了。”</br> “如果沒其他意外,我們就能進去,這謝明也是果斷。”他繼續說道。</br> 我沉默了一下說:“怎么會沒別的意外,那女尸就是被折斷手腳脖子的,她鬧成這樣,不會這么簡單就結束的……”</br> 果然,我話音剛落。</br> 忽而又有人驚恐尖叫起來。</br> 噗通噗通的聲響不斷,另一側的撈尸船又有人落水。</br> 這下落水,就沒有人敢去撈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大活人溺入懸河水中。</br> 試問誰能不怕?</br> 都是擅長水性的撈尸人,下水了上不來,本身就說明了問題。</br> 本身綁著鐵鏈的船,鐵鏈忽而一下子也崩開了,那幾個撈尸船也沉了。</br> 連帶著我們的船都劇烈晃動起來,鐵鏈有了脫離的征兆!</br> 正當眾人慌亂不止的時候,劉文三微瞇著眼睛。</br> 他忽然喊了一句:“謝明,之前我就和你說過!這事兒不算完,你帶那玉化陰胎回來的時候,十六就和你說過,會出事!”</br> “我也和你講了祖師爺的規矩,咱們上不了岸,或者出事解決不了,誰招惹的麻煩,誰就跳懸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