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躍下的那一瞬間,我低聲說了句:“抱緊我!”</br> 噗通一聲水響,我們瞬間沒入了水中,沈髻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br> 入水之后,她幾乎緊貼在我的背上,雙腿纏住我腰間,雙手也改為從我胸前環抱而過。</br> 她那纏住我腰間的長鞭,則是將我們兩人緊緊綁在一起!</br> 這動作格外曖昧,我卻是絕對地心無雜念。</br> 極力屏住呼吸,爭取能在水中多憋氣一段時間。</br> 沈髻這番動作表現,分明是將命交到我手里頭了。</br> 水中很冷,不再似剛才的溫熱,因為其中的龍氣和生氣被吸扯走,這本身就是暗河中的陰龍水,失去了龍氣和生氣之后,更多的就是陰氣。</br> 水流也格外湍急,水中完全不能視物,我能感覺到這水中有一股像漩渦般巨大的吸力。</br> 我只能夠盡力護住頭臉,任憑這水流將我往下吸去。</br> 冰冷和漆黑,還有水流沖刷,成了僅有的感官。</br>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感覺格外的漫長。</br> 肺部的空氣在一點點消耗,我已經做好了憋到極限的準備。</br> 不過水流卻忽而變得沒有那么急促起來。</br> 最后那一下,我仿佛墜入了一個略微平靜的地方。</br> 我盡力擺動身體,朝著上方游去。</br> 又是嘩啦一聲水響,我腦袋竟浮出了水面!</br>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視線之中卻盡是漆黑一片,不能視物。</br> 身后也傳來沈髻略有急促的呼吸聲,那呼氣撲打在耳朵上,麻麻癢癢。</br> ”這……是地底下的暗河?我們在地下?”沈髻語氣有些不安。</br> 我稍微恢復了一些,保持身體依舊浮在水面,先回答沈髻說了句“是!”,接著又喊了一聲文三叔。旁邊并沒有回應。</br> 沈髻松開了手,我感覺到她在解開長鞭。</br> 我立刻就說了句:“不要解開,這里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危險,想出去還很困難,也幾乎沒有能見度,萬一分開麻煩就大了。”沈髻的動作這才停下。</br> 不過她再一次摟著我的時候,明顯僵硬了不少。</br> 我又喊了一聲文三叔,同時也喊了陳瞎子和陰先生。</br> 沈髻聲音也變得不安起來,喊著師尊。</br> 這地方應該不怎么大,我們的喊話聲也形成了回音。</br> 他們沒有跟下來?</br> 劉文三的水性要比我強得多,不至于進水會出事,尤其是陳瞎子跟著一起,按道理這卦象生機是陳瞎子的,他更不可能出什么問題。</br> 足足過了幾分鐘時間,忽而水波又震蕩了一次,接著在旁邊傳來嘩啦一聲,還有急促的喘息。</br> 我一下子聽出來,這是劉文三的聲音。</br> 同時聲音比較雜亂,還混雜著陳瞎子咴兒咴兒的咳嗽,還有人喊了一聲羅十六。</br> 這不正是陰先生的聲音嗎?!</br> 沒等我回答,沈髻就驚喜地應了一聲師尊。</br> 他們三人就在旁邊不遠處,我也趕緊回應一句。</br> 馬上回應我的,則是狼獒的吠聲,接著才是陳瞎子和劉文三回應我。</br> 我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心頭也落下來一塊大石。</br> 劉文三心有余悸的聲音傳來。</br> “十六你還真是算準了……我們剛進來,山應該徹底崩了,這山潭被堵死了。”</br> “地下暗河肯定有出口,往前吧,不要耽擱太久。”</br> 我沉凝了片刻才說道:“龍氣消散,地下暗河回歸平靜,或許在表面沒有出口了。”</br> 這話我不是危言聳聽,本來暗河上流就是龍氣灌注使然,現在只剩下陰氣,這暗河就不會再非正常地動,水就是一直在地底。</br> “沒出口?那不是白給了么?”劉文三聲音有幾分難聽。</br> 陰先生卻開口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卦象有生機,我們已經入水,躲過山崩,必然不會死在這里。”他語氣篤定了不少,繼續又說了句:“聽羅十六的。”</br> 我思緒也沒停下,一直在想下一處的生機在什么地方。</br> 卦象我已經全部解開了,入水是生機,在這之后就是陳瞎子以酒水宴客,沒有更多的細節。</br> 想要出去,就只能全靠自己。</br> 水流靜靜往前流淌,依舊有一些流速,還在逐漸地變得緩慢。</br> “我知道出口在哪兒了!”頃刻間,我就想到了一個地方,忍不住聲音都興奮了起來。</br> 劉文三立刻就問我,出口在哪兒?</br> 我沉聲回答:“石山的亂墳崗下面有一個洞,洞就通這條暗河,那里是整個風水局的死龍之處,必定就是這條暗河的盡頭。到了那里,就能出去!”</br> 語罷,我毫不猶豫地往前游去。</br> 雖說視線之中完全漆黑,免不了有恐懼和壓抑感,但是更多的還是求生的渴望。</br> 身后聲響不斷,劉文三他們也緊隨其后游著。</br> 我總覺得水里頭有什么東西,好幾次都碰撞到了身上。</br> 那感覺冰冷生硬,直覺告訴我可能是尸體……</br> 好在這些尸體,并沒有尸變……</br>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那黑暗和空寂的感覺著實太強了,不停地侵蝕著內心。</br> 而且前方似乎一直沒有盡頭似的,就讓人更壓抑難受。</br> 我已經有一些逐漸開始力竭了,完全是要憑著意志力去強撐著,才能夠撐下去。</br> 抱著我的沈髻也在不停地輕身,我能感覺到她的輕微動作,給我減負。</br> 冷不丁的,我忽然覺得水變得更冷了一些。</br> 是因為龍氣完全抽干給我的錯覺?</br> 我剛這樣想到,劉文三忽而也不自然地說了句:“十六,水又變冷了……冷得不正常。”</br> 后方的位置,忽而散發出一股青幽的光……</br> 在這完全漆黑的地方,但凡是一點兒微弱的光源,都彌足珍貴。</br> 可對我來說,這光卻讓人心頭惡寒。</br> 因為我扭頭過去的瞬間,就看到約莫十余米外的地方,有一張泛著青色幽光的臉……</br> 他露出一個腦袋浮在水面上,雙目幽幽地看著我們。</br> 這不就是楊下元的兒子,那具被鎮住的青尸么?!</br> 必定是山崩之時,也弄掉了他頭頂的羅盤,他才跟著我們一起下了山潭!</br> 不只是我發現了他,劉文三,陳瞎子,陰先生還有沈髻,也都發現了。</br> 狼獒碩大的獒頭浮在水面上,發出一聲嗚咽。</br> 這水里頭……我們怎么斗得過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