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速度很快,不到半分鐘,直接沖出了大殿。</br> 同時身后也接連傳來了幾聲咔嚓碎響。</br> 回過頭,我才看見一地的狼藉,全都是碎裂的房梁。</br> 那塊石碑已經滿是裂紋,卻還是沒有徹底破掉。</br> 髻娘墳這陰宅的房頂,已然是搖搖欲墜……</br> 也就在這時,房梁上頭的馬寶義忽然厲喝一聲。</br> 他直接一躍而下,這一次沒有房梁,在他手中有一根白色的棒子,隱約間竟像是骨頭……</br> 下一刻,馬寶義落地,那棒子直接嵌入了石碑之中!</br> 喀嚓聲很清脆。</br> 和房梁裂開的聲響完全不同……</br> 在這喀嚓聲之后,就是迸裂!</br> 整塊石碑,驟然間四分五裂,迸射出無數細小的石塊,飛射到整個大殿四周……</br> 我覺得我腳下忽然顫抖了一下。</br> 一瞬間,周圍的暖風變成了寒冷的勁風……</br> 冷風呼嘯,凌冽如同刀子。</br> 髻娘墳的陰宅房頂,終于不堪重負,朝著中間凹陷坍塌下去。</br> 馬寶義攜著梳婆,兩人飛速躍身奔逃,在大殿坍塌之前,跑到了平臺之中。</br> 整個大殿徹底變成了廢墟,這一切仿佛都是連鎖反應。</br> 其余的偏殿也開始搖搖欲墜……</br> 甚至,我覺得腳下的顫抖也越發地強烈了。</br> 好像這個平臺也撐不住太久似的。</br> 我迅速摸出來了定羅盤,其上指針飛速亂轉,這里的風水氣場,的確被破了!</br> 抬頭,我盯著懸梯之上的亭臺。</br> 此刻懸梯也在搖搖欲墜,亭臺還沒有多大的變化。</br> 隱約能看見,沈髻和髻娘僵持在一起,似乎都用鞭子,纏住了對方的脖頸。</br> 沈髻身上有兩條鞭子,恐怕髻娘也是如此。</br> “沈髻!逃!”我幾乎卯足了所有的力氣,大吼出了聲音!</br> “逃……我們得趕緊走了。”另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是梳婆神色略有慌亂地和馬寶義說話。</br> 馬寶義也在看亭臺。</br> 他布滿血絲的眼中透著貪婪,不甘……</br> 余光看著馬寶義,我眼皮也不受控制地微跳。</br> 忽而我覺得,恐怕除了陰先生,馬寶義是第二個對髻娘執念如此深刻的人……</br> 他想獲得髻娘的尸體,想了足足幾十年。</br> 髻娘的身上,必定也有吸引他這趕尸人的秘密……</br> 亭臺距離我們實在是太遠了,風如此大,我甚至不能確定沈髻是否聽到了我的話。</br> 此刻大殿坍塌,偏殿還在倒塌的過程中,我已然沒有過去的本事。</br> 我的身體條件,也讓我無法再去攀爬那懸梯……</br> 我絞盡腦汁,也沒有其它的通知手段,也只能繼續嘶聲喊沈髻逃。</br> 梳婆已經拉著馬寶義往棧道那邊走。</br> 馬寶義卻沒有直接逃,反倒是從兜里頭掏出來了幾根細長的鋼絲,他快速地在那些髻娘娶夫的血煞尸之中游走。</br> 我一眼就看出來,賊不走空,馬寶義也不會真的赤手離開。</br> 上方的沈髻終于動了,髻娘的身手似乎都遲緩了不少,已然無法壓制住沈髻。</br> 幾個回合之下,髻娘竟被兩道長鞭,直接吊在了那亭臺之上!</br> 就好似吊死鬼一般,隨風晃動不止。</br> 沈髻也分明朝著懸梯那邊攀爬而下。</br> 我心頭也大喜!</br> 至少沈髻救了我的命,我不可能看著她死。</br> 現在她還能下來,憑借她的身手,能存活下來的幾率比我大了不少。</br> 此刻我也不敢停留了,這要再出一點兒紕漏,命就真的搭在這里了。</br> 轉頭我就朝著棧道那邊快步跑去。</br> 轟然巨響之中,整個髻娘墳的陰宅,已經徹底坍塌!</br> 大殿和偏殿,都完全成了廢墟。</br> 跑上棧道的時候,馬寶義和梳婆也跟了上來,他們身后是一片髻娘娶夫的血煞尸。</br> 恍惚間,我也看到了那片廢墟之前,陰先生的“尸體”。</br> 我不曉得是他還剩下最后一口氣,又或者成了活尸。</br> 枯槁的面容,如同干柴一般的肢體在劇烈地抽搐,顫抖著。</br> 仿佛是在絕望地哭泣。</br> 棧道之上,冰層仿佛正在融化……</br> 整個棧道都在顫抖,好似這棧道也隨時會迸裂似的……</br> 我們下山的速度已然是很快,到了后半截的時候,棧道連接山壁的位置已經出了不少裂紋。</br> 這和上一次冰峰之上的堅冰坍塌所造成的危險要大了太多太多!</br> 逃命到最后,小腹的劇痛都讓我麻木了,只剩下機械的奔跑竄越。</br> 終于,在棧道坍塌之前我們沖了下來。</br> 馬寶義和梳婆帶著那些血煞尸繼續往前逃。</br> 我渾身顫抖地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br> 山腰之上的平臺……也開始崩塌墜落。</br> 我驚懼地后退。</br> 只見棧道也在和巖壁分離,斷裂……</br> 在棧道的中下段,我看到了沈髻的身影……</br> 不過讓我心頭微寒的是,沈髻背上……背著形若枯骨的陰先生……</br> 我已然不敢再停留,轉身繼續逃。</br> 后方傳來了好幾次驚天巨響,同時身側也飛射出去了很多冰塊,石塊。</br> 有一些打在了我的后背上,但由于尸丹造成的小腹劇痛讓我幾乎麻木,我甚至感知不到這些冰塊砸在身上的疼痛。</br> 視線之中逐漸看見了冰湖所在,此外還有冰湖前頭的兩個人。</br> 一個是在地上坐著的何老太。</br> 另一個,則是在旁邊眺望的張爾……</br> 何老太看見我之后,也立刻起身,快步地朝著我迎來。</br> 至于張爾,他則是警惕無比地盯著馬寶義。</br> 很快,何老太迎到了我跟前。</br> 我這會兒也徹底到了極限,整個人趔趄地朝著前方倒下。</br> 何老太攙扶住我,連著說了幾個好字,最后才說就知道我命更硬,這山崩,都留不下我的命!</br> 我顫巍巍的又一次回過頭……</br> 才知道何老太所說的山崩,的確不假。</br> 棧道已經完全剝落下來,倒在冰峰前面。</br> 平臺也化作無數碎石,一地猙獰狼藉。</br> 這本來形似女人的山峰,自頂端發髻的位置也出現了不少裂紋,再無女人的模樣。</br> 在那些廢墟之前,隱約有一個身影,朝著我們這邊跑來。</br> 她速度已經很慢,不過步伐卻很穩。</br> 也就在這時,旁邊的馬寶義忽然瞇著眼睛,冷冽地說了句:“這髻娘一脈下來,命都很長,這小賤人這樣都沒死。”明顯,馬寶義的語氣中有殺機。</br> 旁邊的梳婆,也顯得很冷漠。</br> 我面色變了變,目光落在馬寶義的身上,沙啞道:“我們能活著出來,就是命數。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馬寶義。”</br> “如果不是沈髻,我破不了風水,你也要留在上面。”</br> “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債,你們以后可以找髻娘村,找沈髻,我們都管不著。”</br> “在這里,我不會看著你動手傷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