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攙扶著我,她手握著哭喪棒,也冷冰冰地看著馬寶義,神色戒備無比。</br> 張爾也緩步走到了我跟前,擋在了我和馬寶義之間。</br> 馬寶義的神色變得冰冷下來,他冷笑了一聲:“羅十六,她和陰先生這師徒倆,剛才可是要你的命,你現在還要多管閑事,大發慈悲?”</br> “就算你和當初的陰術先生一樣,悲天憫人,可陰術先生好歹知道是非。”</br> “這小賤人和陰先生,剛剛殺了多少人,你看不見么?”我沉默。</br> 陰先生的確是要殺我。</br> 沈髻也的確沒有阻攔過。</br> 包括那五十個村民的死……</br> 沈髻,會不知情么?</br> 她的反擊,在于陰先生要她的命,話語之間我聽得清晰,本身只放她一些血,之后卻要她全部的血,她才會反水。</br> 這之間的孰是孰非,我卻分辨不了,也不知曉內情。</br> 可歸根結底,無論是什么內情原因,那些命她都難辭其咎。</br> 深吸了一口氣,我定定地看著馬寶義,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你說的不假,她要為那些人的命付出代價,但這代價,不是你給她的,也不是我給她的?!?lt;/br> “你馬寶義也行使不了正義,不用說什么替天行道。”</br> “而我也不是大發慈悲,她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的命?!?lt;/br> “我不讓你動手,便是還她的恩,若是你馬寶義非要恩將仇報,那就只有看這命數,讓你我誰下山了!”</br> 正當此時,另外一側我們來時的那峽道方向,卻又有一個身影在狂奔而來!</br> 我心頭大喜。</br> 這跑回來的,不就是陳瞎子么?!</br> 并且在陳瞎子的身后,還跟著一人!</br> 這大喜之外,我面色也變了……</br> 我才曉得……陳瞎子去做什么了……</br> 頃刻間,陳瞎子也奔跑至我們前方,我大聲喊了一句陳叔。</br> 他明顯在靠近的時候,神色就有所變化,似乎有猶疑。</br> 聽到我聲音之后,頓時更快速地來到了我面前。</br> “你們下來了?!”陳瞎子語氣也帶著驚疑不定。</br> 他身后跟著那人,卻在飛速地靠近。</br> 何老太的臉色也變了變:“你跑也就跑了罷,一雙眼睛不好使,下山等著我們下來就好,你帶他來!簡直是瘋了,與虎謀皮!”</br> 陳瞎子的臉色也陰晴不定,他先是問了我一句:“陰先生呢?”</br> 我強忍著心頭的不自然,單手也捂著小腹,將陰先生可能死了,也可能是活尸這兩個下場都說了。</br> 并且我也告訴陳瞎子,即便是活尸,陰先生也是強弩之末,不可能翻起來風浪。</br> 這頃刻間。</br> 砰的一聲落地聲響起。</br> 柳昱咒就停在冰湖之前,距離我們也就十余米。</br> 他眼中從詫異,愕然,變成了驚喜,最后神色又逐漸回歸平靜。</br> “呵呵,陳瞎子,你眼瞎心不瞎,不但知道帶我來找羅十六取尸丹,這里還有百具血煞尸,更有我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人啊?!绷胖涞哪樕嘉⑽⒎杭t起來,情緒是壓抑住了,可他的面色,還是抑制不住地有興奮露出。</br> 面色沉下來的,不只是我……</br> 還有旁邊的馬寶義。</br> 他神色陰翳到了極點,更是面沉似水地盯著柳昱咒。</br> “柳家的正牌道士,好久不見了?!瘪R寶義冷冰冰地說道。</br> 呼哧一聲破空聲,柳昱咒抽出腰間的桃木劍,他語氣淡然中充斥著殺機:“豈止是好久不見,當年沒除掉你這禍害,我這年年歲歲,都是寢食難安!”</br> 噗嗤!</br> 破空聲帶起一道寒芒,梳婆啟唇,細針飛射向柳昱咒的面門!</br> 梳婆的動手,簡直是快得出奇,根本沒有給柳昱咒反應機會。</br> 與此同時,馬寶義也動了,他身體陡然前傾,雙手律動之間,身后那上百髻娘娶夫的血煞尸,幾乎全部沖向柳昱咒!</br> “多年不見,你的手段更為歹毒,這么多血煞,你這是害了多少人?”</br> “今天,你們都逃不掉!我必定替天行道!”</br> 柳昱咒絲毫沒有懼怕,甚至眼中還有幾分癲狂,他猛然揮劍,銀針全部被打飛。</br>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斬除,除去百殃!”</br> “一斬去天殃,天逢道路鬼,斬卻諸魔鬼,永遠離家鄉!”柳昱咒的大喝聲,幾乎讓冰湖的表面都在細密震動。</br> 其實馬寶義也有幾分倒霉。</br> 他這些年的確害人不少,但通過他偷尸體,以及義莊那些尸體去看,他并不是什么人都殺。</br> 更多是要珍惜少見的尸體……</br> 這些髻娘娶夫的尸體,基本上都是來自于陰先生的手筆,現在卻全部被柳昱咒算到了馬寶義的頭上……</br> 柳昱咒一拍腰間,一共三把桃木劍,從腰間飛射而出,直挺挺地沖向馬寶義。</br> 他并沒有去抵擋那些沖來的血煞尸,反倒是一躍而起,直接踩踏至血煞尸的頭頂。</br> 當初柳昱咒對付孟欣書母女的時候也受了創傷,便是因為孟欣書那血煞,不只是簡單的血煞,她被水尸鬼的尸油滋養過,生過陰胎,還是活尸母子煞。</br> 此刻這些血煞尸,卻全部都是馬寶義操控,甚至他們只是化煞了而已,機械的就像是傀儡兵器。</br> 柳昱咒飛身而起的同時,也繼續喝道:“二斬去地殃,地戶落吉祥……”一段咒法之下,黑色的桃木劍也飛射而出。</br> 緊跟著便是第三段斬桑咒,再次飛射而出的則是青銅劍!</br> 柳昱咒端的是下手狠辣之極!</br> 馬寶義也沒有躲閃,保持那匍匐的動作,忽而雙臂回拉,那些血煞尸瘋狂后退,擋至他面前。</br> 同時他也厲喝道:“人背尸,尸走道,死客需歸寨!”</br> “攔路鬼,尸斷魂,死無葬身地!”</br> 下一刻,馬寶義也從腰間抽出一把鈴鐺,丁零當啷地晃動起來。</br> 那刺耳的鈴鐺聲下,那些血煞尸身上的絨毛都在飛速滋生,兇厲見長!</br> 轉瞬間兩人就打得如火如荼,柳昱咒的確強,竟一時沒落下風。</br> 馬寶義面色也是狠厲,剩下的只有殺機。</br> 兩人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br> “走……”也就在這時,陳瞎子拽著我往前快步逃離。</br> 張爾和何老太也護在我身后,朝著另一側峽道走去。</br> 我回頭一眼,也注意到身后的沈髻身影,早已經消失不見了……m.</br> 【作者有話說】</br> 第三更結束……希望大家評論還是友善吧,一千個人心中一千個哈姆雷特,羅某人很感激大家的喜歡。卻也不想書友們傷了和氣。</br> 明天繼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