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五人走至了顧家正宅的大院之前,站在此處,前能看見陽江,后能眺望至城中山。</br> 如果除卻了那窮山之相,端的是上佳的風水大宅。</br> 李德賢摸了摸下巴,笑瞇瞇地說道:“顧家之正宅,面正南,靠內陽山,陽江之大通之運,顧家如同江畔之翁,望水出龍。”</br> “其宅門低院平屋高,暗合廟堂之相,坐落之方位,為十二地支的子水處。”</br> “子水為大江大河之水,水生木,木需土,而內陽山則為稷山,顧家子水之生木,便至這稷山之上!”</br> 我心頭微跳,也暗暗點頭。</br> 李德賢果然有兩把刷子,不是什么欺世盜名之輩。</br> 當然,我也覺得爺爺留給我的宅經很厲害,我本來是一個不通風水的人,看了宅經,竟然聽得懂李德賢說的這一番話了!</br> 李德賢也看了我一眼,他笑呵呵地說道:“羅陰婆,如何?”</br> “李先生厲害。”我點點頭,如實地說道。</br> 顧老爺子也哈哈大笑起來。</br> 劉文三背著手,也是一言不發,只是左右四看。</br> 顧若琳則是有些小緊張,輕輕地對我點了點頭。</br> 李德賢神色更滿意了,道:“羅陰婆,若有我說得不對的地方,你也大可暢所欲言,我會幫你解惑,讓你知道風水之博大精深,遠不是下九流的撈尸接陰可以相比的。”</br> “……”不只是我,劉文三也明顯無語了。</br> 李德賢則是繼續說道:“本來大江之水浮木,以內陽山為稷山,以風水宅相連,就可以生大木!顧家能開枝散葉,便是這風水宅之力。”我的目光落向了內陽山那處窮山相的山巖黃土。</br> 李德賢明顯發現我的目光,也眺望了一眼,然后說道:“顧老爺子,之前顧家的風水問題,我不是就說過是那塊瘠地么?將其植上灌木樹叢,即可改變顧家如今的風水困境。”</br> “然后再山頂修風水宅,居高望遠,可福澤后代!”“對對!”顧老爺子連連點頭。</br> 李德賢摸了摸下巴,笑瞇瞇地說道:“我另一個建議就是,在那脊地移植灌木樹叢的同時,再將顧家的祠堂遷移過去。”</br> “這樣一來,顧家就占據了十二地支的子水、未土、戌土,山頂的風水宅,下臨戌土,上受午火,兩宅一祠堂,顧家三座風水宅,占據地支之四!必定是財運興旺之極!”</br> 這番話一說完,顧老爺子的臉都笑開花了。</br> “李先生大才!簡直是大才啊!”</br> “哈哈哈哈,有李先生出手相助,我顧家必定是飛黃騰達!”我卻眉頭緊皺。</br> 總覺得這李德賢說的有些什么地方不對,雖說是風水各自都極好,也解決了脊地之困擾,破了顧家如今的困局,但是肯定有一些弊端。</br> “羅陰婆,我說的這些,你可聽得明白?”</br> 李德賢忽然看向了我,他背負著雙手,說道:“不懂也沒有關系,只是說,風水之學博大精深,不是說什么下九流也能探究其二,若是你想學風水,就不能做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了。”</br> “風水乃是上……”</br> 我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抬頭,再看向了那座內陽山的山頂。</br> 然后我搖了搖頭,打斷了李德賢的話,轉而對顧老爺子問道:“老爺子,我也有幾句話想說,但是我想去山上看看,不知道行不行?”“下午會下地基,到時候能看。”</br> 顧老爺子笑了笑道:“此刻到了午宴的時候,羅陰婆要不然等飯后?”“下地基?午后就下?”</br> 我詫異道。</br> 顧老爺子點點頭:“顧家最近遇到的腌臜事不少,早改風水,早放心。”</br> 我搖了搖頭,皺眉道:“這我能理解,可地基不能在午后下。”</br> “羅陰婆,這還有什么說法嗎?”顧若琳小聲地開了口。</br> 顧老爺子也是一怔,明顯疑惑地看向我。</br> 李德賢卻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哦?羅陰婆這是有見解了?地基什么時候打,這都沒什么問題吧?”</br> “難不成還非得深夜?”李德賢的話音里頭明顯帶著刺兒。</br> 我沉默了一下,沖著顧老爺子道:“老爺子,既然顧小姐叫我來,我也就說一些自己的見解。現在還沒看別處地勢,我不知道風水有沒有問題。”</br> “過午打地基,或許在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很好的選擇,可對于顧家選擇在山頂建風水宅,卻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br> “剛才李先生已經說了,山頂的風水宅下臨戌土,上受午火,一宅并地支之二,端的是風水極佳!”</br> “沒錯。”顧老爺子點了點頭,看我的目光明顯更疑惑了,也帶著兩分審視。</br> 顧若琳卻明顯有兩分擔憂,也帶著好奇。</br> 我深吸了一口氣,仔細回憶了宅經的內容,然后繼續道:“戌土為燥土,午火為太陽之火,也是野火。”</br> “在地支陰陽上來看,子寅辰午申戌為陽。這已經就占據了兩陽,五行之上,戌土也是干土,干土者其中藏火,未免太過孤陽。”</br> “再加上午后熾熱,地基屬燥,燥少子孫,若是這風水宅建造起來的話,顧家恐怕會少子少孫。”</br> 我說完之后,顧老爺子的臉色驟然就變了。</br> 顧若琳也是滿臉驚慌之色。</br> 劉文三看我的神色,明顯更為驚詫。</br> 至于那李德賢,臉直接就垮了下來,怒氣沖沖道:“胡說八道!一個接陰婆,也敢胡言亂語風水之事!”</br> “顧老爺子!我找的絕對是風水寶地!不要聽這小子信口開河!”</br> 明顯,顧老爺子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也格外地猶豫。</br> 我微瞇著眼睛,直接問道:“我想問一下李先生,你上山去看過么?看的是脊地,還是說山頂?”</br> “若是脊地,這脊地為何從常青變成窮山相?!”</br> “若是山頂,那山頂周圍可否有墳?!”</br> “甲子之內是否出過山火?山石之下,是否有大石板!”</br> “坐高山望遠水,水是散財之水,還是聚財之水?!”</br> 我心中有一口憋悶之氣。</br> 憋的是李德賢說接陰是下九流!</br> 憋的是他目中無人,一口一個我不懂風水!</br> 想要勘風水,以后就不能接陰!</br> 難道說風水就必須高人一等?</br> 那我爺爺不只是勘風水,還鎮尸接陰……</br> 若真的是大家之言,那我認!</br> 可這李德賢也不過如此!</br> 他說的那一番話,處處都是漏洞!他沒資格這樣斷言!</br> 我爺爺都沒有說陰生九術要低于宅經!</br> 他李德賢更不配了!</br> 我一連串的問題直接丟了出去。</br> 李德賢的臉色,從正常變得青紅交加,最后又變成了豬肝色。</br> 他指著我的臉,嘴唇哆嗦不止。</br> 最后只憋出來八個字:“胡言亂語!胡攪蠻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