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我不理解李陰陽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是巧合,還是陰陽先生的命數使然……可我曉得,陳瞎子是五行火命,命硬似火燒,克死妻女孫兒。</br> 他的性格也是急而恭,很貼合陳瞎子這個人,規矩嚴明,不過做事也會走險路。</br> 柳昱咒的金命,也在我預料之中,其性剛烈,肅殺!</br> 五行相克的原理,便是水克火,火克金!</br> 瞬間我才明白過來。</br> 陳瞎子的命再硬,都比不上陰陽先生的水命,自然是傷不到此刻撞祟張爾的李陰陽。</br> 就和上一次我們對付李德賢,李德賢用西四宅葬自身,以宅院護命一樣,我們攻擊他,反倒是房梁墜落,地面塌陷,這是風水對他的庇護。</br> 而此時的“張爾”有李陰陽的命數陰陽庇護,陳瞎子哪兒能傷他?</br> 反倒是被他利用,火命克金命,要傷柳昱咒!</br> 命數之說,冥冥中自有天定,而陰陽又是這天地之間相對相生的絕對道理。</br>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br> 我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br> 為什么陰陽先生不需要身手,也能游走在名山大川之間,行徑至萬分兇險之地,還能夠全身而退。</br> 只不過,我現在卻沒有思索的機會和時間。</br> 暴雨傾盆,驚雷閃電交織,張爾的笑容更加的森然。m.</br> 柳昱咒在半空要翻轉身體,可陳瞎子的刀和哭喪棒,速度快至了頂點,我卯足了渾身的力氣,猛然甩起手中的哭喪棒,朝著半空中揮擲而去!</br> 鏗鏘一聲金屬碰撞聲。</br> 我投出的哭喪棒,直接擊打在了陳瞎子的鍘鬼刀上,鍘鬼刀本身也要比哭喪棒長,我這一擊,剛好將鍘鬼刀打偏。</br> 柳昱咒也剛好完成在半空中的翻轉,手中拂塵往下一打,直接纏在了陳瞎子揮出的哭喪棒之上。</br> 這動作太過驚險,也太過驚魂!</br> 剛才要是我慢那么一秒鐘,柳昱咒就要被腰斬了。</br> 而現在,柳昱咒拂塵擊中陳瞎子之后,他更是一借力,陳瞎子往前踉蹌摔去,他一腳踏中陳瞎子的肩頭,身體再次一躍而起!</br> “殃神明鏡照!”</br> 他這一聲厲喝,那四面銅鏡似乎反光愈發強烈,剛好又是一道驚雷閃電作響。</br> 剛幫了撞祟張爾的李陰陽的雷雨,反倒是成了柳昱咒的幫手。</br> 銅鏡的反光,幾乎匯聚在張爾的身上。</br> 張爾渾身已然濕透,雨水自鬢角滲透臉頰,他雙目直直地看著柳昱咒。</br> “狼神篩子中!”</br> 柳昱咒揮手之間,從身后抓出一個竹篩!猛地朝張爾甩去!</br> 張爾的動作明顯遲緩了很多,銅鏡這是鎮邪之物,鎮的便是他!</br> 不過張爾還是摸出來了一樣東西……</br> 那是一個硯臺,以及一只筆……</br> 看到硯臺的瞬間,我便覺得一股強烈的熟悉感。</br> 黑紅色的硯臺,格外的厚重,毛筆也是黑得深邃入人心。</br> “徒孫,你太過頑劣,不肯將算盤和羅盤送還于師祖,不過這個小小的風水師身上,竟帶著天干硯和地支筆,也算是慰藉。”</br> 我面色變了,這硯臺和筆,是當初在解決陽江鐵牛事情的時候,張爾問我討要的物品,我爺爺的硯臺和筆!</br> 當時我說借給張爾一年的時間,我萬萬沒想到,這也是陰陽先生的器物之一。</br> 現在張爾被撞祟,硯臺和筆就相當于落至李陰陽手中,會發生什么?</br> 轉瞬間,柳昱咒的篩子已然逼近張爾面門。</br> 張爾舉起手中筆,猛然朝著半空中勾畫,篩子觸碰之下,就好似柳昱咒將一張紙放到了張爾面前,那一瞬間,張爾的速度快至極點。</br> 一道符,瞬間勾勒而成。</br> 這只是一道格外簡單的鎮物符。</br> 界字為首,其下為赦,再之下則是一個雙頭尸字,再往下又是界煞兩字,形成一道符文,畫至那篩子上。</br> 篩子無力墜落至地面,哪兒有什么攻勢?</br>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電光火石之間,柳昱咒又是抬起右臂,袖子都沒有擼開,便是三箭射出!“怪神用箭射,喜神在娟紅!”</br> “兇神皆回避,福祿保千鐘!急急如律令!”</br> 與此同時,他更是在半空中一個凌空轉身,揮出一張紅布,那紅布飛速轉動,就好似一塊刀片一般,將雨水都完全切割開來!</br> 張爾再次抬手,將黑紅色的天干硯,直接擋至面門之前,啪啪啪三聲脆響,三支箭射在其上,壓根沒有留下半點傷痕。</br> 緊跟著紅布飛射至他胸前,張爾反手一個下壓的動作,那紅布就像是平放在他面前一樣了,他迅速提筆,這就并不像是剛才豎著畫符了,而是正常的下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的速度太快,一道符勾勒下來,紅布也被雨水打落到地面。</br> 柳昱咒砰的一聲,也是落至地上,他死死地盯著張爾,胸口都在起伏不定。</br> “年紀輕輕,柳家道法的殃狼神咒,安五精鎮符,鎖神告文,祭阡陌符,全部爐火純青,在出道的道士里頭,你是我見過年紀最輕,本事最強橫的。”</br> 張爾一手持硯臺,一手持筆,他臉上依舊有笑容,他說的話,本來應該是一個高人,高高在上的話語,可現在透出來的卻是陰翳和森然。</br> “復雜的符都會,想來那些咒法,你應該全部掌握了,你是一把很好的刀,今天我不殺你。”</br> 語罷的瞬間,墻頭的那幾面銅鏡竟然碎了,旗幟也幾乎同時斷裂。</br> 張爾直接朝著我跨步走來。</br> 柳昱咒粗重喘息一聲,他小臂再一次揮起,喝道:“蓋聞,天圓地方,律令百章!今辰除惡,萬事吉昌!金鋤一舉,瑞滿山崗,護鬼之人,遠去他方!”</br> 張爾隨手一甩手中的筆,嗤地一聲,筆飛射而出,竟直接扎穿了柳昱咒的手臂,他悶哼一聲,鋤頭脫力而出砸到了地上。</br> “破符破鎮破命,你還能站著,也是本事。”張爾冷聲呵斥。</br> “一個傷魂之人,還敢站著,不怕魂飛魄散嗎?!”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兇橫起來!</br> 柳昱咒竟噗的一聲,口吐鮮血,此刻他手中的拂塵才寸寸斷裂,整個人砰地一下跪倒在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