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瞬間蒙蔽了視線!</br> 狼獒的吠聲初聽像是狗,可卻帶著嗷嗚的嚎叫,拖長了聲音顯得無比凄厲。</br> 這哪兒是狗,分明就是狼啊!</br> 而且還是深山之中的孤狼!</br> 與此同時,一股更濃烈的尸臭味撲面而來,讓我當時就干嘔了一聲……</br> 旁邊是花姑的驚慌哭泣,還有陳瞎子咴兒咴兒的咳嗽。</br> 伴隨著噗通一聲,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墜地了。</br> 黑夜給人的,只有無盡的恐懼。</br> “燈……燈在哪兒?”我硬著頭皮,聲音沙啞地問道。</br> “燈壞了……”花姑哽咽的聲音,還是帶著驚慌。</br> 隨即亮起來了一抹幽幽的火光,正是陳瞎子按開了打火機照明。</br> 我本來就驚魂未定,這一下子被陳瞎子又嚇得不輕。</br> 他本來模樣就很可怖,那雙眼睛很嚇人。</br> 此刻火光在下巴下面一張臉都泛著綠光了。</br> 緊跟著,花姑也稍微鎮(zhèn)定了一點兒,不知道從哪里摸索出來了蠟燭點燃,屋子里面總算恢復了光亮。</br> 面前的一切,卻讓我大驚失色。</br> 之前老丁還是一副獰惡的模樣,非要殺人泄憤不可!</br> 可現(xiàn)在,他卻像是一團爛肉一樣癱倒在地上。</br> 四仰八叉的,胳膊歪歪扭扭,分明是斷了。</br> 一雙眼睛死不瞑目地望著天花板,臉上的皮肉也潰爛了大半,全部都是尸斑。</br> 我頭皮發(fā)麻,渾身都是雞皮疙瘩。</br> 老丁的一只手,卻還是抓著馮向前的脖子。</br> 當然,這已經(jīng)不是掐,只是耷拉著。</br> 馮向前在地上痙攣,艱難地呼吸著,卻總算保住了一條命。</br> 我看見狼獒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門前,它又進了屋,在老丁的身上嗅了嗅。</br> 夜色燭火的燈光下,狼獒給我的竟然不是之前的煞氣恐懼。</br> 反倒是安心鎮(zhèn)定的感覺……</br> “爸!”花姑顫聲哭泣,跪倒在了地上,她想要撲到老丁的身上,卻被陳瞎子一把抓住了肩膀。</br> “花姑,你爸已經(jīng)死了,他身上尸斑太多,有尸毒,就不要碰了。”余下的,便只是花姑凄涼的哭聲。</br> 隱隱約約,我卻覺得老丁倒下的方向,臉似乎還有點兒轉(zhuǎn)向我這邊。</br> 他雖然已經(jīng)咽氣了,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他不再看天花,而是看向我一樣!</br> 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鬼使神差地說道:“放心吧老丁,我羅十六說到做到。你是被人害死的,我?guī)湍阏胰宿k案,還你一個公道!”</br> “至于花姑,我想辦法給她安頓安頓,不會再讓她被人欺負!”</br> 話音將落,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br> 似乎我還聽到了一聲嘆息,很快沉寂。</br> 地上的馮向前顫巍巍地爬了起來,他明顯心有余悸地看了老丁的尸體一眼,罵了一句晦氣,甩開了老丁的死人胳膊。</br> 猛地起身想跑,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就碰到了狼獒的獒頭!</br> 他嚇得一聲凄厲的慘叫,竟是直挺挺地站起來,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就沒動靜了……</br> “狼獒只看鬼祟,有的人雖然活著,但和鬼沒區(qū)別,看一眼,自然受不了煞氣,他被嚇昏了。”</br> 陳瞎子不冷不淡地解釋了一句。</br> “十六,把尸體背起來,上車,送老丁去火葬場。”陳瞎子看向了我。</br> “馬……馬上,陳叔等我兩分鐘。”</br> 我本來是打算直接報警。</br> 可想到了之前那加我微信的女警徐詩雨。</br> 現(xiàn)在報警的話,怕是又要被拉著寫一宿的筆錄,我干脆就給徐詩雨發(fā)了一條消息。</br> 結(jié)果她竟然秒回了我!</br> 我把花姑和老丁家里的事情快速地和她說了一遍。</br> 她表示立刻就會出警。</br> 我這才松了口氣,讓花姑找了條繩子,我去動手將馮向前給五花大綁,把他丟到了屋子角落。</br> 然后才硬著頭皮去背老丁的尸體。</br> 他和我其他碰過的尸體又不一樣!</br> 別的尸都是硬邦邦的,盡是直透心脾的冷意。</br> 老丁的軟綿綿的,就像是融化爛了似的。</br> 我都生怕他的胳膊腿掉下來……</br> 好不容易把他放在了三輪車上,我是真的忍不住了,跑到旁邊嘔吐起來。</br> 吐了半晌,我覺得膽汁都快被吐出來了。</br> 轉(zhuǎn)過身,陳瞎子已經(jīng)把車推到路邊了。</br> 這一次狼獒沒有上車,則是慢悠悠地走在車龍頭前面,就像是它要領(lǐng)路似的。</br> 花姑給我遞了毛巾和紙。</br> 我擦了擦嘴角,叮囑她說警察馬上就會來,讓她到時候和他們說清楚。</br> 這普天之下是要講法律的,不要怕什么惡人,他們再兇也要守法。</br> 花姑卻一直掉眼淚,點頭說謝謝。</br> 我轉(zhuǎn)身到了路邊,陳瞎子示意我上車。</br> 他來騎車開路,空車我能踩,現(xiàn)在拉上事主我就踩不了,不然得出事兒。</br> 這一次我也就沒逞強,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木板上頭。</br> 陳瞎子搓了搓手,握著龍頭,喉嚨里咴兒咴兒的,冷不丁地又吆喝了一嗓子。</br> “死人過棺不沾地,活人夜行莫回頭!”</br> “子時將至,瞎子開陰!狼獒點路!百鬼退散!”</br> 狼獒緩慢地往前走著。</br> 陳瞎子還是那么不緊不慢地蹬車。</br> 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清楚明白了。</br> 這不是陳瞎子蹬得慢!</br> 他拉著我的命,拉著尸體,這里頭的門道多了去了,換一個別的人來,恐怕半圈都蹬不下去!</br> 而且這活尸的事主,明顯要比上次在陽江里頭撈出來萌萌那個死倒更嚴峻一點兒。</br> 不然陳瞎子干嘛弄來狼獒?</br> 甚至他吆喝的那段話也有變化,現(xiàn)在時辰未到,是子時將至,還多了狼獒點路,小鬼退散也變成了百鬼退散!</br> 又到了去火葬場的那條主路上頭,村路邊我看見有許多人,有的手里頭拿著白燈籠,雙目無神地看著我和陳瞎子。</br> 有的在原地來回走動,呢喃著什么,我也聽不清楚。</br> 走出去小半截路,竟然還有一些跪在路邊,對陳瞎子磕頭。</br> “老瞎子,你行行好吧,送我去火葬場,這日子熬著沒有頭啊!”</br> “是啊老瞎子,上一次你走這條路都十幾年前了,就行行好,帶我們?nèi)セ鹪釄霭桑覕€下來的錢都給你!都給你還不行嗎?”</br> 那些人里頭,有的是白發(fā)蒼蒼的老嫗,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哀求不止。</br> 有的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瘦得皮包骨頭,耷拉著頭。</br> 還有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兒</br> 女孩兒呆呆傻傻地杵著一動不動,手放在嘴巴里面用力嘬個不停。</br> 那男人一直在哭。</br> 那種感覺很難受,很壓抑,就像是被他感染了似的,我都打了個冷顫。</br> “能給點兒錢,讓我去買吃的嗎?孩子好多年沒吃飯了。”</br> 冷不丁的,我耳朵邊好像聽到一個病懨懨的哀求聲。</br> 下意識地我就想回答。</br> 陳瞎子卻忽然看了我一眼,說了句:“十六,別忘了陳叔叮囑過你的話。”</br> 我一個激靈,渾身都是冷汗。</br> 差點兒……差一點兒我就點頭說好了……甚至也差一點兒在心里頭回答。</br> 要真的答應了,豈不是又惹上事情?</br> 與此同時,狼獒忽然又是吠了一嗓子!</br> 那極具穿透力的嚎叫,莫名地給人帶了幾分暖意。</br> 路邊突然就起了霧,那些路邊的人晃晃悠悠地又退回了霧里。</br> 只不過耳邊能聽到尖銳的叫罵。</br> “你這個死瞎子!你冷血啊!你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受苦!我們熬不下去了啊!”</br> “你開陰路,走鬼道,卻不愿意送我們一程!你沒有心!你就是一個畜生!”</br> “總有一天你也要死,你也要上這條道!你命那么硬,看誰敢送你那一程!”</br> “冷血沒良心的人,注定了不得好死!”</br> 我聽得心里頭惡寒不止,對這些人的態(tài)度驟變,也很不舒服……</br> 如果真的要幫忙,那也是情分,而不是本分。</br> 再者說,有的忙,我們也幫不起……</br> 三里路格外的漫長,終于,眼前看到了火葬場了。</br> 我心頭有了喜色,路邊的霧氣終于消散了一點兒。</br> 很詭異的就是,火葬場的那股子尸臭和油膩味道,我竟然都不覺得惡心了,反倒是暖洋洋的。</br> “十六,你是個接陰生的婆子,不適合進火葬場,我送老丁進去,你在門口等我。”陳瞎子忽然說了句。</br> 我連連點頭,從車上跳了下來。</br> 守門的是個年紀和老丁差不多的中老年保安,他給陳瞎子開了門,也略顯得驚訝。</br> “陳瞎子,你又來拉尸了啊!好事,好事!”</br> 他還給陳瞎子點了根煙。</br> 結(jié)果當他看到車上尸體的時候,臉色就抽搐了兩下,嘆了口氣。</br> “你拉的竟然是老丁……老丁慘啊,五十多歲就沒了……我聽說他那個女婿不是個東西。”</br> 保安送著陳瞎子往里走去。</br> 狼獒也跟著陳瞎子進去了。</br> 我搓了搓手,站在路邊等著,摸出來手機胡亂翻了翻。</br> 心里面忽然就想到了顧若琳,她今天怎么樣了?</br> 顧家不能建風水宅,還得搬遷的事情,顧老爺子會不會同意?</br> 心思至此就有點兒擔心,要顧家執(zhí)迷不悟,那顧若琳可能也會出事……風水畢竟關(guān)乎著一家人的命脈。</br> 我正準備給顧若琳發(fā)給消息問問情況。</br> 忽而,面前就有點兒陰風的感覺,還有股說不出的壓迫力。</br>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br> 結(jié)果一張白中透著青的臉,就正貼著我的臉!幾乎都快親上我了!</br> 那是一張馬臉,丹鳳眼,高鼻梁,臉上的腮紅顯得很假,就像是死人臉上畫的妝容似的!</br> 要多滲人有多滲人!</br> 這不就是剛才在路邊和我們搭話,然后我回答了她問題的那個女人嗎!</br> 不對……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