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告文書不長,我話音落定的瞬間,墳頭之前便是冥紙飛舞,火光漫天。</br> 一道燃燒的冥紙落在我手上,頓時將那祭告文書焚燒殆盡。</br> 我心頭微喜,這情況便說明我爺爺,我爸很高興,收了這文書,聽了這祭告!</br> 此外,還有更多的冥紙落在了袁化邵的尸體上,甚至引燃了包裹其尸身的袋子,火苗嗤嗤燃燒起來。等火苗熄滅的時候,布包沒了,袁化邵的殘尸變得黑漆漆的,比之前更凄慘。</br> 我們祭拜的冥紙也差不多燒盡。</br> 奶奶告訴我,讓徐詩雨在這里陪她,她要和我爺爺說話,她說陳瞎子和她講過,要將袁化邵殘尸葬于兇地,她不耽誤我做這件事兒。</br> 我長吁一口氣,其實我們出城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觀察這一片城外的山勢,尋找合適的兇山。</br> 剛好在這座山旁邊,就有一座合適的支龍山。</br> 其山窮,上這座山祭拜之前,我回頭注意看了多次,不只是土地貧瘠,更是亂石橫生,只要配上宅經之中的一種特殊葬法,足夠在兇地造兇穴!</br> 我沖著下風口的位置招手,喊馮屈帶人上來。</br> 很快,馮屈幾人回到我面前,我讓他們分出兩個人留下在這里,等我奶奶和徐詩雨,順便保護他們,其余人則是抬袁化邵的殘尸跟我走。</br> 下山之后,又快速上了旁側的支龍山。</br> 上山之后我才發現,這山看似是一個窮惡的支龍山,可實際上后方還有一節一節落下的山石,龍脈一節比一節低。這在風水之中,又叫做退龍山!退龍山主兇,古語有言:“龍行有美惡……順逆進退切須知……退是漸蕭條。”</br> 這退龍山加上我想要挖出來的兇穴,簡直是“相得益彰”。</br> 此山不高,約莫一小時左右,便達到了山頂。</br> 山頂的位置便稍顯平坦。</br> 支龍山之山頂,便是穴眼所在。</br> 不過這是退龍山,這里的穴眼本身就沒有好處,只有兇險,我尋找到地勢最為平坦的那一處,不過我并沒有馬上讓人挖穴,而是站在這一處,看向了后方。</br> 山勢即將下墜的位置,有一處長嘴凸起的部位!</br> 我心頭更是猛地一跳。</br> 立刻我就走到那一處凸起的山石之前,在其前方又有一處小平地。</br> 我馬上就招呼馮屈,讓他們過來動手開挖,要挖一個垂直的洞,我要立穴放尸。</br> 馮屈立刻讓人動手,同樣他也面露疑惑之色,問詢我為什么要立著挖?</br> 我解釋道:“這是一種葬法,名為犯杖,古語有言,凡犯杖之法,其脈死硬,玄武嘴長,時師不明非穴,就以硬面安棺,坐長嘴而當殺!這犯杖之法主翻棺倒尸,刑傷枉死。”</br> “袁化邵遂無子女,葬他或許這兇處過多,可再多也不為過。”</br> 馮屈恍然大悟。</br> 子時將近的時候,這墓穴才算挖好,我用幾根木頭將袁化邵的尸體穿起來,將其立著放入了穴中,再以碎石填土,將穴填平。</br> 這一切做完之后,這兇穴也算是成了。</br> 我招呼馮屈他們不要停留,下山而去。</br> 等我們來到山腳的時候,我才看到另外一側,奶奶和徐詩雨也剛好下了山,兩個馮家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奶奶,她這會兒明顯疲憊了不少。</br> 畢竟奶奶年紀大了,夜來爬山下山,消耗不起那么多精力。</br> 我過去之后,也將袁化邵葬處和奶奶說了,她連著說了幾個好字,接著又握著我的手,和徐詩雨的手緊緊捏在一起,將我們推上了一輛車的后排,她自己則是上了副駕駛。</br> 馮屈上來開車,他側眼看了一下后視鏡,眼中分明還有笑意。</br> 我開始緊張兩分,不過很快便平緩下來,徐詩雨張開了手掌,我們便剛好是十指緊扣。</br> 她側身,輕輕倚靠在了我肩頭。</br> 車開得也較為平緩,沒那么快。</br> 奶奶忽然問道:“大仇得報,你本事已經不淺,不過半年時間,已經是內陽市幾乎界內人盡皆知的陰陽先生了,準備什么時候,讓奶奶享受膝下有孫兒承歡的天倫之樂?”</br> 我能看見奶奶側臉,她半閉著眼瞼,說這話的時候,倒是很平靜。</br> “這……”我一時間便答不上來了。</br> 奶奶知曉的事情不多,不過我的確是各種要事纏身,哪兒有抽身的可能。</br> “奶奶,我……”我正要說話。</br> 奶奶卻嘆了一口氣,她看著后視鏡,那視線卻剛好注視著我,幽幽說道:“你和你爺爺,愈發像了,你是想說,你抽不了身對吧?”</br> 我苦笑,點點頭。</br> 奶奶又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命越算越薄,不只是算其他人,更是自己,這是張九卦說過的話。陰術先生天天走穴看墓,亦然是隨時可能暴斃而亡。”</br> 奶奶的語氣顯得有些消極,明顯報仇祭拜的喜悅,已經被她此時的想法所沖淡。</br> “不會的,奶奶,陰陽先生自有命數庇護……”結果我話還沒說完,又被奶奶打斷。</br> “李陰陽是陰陽先生,他是什么結果?”</br> “袁化邵也是陰陽先生,他又是什么結果?”</br> “更不提你爺爺,張九卦,以及最近死的那些道觀道士,至于之前抓走奶奶的楊下元……”</br> “十六,奶奶不是逼你,而是怕,羅家就只剩下你一個獨苗了,家仇未報,事務纏身,奶奶能理解。”</br> “不過你是否應該理解一下奶奶,理解一下你媽。”奶奶一口氣,便說了一大堆的話。</br> 語罷之后,她直接閉上眼,斜靠在車后背上,仿佛是在養神。</br> 我啞然失聲,低頭沉默,接著我又扭頭看向了車窗之外。</br> 這過程中,我便沒有再開口一句。</br> 一直到回了馮家,下車的時候,奶奶先行離開,馮屈尷尬地下了車。</br> 車上便只有我和徐詩雨兩人。</br> 徐詩雨輕輕抽手,從我掌心之中離開,那一瞬間落空下來的手,讓我微微心頭緊縮了一下,下意識又握緊,并且握緊得很重。</br> “抱歉。”我聲音變得格外沙啞,扭頭看徐詩雨,胸口更是有種憋悶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