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木盒上的蓋子打開,進入視線之中的,便是一把劍。</br> 此劍約有一米長,通體都是玉質,只有在劍刃的位置能看到鋒銳的反光,就像是用玉將這劍包裹覆蓋了一層一般。</br> 上方的玉面上,雕刻著精致的龍紋和北斗九星的圖案,我握住劍柄,將其翻過來,另一側的玉面則是雕刻著鳳凰的圖案。</br> 在劍柄之下是一塊玉簡,其上還有刻字:“先封尚方劍,按法誅奸臟。”</br> 我的心臟抑制不住的一陣狂跳,心中感嘆不止。</br> 眷陽陰尸是九五之尊,亡國之君。</br> 丘處道的手段,就是用他的玉璽鎮(zhèn)住他,必要時還要用他的劍來斬殺他!這其中不光是那玉璽和這劍本身的特殊意義,丘處道必定還煞費了一番苦心,花了不少的功夫和加持。</br> 這不正好貼合了那句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br> 我收起這斬馬劍,將盒子蓋好。</br> 再將這栗木長盒綁在腰間,和楊公盤掛在了一起。</br> 再看了一眼那鞋拔子女人的雕像,我并沒有立刻離開這里,而是又仔細觀察了一遍整個房間。</br> 房間之中雖然沒有書架,但是四面靠墻都有長條桌案,在這些桌案之上都擺放著一些器物。</br> 其中有一張桌子上,擺著筆墨硯臺,以及一些書冊,在桌角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型花盆。</br> 這花盆是玉質,盆內生長著什么植物似的。</br> 定睛細看那植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我的全身肌膚……</br> 因為,那正是一朵朵的尸頭菇!</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太久遠,這尸頭菇看起來都有些玉化了。</br> 眼中一陣澀痛,我一個激靈緩過神來,竟是有大顆的冷汗已然順著額角流到了我的眼睛里。</br> 果然,不只是葬影觀山來自于丘處道,這尸頭菇,竟然也是來自于他……</br> 心驚之余,我更是后怕不止。</br> 丘處道非常人也,他的墳上若是種滿尸頭菇,甚至于在披髪鬼上種植,還有誰敢入墳?</br> 尸頭菇加上眷陽陰尸,還有他對于風水之上的布置,別說數百年,就是再過個一兩千年,也無人能破墳啊!</br> 轉念一想,我也想到了一個可能,或許他已經考慮到羌族后世會變,甚至破掉他的墳,才留下這樣一個手段,再給羌族一次機會?</br> 走到了這張桌案之前,桌上的書冊不少,其中有一冊赫然是一卷羊皮書,其上有葬影觀山四字。</br> 這和當時我得到的葬影觀山幾乎如出一轍。</br> 羊皮書的旁邊便是一些手寫的雜記了。</br> 以前的這些人,都喜歡將自己的履歷寫成山野雜史,尚且在李陰陽那一代都還留有這樣的喜好,更遑論丘處道?</br> 翻開的那一本冊子上,還寫著最后一段話。</br> “吾之命將去,乘一口生氣,坐于南山之內,族內皆知我將葬影觀山原本攜帶與身,其不然,口耳傳承之術,總有斷絕,羌族若有離心,叛離之輩,或有柳氏撥亂反正,羌族當再強盛千年。”</br> 我看得愣住了。</br> 下意識的我搖搖頭,楊下元就算是得到丘處道的尸體,尸丹,就算是他贏了,他也拿不到葬影觀山。</br> 丘處道已經寫明白了,柳家一定會撥亂反正。</br> 我的目光落在了另外幾個冊子上,拿起來開始翻閱。</br> 這些上面寫的東西就比較便于理解了,大致都是丘處道的生平,自他成為羌族先師之后,偶然觀察星象,發(fā)現風水術于星象之間的更多關聯,所以開始鉆研星象風水法,最后研制成了葬影觀山。</br> 而這尸頭菇的來處,其實也是在眷陽陰尸的陵墓中發(fā)現,是亡國之君的守墓之物。</br> 翻閱完了所有的冊子,我終于知曉為什么葬影觀山會外流。</br> 當年他本有妻室,邱姓血脈已經有了延續(xù),卻又喜歡上一個女子,名為沈緈。</br> 此女擅長風水術,又頗有心計,遭到正室的反對,以及柳家的諫言。</br> 丘處道始終是動了私心,讓沈緈離開,并且將葬影觀山寫了另一份,讓其帶走。</br> 沈緈離開之時,還懷有身孕……</br> 他為了讓沈緈有自保的能力,甚至讓她帶走了一株尸頭菇。</br> 他始終對沈緈念念不忘,以至于臨死之前,還命人雕刻了沈緈的石像,讓其侍奉在他的石像旁。</br> 放下最后一本冊子,我吐了口濁氣。</br> 髻娘,應該是沈緈的血脈延續(xù),溯源之下,她身上流著丘處道的血。</br> 沈髻既然是髻娘的后人,那么她也就是丘處道的后人。</br> 我忽然升起了一個想法:這先師或許讓沈髻來做,更為合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