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都能看得出來,羌族和柳家,一直延續下來的其實都是血脈。</br> 包括柳化煙是柳昱咒的姑姑,柳三元和柳昱咒能看得出來的相似,以及曾名邱天元,之后改名字的楊下元也是丘處道的后人。</br> 如今柳家依舊,羌族依舊,可這羌族的先師,卻要我一個外人來做。</br> 應該也是羌族沒得選擇,柳家也沒得選擇。</br> 可如果他們知曉沈髻是丘處道的血脈留存,或許會有其他選擇?</br> 這對于沈髻來說,是不是也算回歸本源,認祖歸宗?</br> 雖然說當年的沈緈離開得并沒有那么友善,算是被驅趕離開……</br> 不過斯人已逝,現今的沈髻對風水術也那么渴望。</br> 想到這里,我心頭的那股念頭也更強了,這事兒很有必要和柳家商議。</br> 沈髻對我不錯,我沒必要隱瞞,葬影觀山得自丘處道,丘處道也算是一代風水大師,我更不應該自私。</br> 我扭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丘處道的雕像,準備轉身離去。</br> 剛走了兩步,我再次回過頭,盯著桌上的那個玉質花盆,心頭又升起幾分后怕。</br> 如今髻娘墳毀了,世上留存在外的尸頭菇毒,就在張爾的手中,我想讓沈髻來做先師,若是她走偏了路,手中又有這尸頭菇的毒,那不就是會成為第二個髻娘?</br> 雖然我相信沈髻的性格不會那樣,但我卻不敢留下隱患。</br> 重新走至桌前,我小心翼翼地將玉質花盆拿了起來,左右看了一下房間其余的桌案。有一個案臺上倒是放著一些小箱子盒子一類的物事。</br> 我去取了一個差不多和這玉質花盆大小相似的木盒,將其放了進去。</br> 又用柳帶纏在其上,弄成了一個帶子,將木盒子掛在肩頭,這才離開屋子。</br> 臨走前我取下來石門上的玉牌,石門緩慢地滑了回來,最終再次緊閉了起來。</br> 我并沒有在這復宅之內多待,徑直從那亭臺中的井口離開,回到了通道,又到了水潭最下方。</br> 我走出來之后,便聽到一陣簌簌的輕響聲。</br> 扭頭一看,發現潭壁的邊緣,垂著一根繩索。</br> 我仰起頭,看到上方的姜萌正趴在水潭邊上。</br> “繩索很穩固,先師你快上來吧!”</br> 姜萌的聲音中明顯透著驚喜,這不似作假、</br> 在這下面我也沒別的事情了,不再耽擱,拉著繩索借力往上攀爬。</br> 若是曾經,二三十米的這高度,都快八九層樓高,我未必敢爬,現在卻沒多大感覺。</br> 我上來之后,姜萌還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我一番,明顯是一副擔心我受傷了的神情。</br> 我仰頭看了一下夜空,才發現漫天繁星已經散去,應該是快要天亮了。</br> “去通知一下柳三元,我要見他。”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開口。</br> “是要準備大典了么?”姜萌的眼中又有幾分喜悅。</br> “不。”我直接搖頭。</br> 頓時,姜萌的神色就變得慌張不安起來。</br> “砰!”的一聲,她竟然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匍匐不起。</br> “……”我沒想到我這一個字,讓姜萌反應這么大。</br> “羌族需要先師!羅先師,若是你有所介懷,可以盡可能說出來,羌族會滿足您的條件。”姜萌的語氣中,甚至有了一絲祈求。</br> 我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道:“羌族會有先師,大典也會舉辦,只不過不是現在罷了,我要和柳三元商議。”</br> 我并沒有將話說得太直接,畢竟我也不確定柳三元會不會答應。</br> 他當然有可能不同意,那樣的話,我也得遵守承諾,暫時留在羌族。</br> 姜萌這才抬起頭,她臉上的緊張退散,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說她馬上去請大長老。</br> 姜萌離開之后,我身上還是有些酸痛,疲憊感也升了起來。</br> 不知不覺間,我在下面已經呆了一晚上了。</br> 正準備回房間去,在柳三元來之前休息片刻,我的余光卻發現,在那亭臺的中央,竟然升起來一個石柱?</br> 石柱不高,約莫有半米左右。</br> 我猶疑了一下,下意識走到其前,定定地看了幾秒鐘之后,我伸手按壓其上。</br> 只是稍微的觸碰,石柱就咔嚓咔嚓地下沉,很快和地面齊平,甚至看不見縫隙。</br> 另一側傳來了“咔嚓”的聲響,還有滑動的聲音,甚至地面還微微有所震動。</br> 我快步走到干涸的水潭邊緣,低頭往下一看,最底下被我復原的九星連珠的碎石陣法又一次亂了。</br> 隱約間還能看到四周下沉的縫隙也消失。</br> 潭壁之中,有好幾個位置在滲水,這滲水的速度不慢,很快潭底就已經有了半米水深……</br> 我不由得欽佩,這宅院不只是丘處道的設計精妙,當年參與建造的工匠,也絕非小人物。</br> 風水師可以設計陰陽宅,可這些機關,全部需要工匠來做。</br> 工匠的鬼斧神工,加上風水師的宅院設計,才能讓風水宅真正地成型。</br> 我回到房間里,將那放著尸頭菇的木盒就放在頭側,將長條的栗木盒子放在身旁,閉目休息的時候,也沒離手。</br> 我并沒有讓自己睡得太死。</br> 鬼鬼神神的事情接觸多了,差不多已經能夠控制自己淺睡眠了。</br>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輕微的敲門聲傳來,我身體一顫,睜開眼睛。</br> 回了一下神,起身坐起。</br> 屋門又咚咚被敲響了兩下,傳來了姜萌恭敬的聲音:“羅先生,大長老來了。”我啞然,姜萌這侍女,的確做事也算嚴謹。</br> 本以為我醒來,會看見柳三元在床邊,還真不曾想過他會等在外面敲門。</br> “請進。”我沉聲喊道。</br> 房門被推開。</br> 邁步進來的,正是背負著雙手的柳三元。</br> 他進屋的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我手中的栗木長盒上。</br> “好!很好!”</br> 柳三元滿意地點點頭,眼中有了幾分贊許。</br> 我起身,走至柳三元的面前,并沒有猶豫,直接就將栗木盒子遞給他,可他卻并沒有伸手接過盒子。</br> 我疑惑不解地看向他。</br> 柳三元道:“先道取尸,道士鎮之,斬卻要先師,羅先師,這件事情要你來做。”</br> 猶豫片刻,我才說道:“斬尸沒問題,不過這先師的問題上,我要和你商議。”</br> 柳三元微瞇起眼睛,成了一條縫。</br> “哦?羅先師,你是還有其他想法么?還是說,羌族給與你的一切,你并不滿意?”</br> “又或者說,柳家的條件還不夠?”明顯,柳三元的聲音中,有了一絲殺機。</br> 按道理來說,柳三元這種程度的人,不應該有這樣輕易的情緒變化才對……</br> 【作者有話說】</br> 今天分了一下章,內容和字數肯定比之前多,但是沒有多那么多。</br> 稍微晚了一點,不太那么OK了。</br> 羅慢慢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