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根的地放著不少的瓶瓶罐罐，又臟又舊，不知道是從哪個垃圾堆撈出來的。</br> 遠處的墻頭樹枝上掛著一些白色的衣服，就像是醫院里頭的病號服。</br> 還有幾個破爛的竹梯子，隨意地搭在墻上。</br> 顧若琳這會兒已經進了老宅大門去叫人了。</br> 我也沒有往其他地方去走，定定地掃視完了一圈之后，沒有再看見別的東西。</br> 很快，顧若琳就帶著幾個仆人出來。</br> “十六哥，除了去補墻，還要做什么嗎？”顧若琳小心翼翼地問我。</br> 我深吸了一口氣，指向了剛才看過的地方，說道：“那些東西，都拿下來，堆積在門前，等會兒得一把火燒了。”</br> “再讓人把整個老宅外面都找一圈，類似于這些物件，全都撿到門前來。”</br> 顧若琳明顯也更心驚了。</br> “這都是誰放的……白天肯定都沒有！”她很果斷篤定。</br> 我搖了搖頭，說先收拾干凈，至于誰放的，肯定也不會站出來被我們看到。</br> 仆人們補墻，保安去巡查收拾。</br> 這檔口，顧開陽也從院子里頭走出來了。</br> 他眼睛里頭都是血絲，這不過才幾天沒見到他，他的神色疲憊憔悴，頭發都有了更多的花白。</br> “羅陰婆，你可算是來了。”顧開陽略有激動地握著我的手，還不停地顫抖。</br> 我輕嘆了一聲：“顧二當家的，不用那么傷神，車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會有辦法的。”顧開陽連連點頭，明顯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br> 十幾分鐘后，保安一個個回來。</br> 堆在院頭前面的，可不只是我剛才見到的瓶瓶罐罐，病服，竹梯子……</br> 有一尊漆塊都剝落了的神像、破破爛爛的布人、陳舊被開過封的紅包，甚至還有幾個爛棋盤，表面都生了青苔的鏡子！</br> 最滲人的，是一個打開的箱子，里頭放著一些皮影……</br> 說實話，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皮影了。</br> 小時候小柳村辦過幾次交流會，來來往往的行腳商人聚集在一起，請過城里頭的皮影師父來表演。</br> 到如今，電視都沒人看了，誰還看皮影戲？</br> 要么是吃不上飯餓死了，要么就早早地轉行。</br> “二當家，羅陰婆，小姐……這些東西，都是莫名其妙出來的，看著就陰氣森森，怪嚇人的。”管家站在最前頭，他明顯說話的時候都有幾分發憷。</br> 顧若琳和顧開陽都看著我。</br> 我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才說道：“看來不只是門前燒火墻，這加起來十件東西，在屋宅風水之中都很晦氣，臟污納垢，邪性無比。”</br> “通俗一些，這也是見鬼十法的一種了……放這些東西的人，心思很歹毒。”</br> 其實見鬼十法，只是一種代稱，招鬼的東西完全不只是這十樣。</br> 宅經上起碼記載了上百種邪祟晦氣的物件，這些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br> 只要放上幾件，就有招鬼的作用。</br> 之所以會有見鬼十法的這個稱呼，就是因為數之極是九，越九之后說是十，其實也是數字的往復，放上十件，就等同于百件千件。</br> 必定會招來霉運，惡鬼作祟！</br> 顧若琳眼中更是擔憂不止，顧開陽也是眉頭緊縮。</br> 至于其他的顧家仆人面面相覷，也都是惶恐。</br> 思索之間，我摸出來了打火機，直接點燃了其中的病號服，又在路邊撿起來一大塊石頭，將那神像鏡子一類的物事全部砸碎。</br> 約莫燒了半個多小時，才全部燒干凈。</br> “顧二當家的，讓人一直來回巡邏吧，不能再放這些東西，也不能被人燒墻。”</br> “其他的就沒什么了，你和若琳好好休息，正宅風水的事情，讓我仔細想一想辦法解決。”</br> 顧開陽點了點頭，他眼神明顯有些詫異，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顧若琳一眼。</br> 不過他并沒有多說別的，叮囑顧若琳送我去房間，就去安排我交代的事情。</br> 進了老宅院子，整個老宅都是燈火通明。</br> 我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很多小徑的燈光都是晦暗的，要么就是很有古樸情調的燈盞，里頭放著并不明亮的瓦斯燈，更有一種仿古的氣息。</br> 可現在卻變成了白熾燈，幾乎和白天一樣亮。</br> 不等我多問，顧若琳就苦笑著和我解釋，說老宅換成這樣，也是不得已，仆人們都被嚇壞了。</br> 雖然唐小天被抓了，但是愿意回來的，還是沒幾個。</br> 新從正宅調來了一些，還是換了燈，減少點兒黑暗，少很多不必要的惶恐。</br> 我若有所思，顧若琳帶著我進了一個小別苑，不過明顯不是上一次的那個院子。</br> 顧家老宅不小，那邊出過尸體，自然住著膈應人。</br> “這院子，以前是我爺爺住的，不過他很多年不來老宅了，十六哥你住我旁邊的房間。”</br> 顧若琳把我送進了屋里頭，又給我說明了浴室這一些細節，這才離開。</br> 我簡單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br> 本來尋思是看看宅經才睡覺，先找一下有沒有解決顧家正宅風水的辦法，以及可能性。</br> 只是一躺下，那種疲憊感就從心底滋生。</br>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就算是強行集中精神，也扛不住那種困意。</br> 我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br>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聽到，門似乎被打開了。</br> 屋子里有腳步聲，分明是有人走了進來！</br> 我睡得很淺，很想要睜開眼睛。</br> 結果眼皮上就傳來一陣溫潤混雜著冰涼的觸感。</br> 就像是被一只手在撫摸眼皮似的。</br> 那種感覺很舒服，偏偏也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讓我睜開。</br> “多睡一會兒，你太累了。”</br> 耳邊，傳來的是一個溫柔似水的聲音。</br> 我已經分辨不出來，到底屋里面是有人，還是我在做夢了……</br> 這聲音直擊我心底，讓我心里頭格外難受，發酸，甚至是想哭……</br> 緊跟著！我又聽見了一聲恐懼的尖叫！</br> 那聲音，就像是一個老嫗！</br> 意識落了半拍，我想睜開眼睛，可那只手依舊在，緊緊地覆蓋著我眼皮，我的確睜開眼了。</br> 可看見的，依舊是一片黑暗。</br> 這種感覺持續了很長時間，我又聞到一股很好聞的蘭花香，又開始昏昏欲睡，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br>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透亮了。</br> 揉著眉心起身，我怔怔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上……</br> 我的衣服，竟然被換過了一件！</br> 頓時，我就面色大變。</br> 轉過頭，我才松了口氣。</br> 宅經，陰生九術，還有陳瞎子給我的包裹，劉文三給我的蠱玉都放在旁邊……</br> 陳瞎子讓我穿的，他女婿的衣服，也整整齊齊地折疊在一起。</br> 再低頭去看我身上的衣服，我心里頭卻發憷無比……</br> 這衣服很舊，卻洗得很干凈。</br> 我隱隱約約記得，這應該是我爸的衣服！也不知道多少年，他都沒穿過了！</br> 【作者有話說】</br> 放心看，絕不修仙，立誓為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