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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 準備下水

    這蔣石被蔣盤收養過,我倒是很容易就想得明白,蔣盤做那些事兒造福百姓,自身怕也是個悲天憫人之輩,當年兵荒馬亂,他收養一些孩子,實屬正常。</br>  只不過蔣石說撈不起來尸體,以及黔西南都沒有撈尸人……這就讓我驚疑起來。</br>  “仔細說,這是什么意思?”我沒有貿然去揣測,而是直接開口問蔣石。</br>  蔣石滿是皺紋的老臉微顫了兩下,神色都變得落寞許多,說道:“盤江流域,曾經有很多撈尸人,我們紅河,也曾有幾位很厲害的撈尸人。我依稀還記得,當年姐姐跳河自盡的時候,我還是個稚子。”</br>  蔣石顫巍巍的聲音,透著壓抑不住的悲愴,這話語,就仿佛帶我們回到了那個年代。</br>  “之后先父被放了出來,他在紅河邊痛不欲生。就是這個地方,他跪著哭了一天一夜。”蔣石抬手,指了指我站著的那個位置。</br>  我便立刻側身走開了兩步,我眼皮微跳,因為這里就是我剛才在大陰之時看到蔣盤影子的位置……</br>  我沒有開口打斷蔣石。</br>  蔣石停頓了許久,才搖了搖頭,繼續道:“沒人敢幫先父去和那鄉紳作對,可姐姐跳河,是有人愿意幫忙撈尸的,當年那位撈尸人姓茍,名為茍懸,聽說是真正的正統撈尸人,因為特殊原因和他們家族脫離了,來到紅河定居,他毛遂自薦,當時先父對他感激涕零。”</br>  “只不過……他下了河,就沒再上來過。”</br>  我瞳孔更是緊縮成了一個小點。</br>  茍?</br>  懸河茍家?</br>  那的確是正統撈尸人,傳承撈尸祖師爺的血脈,以及撈尸術。</br>  可他竟然都死在了紅河里頭?這下面還有什么東西?</br>  明顯,蔣石還沒有說完,他繼續說道:“在此之后,紅河兩岸三縣的其余撈尸人,全部都聚攏過來,形成了一個小隊,他們齊齊下了水,結果……”</br>  蔣石重重地嘆了口氣,搖頭道:“一個人都沒上來,先父內疚無比,因為撈姐姐的尸體,葬送了十來條人命,他表示不愿意再撈尸,才去找仇家尋仇。”</br>  “再之后,他殺了那鄉紳全家,放走了鄉紳一人,自己也從望縣離開,不知所蹤。”</br>  話語至此處的時候,蔣石語氣沒有那么低沉了,道:“之后一些年,隨著望縣越來越好,當年先父幫襯過的鄉親,逐漸有人發跡,修繕了蔣盤居,想要將姐姐撈出來安葬供奉,以告慰先父,感激他曾經為鄉鄰所做的幫助和貢獻,他們歷年來,都從黔西南周圍尋找撈尸人,許重金,請人撈尸。”</br>  “零零散散,又死了一些人,最后一批人倒是上來了,不過他們上來之后,就半瘋半癲的,說紅河之下,撈尸人葬穴,誰進誰死,再之后,只要是盤江流域,就開始出事兒,有撈尸人沒下水,就被殺在家中,甚至于其余的地方,下水之后也不能上岸,這件事情越來越詭異,大家都認為和紅河的事情有關,逐漸地全部離開了黔西南……”</br>  蔣石終于敘述完了整個事情,他停頓下來,怔怔地看著紅河水面。</br>  此時一艘木質發黑的船,巧合地停靠在了老舊碼頭的邊緣。</br>  蔣石眼中既有懼怕,也有幾分渴望。</br>  我看明白了他這情緒,是想要有人能把他口中的姐姐,也就是蔣盤女兒打撈上岸,又不想看到有人再出事,這是個極為矛盾的心理。</br>  所以他明知道這事兒很嚴重的情況下,還是按照馮保的要求弄來了船。</br>  也就在這時,旁側的那老翁李房叔,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了句:“我們能見一見蔣先生的遺體嗎?”</br>  我擺擺手,示意馮軍和馮保兩人帶他們去看。</br>  他們往車旁走,蔣石和李房叔跟了過去,他們后面跟著的那些小輩也走了過去。</br>  臨了,蔣石還扭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盡是復雜之色。</br>  我更確定我判斷他的心思沒有錯誤了。</br>  不再看蔣石,我往前跨了兩步,直接上了那艘黑色的柳木船。</br>  前頭有個很小的駕駛室,其中有個又黑又瘦的年輕人,他在操控船只,還咧嘴對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br>  我低頭看向甲板,其上放著一系列的東西,兩個潛水的氧氣瓶,潛水面具,以及緊身衣,當然,繩索那些則是少不了的東西。</br>  “他說了那么多,你真要下去?”旁邊傳來輕微的落地聲,沈髻也上了船。</br>  “太危險。真要撈尸,你也應該通知一下劉文三。”沈髻眉頭緊鎖。</br>  我側頭看沈髻,又看了看車那邊,說道:“危險是危險,或許也是契機?蔣盤在此處停尸不走,應該是有機會,撈尸人死了那么多不假,我就更不可能讓文三叔來了,這江下明顯有東西在針對撈尸人。</br>  我有直覺,也有個猜測,下去看看之后也能印證,解決了這件事情,你的陰陽術也才能有所成,不然我給了你天元相術也等同于沒給,我就欠了你一筆債,羌族那邊,也不好交代。”</br>  沈髻還想要說話,我則是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抬手將其打斷。</br>  “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那蔣盤不會將我們留在這里,不過,一切都未可知,再者說撈尸人的確是厲害,但他們又畢竟只是撈尸人,和陰陽先生始終有所不同,相信我。”我語氣認真而又篤定。</br>  沈髻低下頭,終于不再說話了。</br>  我蹲下身拿起來了那些準備好的物事,本來我是想著換衣服,帶上潛水面具,再裝好氧氣瓶。</br>  可之后還是猶豫了一下,大致就是蔣石所說的那些事件在腦海中一過,再三思忖之后,我放棄了換衣服,唐裝不離身,陰陽先生的家伙事兒也不離身。</br>  水下有危險,死了很多撈尸人,之后發生的怪事更是針對撈尸人。</br>  那么,我或許就不能那么像是個撈尸人……</br>  想清楚了之后我將東西都放了下來,只是將面具掛在腰間,繩索纏在肩頭,氧氣瓶背在了背上。</br>  臨下水之前,我才會將這些東西帶好。</br>  停頓了一下,我伸手到脖子里頭拉了拉,取出來了一塊黑漆漆的玉石。</br>  沉凝片刻,我將蠱玉遞給沈髻。</br>  沈髻面色不解,接過蠱玉之后,仔細打量,疑惑地問道:“這是?”</br>  “撈尸人隨身必帶的蠱玉,我認文三叔做干爹的時候,他給我的見面禮。”我回答。</br>  “你是讓我和你一起下水?”沈髻語氣透著疑問,接著就如實地說道:“我不擅長……”</br>  沒讓她說完,我就直接開口打斷:“不是讓你下水,幫我拿著這蠱玉就可以。”</br>  沈髻面色更疑惑了,她問我,我既然要下水,為什么又不帶這蠱玉?</br>  我搖搖頭,說之后和她解釋,總之現在拿著就好。</br>  對于沈髻,我心中卻又有了幾分思量,她畢竟是之前一直在髻娘村,沒經過什么世事人心,做事干凈利落,身手強橫不假,但是她的分析能力,明顯沒有太強,這應該和陰先生一直在蒙騙她有關,這樣一來,必定是要限制她思考事情。</br>  如果換成劉文三和陳瞎子,必定都能知道我的用意。</br>  當然,這些都是一步步成長,我付出了不少代價才學來,簡單一兩句話無法點悟沈髻,這件事情之后,我會給她提醒。</br>  接過蠱玉,沈髻也不再多說什么了。</br>  我先回了舊碼頭上,她也跟著一起下了船。</br>  約莫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這期間我注意到,有人上了車,明顯是去開車的架勢,不過上車的并不是馮保和馮屈,而是蔣石和李房叔帶來的年輕人。</br>  很明顯,他們應該是想開車走。</br>  不過最后都是無功而返地下車。</br>  他們又嘗試了要抬蔣盤的尸體,還是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最后垂頭喪氣地看著后備箱。</br>  時間就這么一折騰,差不多都快到了日暮時分了。</br>  一行人又回到我跟前,蔣石只是垂頭喪氣,一言不發。</br>  馮保則是給我和沈髻都分別拿了吃的干糧,以及礦泉水。</br>  年紀稍大一些的李房叔則是看向我,一直欲言又止。</br>  我簡單吃了幾口東西,也沒怎么扭捏猶豫,直接就和他們說了,水我是要下的,這也是蔣盤的意思。</br>  能不能把人撈起來,我保證不了,但是這事兒我一定會做。</br>  并且得在我做了這件事情之后,蔣盤的尸體才會動。</br>  兩個老人點點頭,其余人面面相覷,低聲議論不止。</br>  時間一晃而過,暮色越來越重。</br>  一直等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一輪圓月掛上夜空之后,我才將潛水面具掛好,繩子纏在肩頭,氧氣瓶掛在后背。</br>  至于我沒換衣服,馮保和馮軍沒問,蔣石反倒是問了一嘴,我只是笑了笑,沒回答。</br>  臨了我再上船,沈髻面色略有幾分凝重,她說她要跟著我,她下不了水,不過可以在船上等著,如果有什么突發狀況,可以拉我一把。</br>  這我就沒拒絕了,當時劉文三出行帶著我,差不多我也就是那個作用。</br>  再上船之后,駕駛室那個黑瘦黑瘦的年輕人開始開船。</br>  同樣他也扯著脖子問了我一句,他要將船開去什么地方?</br>  我停頓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讓沈髻用楊公盤分辨方位,看看這水面之中,什么位置陰氣最重!</br>  一具落入水中超過半個世紀的尸,必定是陳年老尸,還死了那么多撈尸人,其尸體所在之處,必定是陰氣沖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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