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也沒那么硬氣了,低聲碎碎念了幾句我也沒聽清,總歸就是最后他又罵了些臟話,說他這輩子還沒干過撈起來尸體,但是不敢帶上岸的事兒,說著,臉色就難看得更多,卻明顯沒有其他辦法。m.</br> 只是看著我,征求我的意見。</br> 當然我曉得,如果我回答說要拼了,劉文三肯定也不會皺半點眉頭。只不過,我明顯不能這樣選擇,也不能這么做。</br> 我抬頭看著沈髻,沉默了幾秒鐘。</br> 我相信沈髻從別人的話語中,也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來了我的示意和態度。</br> 沈髻也和我對視,她同樣沉默。</br> 時間仿佛成了慢速,周圍逐漸出現一些很低的笑聲,這笑聲又尖銳,混雜在一起,又被風聲傳遞,竟然也形成了回音。這都是那些水尸鬼在笑!</br> “已經能做的都做了,現在打撈不起來,就等下一次。”沈髻忽然閉了閉眼,輕聲說道。</br> 頓時,旁邊那些緊張的撈尸人,明顯都松了一大口氣。</br> 并且最開始說話的那個撈尸人也快速開口:“對!對!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祖訓撈尸還有三次機會呢,這一次帶不走她,下一次找準了機會再來!”</br> 其余撈尸人也一一附和,他們臉上的喜色也更多了。</br> 只是劉文三的臉色卻依舊不太好看。</br> 他忽然呵忒了一聲,朝著水中吐了一口唾沫,說道:“我不曉得你們是眼瞎,還是學藝不精,這女尸已經在化煞了。”劉文三這話音一落,頓時那些人眼中都是悻悻然之色,還有不少人臉色通紅。</br> 不過沈髻卻滿臉不解地睜開眼,她皺眉看著劉文三問道:“難道他們說得不對?我也聽過師尊講,行有行規,撈尸人的規矩是三撈,不起則棄。”</br> 劉文三搖了搖頭道:“三撈是不錯,可那也是撈正常的兇尸,這女尸明顯不正常,她化煞太兇,等下水之后,摘了你這羅盤,她會更兇厲,再加上這些水尸鬼,你根本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只會喪命于此,祖師爺的祖訓里頭很分明,明知必死不可行,因為那絕對會送命。沒有意外。”</br> “他們怕你不走,才會和你說好聽的,不過我劉文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見不得他們說這些話,該說的,就得告訴你。”</br> 語罷,劉文三又瞪了那些撈尸人一眼。</br> 這時候,其余人不但是面色通紅,眼中也透著不安和焦慮,明顯是怕沈髻不走了。</br> 我剛才皺眉,也是因為我曉得這尸體不可能再被撈上來了。</br> 沈髻的心態不差,一次不行,就來兩次,可這的確沒有第二次機會。</br> 其實無關劉文三說的祖訓,哀公的意思是,不能有僥幸之心,明知危險還去僥幸,那才是必死無疑。</br> 而對我來說,則是這殺婦諸煞的兇,她已經在化煞,這幾十年來她明顯沒化煞過,都害死那么多撈尸人,如今血煞化青,我又不能將她除掉。</br> 她下水之后,必定會短時間內成為青尸,她還是水下的祟客,加上水尸鬼,水尸鬼王……</br> 誰能將她再從水里帶出來?</br> 恐怕李陰陽再世,都很難做得到。</br> 不能滅尸魂,想要制服青尸太難,這種兇厲的祟客更是難上加難。</br> 我在思索之間,沈髻的目光已經從劉文三身上到了我的身上,她眉頭緊鎖:“羅十六,他們說的是真的?即便是我陰陽術大成了,也沒有機會?”我輕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并且我將剛才我所想所分析的都和她說了一遍。</br> 沈髻聽完又沉默了。</br> 隔了幾秒鐘,她忽然說道:“那如果讓她不能化煞呢?現在楊公盤不是將她鎮住了么?”</br> “沒有可能,我沒辦法用符,會鎮散她的魂魄,況且你不可能將楊公盤留在這里,這樣一來,你的陰陽術就不會完整,沒有羅盤的陰陽先生,做什么都遭到掣肘,就像是我現在一樣。”我如實開口道。</br> 沈髻皺眉,繼續道:“那你教我畫符,我用符來鎮住她。”我又搖了搖頭,說道:“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學柳家的符,在那之前,我有很長一段時間只是看柳昱咒畫符,自學了押鎮神咒,我已經很快,柳家想要我,就是因為我的速度。”</br> “一來是你應該達不到,二來現在還沒有經過柳家的同意,即便你已經是先師,我也不能私自將柳家的符纂交給你,這因果我擔不起,也不能違背了這原則。”</br> “你!”沈髻面露慍怒之色,不過她話音也戛然而止。</br> 我眼神格外復雜地盯著船內的女尸,心里頭更像是又壓上了一塊巨石,聲音沙啞地開口對女尸說道:“時也命也,這莫不就是你的父親蔣盤的命數,至死不能與你父女團聚,你一生受苦受難,被許配給水尸鬼王活活溺死,現在也要受困于這紅河之下。”</br> “陰陽先生的命,是做了幾分孽?會如此凄涼悲哀?”</br> 【作者有話說】</br> 后面的劇情,超高燃,敬請等待!明日繼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