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那通神秘通話之后, 在孟老太爺這里,祁北楊已經和個死人沒有區別了。
經過了祁老爺子的多番勸說,他對祁北楊剛建立起來的那點信任立刻被破壞了個一干二凈。
孟老太爺先前還覺著說不定這些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 目的就是干擾祁北楊和余歡, 但白紙黑字, 證據一件件,壓根就做不得假……他的桑桑也承認了這件事。
他就說, 這姓祁的怎么那樣纏著桑桑。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疙瘩被祁北楊那樣糟踐,孟老太爺的血壓就飆升——這兩天,余歡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擔心他被氣出個什么好歹來。
孟老太爺氣的還不單單這么一件事情。
祁北楊先前做這事的時候, 瞞著旁人倒沒什么,但祁老爺子對此絕對知情。
多年來的好友也幫著這個混賬孫子欺騙他!這么一來,孟老太爺直接連祁老爺子也不見了。
余歡時刻跟著孟老太爺,自然也知道這三天來,祁老爺子帶著祁北楊登門多次,皆被孟老太爺拒見。
孟植緊急歸國,孟老太爺與他避開余歡談了一陣, 再出來的時候,孟植眉頭緊鎖。
余歡溫和地叫他:“舅舅,您晚上想要吃點東西嗎?我剛做了些綠茶佛餅。”
她端著個小托盤, 知道孟老太爺有晚上飲茶的習慣,她自己摸索著學了不少的小點心出來,盛在白凈的小瓷盤中, 小巧玲瓏,干干凈凈的碧綠色,瞧見就叫人喜歡。
孟植不喜甜食,卻也鬼使神差地捏了一枚,放入口中。
出乎意料的好吃。
甜度和清香拿捏的恰到好處,絲毫不使人覺著甜膩到厭煩,這一瞬的美味叫他慢慢舒展開眉頭。
到了這個年紀的男人,其實已經不擅長同自己的小侄女溝通,他捏著那枚只咬了一口的佛餅,心中話換了又換,最終只是勸慰她:“你放心,我會為你做主。”
余歡只是搖頭:“都過去了,舅舅。”
孟植微怔:“難道你還對他——”
是了,上次去曲鎮的時候,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就怪怪的;那時候孟植還真的以為兩人情投意合,現在想起來,也是祁北楊屢屢獻殷勤——桑桑倒也沒有過多排斥。
“舅舅,”余歡烏黑的發松松地挽起來,皮膚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玉一般溫潤的光澤,她輕聲說,“祁先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開始同他在一起,也是我心甘情愿。”
孟植蹙眉。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咱們就不要再在上面糾纏了;”余歡笑起來,眉目溫柔,“況且,后天我就要走啦。山高水遠,以后我也不一定回來……舅舅,您也幫我勸勸外公好嗎?他年紀大了,這樣一直氣著也不好呀。”
孟植瞧了她良久,笑:“還是桑桑懂事。”
余歡提前了大半個月去俄羅斯那邊,還是孟老太爺決定的。
俄羅斯那邊早就為她準備好了,她不必租住學生公寓,孟植早早為她準備好了一套公寓,生活用具一應俱全,甚至還聘請了一些傭人,包括中餐廚師和司機。
孟老太爺原本也想跟過去,但那邊氣候到底不夠好,不適合他養身體;余歡同他鄭重地談了許久,孟老太爺才勉強放棄這個想法,決定跟隨孟植回美國,定期再飛去瞧余歡。
畢竟臨時走的倉促,余歡先前以為學校那邊會比較難談,嘗試著同趙老師提了一下,誰知道趙老師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給她批了下來。
“到了那邊,好好的養身體,可別過度訓練,”趙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于余歡,這個她耗費了大量心血的學生,她自然是不舍得放走,但毫無疑問,去了那邊,她能接受更系統的教育,“戰斗民族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各人種優勢不同,那邊與國內的教育理念也不同,你過去之后,先慢慢適應一陣子再說,千萬別急于求成。”
余歡點頭:“我知道的,謝謝老師。”
至于韓青青,眼睛紅紅地抱著她,卻也沒哭,知道這對好友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忍著淚和她說:“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給我帶特產回來哦——事先說好,不許帶熊!”
余歡笑著給她擦淚:“保證不帶。”
韓青青說:“可惜了,你沒法出席庭審了。”
先前潑油漆的事情還沒結束,余歡的訴訟仍沒有撤銷;這樣的事情,當事人不出庭也可以。先前那個何瑤學姐還覺著余歡提前走,說不定能夠逃過這一劫。她家人也拖了不少關系,想要見見孟老太爺,言外之意是走庭外調解。
孟老太爺在這件事情上十分果斷——和解個屁。都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事情負責。
聽說何瑤現在天天以淚洗面,課也稀稀拉拉的上著,但沒有一個人會同情她了。
咎由自取。
韓青青一提這件事就覺著揚眉吐氣,神清氣爽。
出國前,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個了結。
譬如……余希。
余歡在舞蹈房練習完,傭人敲了門,恭敬地告訴她,孟老太爺請她出去見見故人。
這次倒不是在書房了,孟老太爺大概是覺著余希臟污,連書房也不肯叫他進,而是平時少用的一個房間。
余歡進去的時候,余希就跪在毛毯上,鼻子不停往下淌著血,因為疼痛,整個人蜷縮起來,像是一只蝦米。
余歡愣了愣,繞開他,走到了孟老太爺身邊。
余希看到了一雙干凈的鞋子和漂亮的裙擺,他吃力地抬起臉來。
滿臉的血污,看來沒少受了教訓,他死死地瞧著余歡,伸出手,卻因為疼痛而又垂在地上。
“……歡歡。”
這一聲扯到了肺管,他痛的眉毛都皺了起來,咳了兩聲。
孟老太爺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余歡正恭恭敬敬為他沏茶。
目不斜視。
余希睜著雙充血的眼睛癡癡瞧她。
余歡更漂亮了。
她穿著干干凈凈的漂亮裙子,皮膚透到幾乎會發光,哪怕不著濃妝,也是壓不住的柔美昳麗。小時候第一眼見她,余希就知道這姑娘和自己是不同的。
他是上街討飯吃的小乞丐,為了一個包子,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來;從污泥里起來的人,無父無母,能為了半個沾了土的饅頭和野狗打架,還有什么好怕的。
干爸做的不是正當生意,他知道,但也覺著無所謂——連飯都吃不飽,他才沒有多余的同情心。干爸瞧他機靈,才收留了他,也是叫他陪著干爸那唯一的女兒玩,也就是余樂。
那時候余希還沒有名字,干爸叫他黑小子,干爸的女兒,樂樂則是叫他野種。
余歡剛被騙來的時候,只會哭,她年紀小,白白嫩嫩的一團;余希剛見她就驚住了,這樣嬌氣白凈的小團子,也不知道干爸是怎么騙過來的。
干爸起先似乎打算是把她賣到山溝溝里面去,那邊有個村子,余希去過幾次,知道那邊的人喜歡買了些女嬰從小養著,好做童養媳。可惜這次出了點意外,干爸他們不知怎么著被盯上了,未來得及甩脫。
余希趁機帶著生了病的余歡跑路。
那時候,他只知道這一小團子叫桑桑,若是在平時,這是他窮極一生都可能無法觸碰到的人物。
偏偏陰差陽錯,落入他手中。
逃跑的時候,余希沒打算帶著樂樂,但她自己跟了上來,時不時威脅余希,如果不帶上她,她就去舉報余希是同謀。
相仿的年紀,見識過太多昏暗的孩童,連心思也比蜜罐里泡大的要多。
余希沒有辦法,只好帶上她,三個小孩子東躲西藏,一路乞討回了霞照市。
余歡腸胃弱,經不起折騰,剛到霞照市就發起高燒;余希只好帶了她去慈濟院求收留,他先前還擔心余歡醒來后會告訴院長事情的一切,但誰知她醒來后,直接不記得之前的事情。
余希也是那時候萌發的念頭——他會好好地教導余歡,將這個小姑娘養成“自己人”。
——若不是祁北楊。
余希拿污皺的襯衫袖子,擦了下鼻子。
如果不是祁北楊干涉,不會有人知道他當年偷換試管的事情,余歡現在也不會重新回到他觸不到的位置。
他破了音:“歡歡,我是你余希哥哥啊。”
余歡穩穩地將茶盞雙手奉給孟老太爺:“外公,請喝茶。”
孟老太爺接過去,撩了撩眼皮。
余歡走了過來,抽出張紙巾來,彎腰,遞給余希,漂亮的眼睛中滿是憐憫:“外公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包括余希一直以來的偷拍行為,這么多年妄圖對她進行精神上的馴化……后者倒不是外公說的,而是余歡自己慢慢覺悟出來的。
從祝華院長臨終前叫她提防余希起,她開始慢慢回憶起余希從小到大同他說的那些話。
“我感激你曾經將我背回慈濟院,但同樣憎惡你給我灌輸的那些東西,”余歡將那方潔凈的紙巾塞到他的手中,不曾觸碰他的手,“膽怯,懦弱,不敢爭取,畏手畏腳,這些都拜你所賜。”
余希眼神一閃,想要趁機去抓余歡的手,但余歡輕巧避開,望向他的眼眸中唯余冷漠:“你可還記得宋凌?”
從余歡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余希臉色煞白。
“他是我的男舞伴,”余歡說,“當年被人騙著貸了不少錢,后來又因為還不上錢而被人指使打斷了腿……你可知道,對于一個舞者來講,這意味著什么?哦,你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做。余希,毀掉一個人就那么讓你痛快嗎?”
這些事情,他自以為做的隱蔽,還不是叫人輕輕松松就查了出來。
余希顫抖地將那方紙巾按在側臉上。
紙巾還殘存著她身上的一絲香氣。
這怕是能接觸到歡歡的最后一件東西了。
余歡說:“我也很奇怪,為什么從小到大我的人緣總不夠好。直到昨天,我才偶然得知,原來從小學到高中,你總是不遺余力地散播各種各樣的謠言,驅逐著我身邊的人。余希,你曾說祁先生是變態是惡魔,那你做了比他更惡的事情,又是什么?”
從上小學起,余歡就曾被同學孤立——不知是誰先說的,說她是ji女的孩子,有娘生沒爹養,才被丟到孤兒院中。幼小的孩子對這樣的流言不知所措,只會偷偷摸摸地哭,然后余希會心疼地安慰她,乖啊,那些孩子壞,咱們歡歡不和她們玩……歡歡只要有哥哥就好了。
上了初高中,這樣的流言變本加厲,又成了她私下里偷偷賣;只不過那時候的余歡變得更加沉默,更加不愿同人交際。
而這些流言的盡頭,都是余希。
他與祁北楊又不同,祁北楊想要獨占她的美好,雖因為她的交際而吃醋,但絕不會傷害她;而余希,是想要摧毀她,在她受所有人討厭的時候,以救世主的方式出現,妄圖精神控制。
余希如同即將被宰殺的豬一樣,跪俯在地上。
“你以為自己能逃脫的過法律的制裁,但若是要教訓你,不單單只有這么一種辦法,”從始至終,余歡都沒有流露出一絲惱怒的情緒來,而這樣平和的聲線,宛若刀子一樣,在余希身上一片片往下剜掉血肉,“余希,你不是想要我孤立無援遭萬人唾罵嗎?現在,也該你嘗嘗這種滋味了。”
余希問她:“你想做什么?”
聲音近乎絕望。
他仍不敢置信。
當初那個怯懦的少女,只會默默躲在被褥里哭的小姑娘,心善到似乎可以原諒一切的桑桑……消失了。
眼前的余歡,近乎冷酷的殘忍。
美麗強大,與他云泥之別,一如幼年時剛見的那樣。
她是他用盡一生也無法觸碰到的云朵。
一直到余歡開口前,余希都還僥幸地覺著,余歡心腸那么軟,他說上幾句,就能叫她同情心泛濫。
“我沒有別的意思,”余歡微笑,“只是想替我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你依舊可以去工作,去投簡歷,但有一點,我會將當年你送給我的東西,一點點還回去。你也要嘗嘗,被人指點、孤立的滋味呀。”
余希喘著粗氣:“你這是在逼我去死。”
“我相信你,”余歡淡淡說,“能為了饅頭和野狗爭奪的人,絕不會這樣輕易自殺。”
余希眼中最后一絲光芒也消失了。
余歡果真善解人意,從小長大的人,她雖然被他的偽善所蒙蔽,但也清楚地知道,余希最怕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身敗名裂,幼年的那個小乞丐,仿佛一輩子都爛在泥里面。
他妄想抓住的那團潔白……十幾年了,始終不曾觸碰到過。
在孟家寄住這么多天的楚瓊琚也會隨著孟老太爺回國,他這幾天知道孟家氣氛不同尋常,也灰溜溜的,什么也沒說。
他也知道余歡與祁先生之間出了點問題,可他不敢問啊。
一想到祁北楊的那張臉,楚瓊琚就忍不住打個寒噤——當年姐姐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驢踢過了,怎么喜歡上這么一個披著人皮的狼?
所幸祁北楊再未聯系他。
可余歡單獨找了他,只叫他轉交給祁北楊一個信封。
楚瓊琚登時就驚了,一時間不敢去接:“……你都知道了啊。”
他與祁北楊私下里一直聯系的事情。
初遇祁北楊的那晚,楚瓊琚就被祁北楊提溜了出去,哆嗦著答應,會幫他看好余歡,不對余歡出手,也不讓別人對余歡出手的同時,也要穩住孟老太爺,不叫孟老太爺再找其他的人。
余歡表情淡淡:“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能理解你。”
楚瓊琚摸了那個信封,只摸出來一張疑似銀行卡的東西。祁北楊當著他的面拆開看的,里面的確是一張卡,還有張薄紙。
他不知道那信上寫了什么東西,只瞧見祁北楊在看完信后面色巨變,想要站起來,動作太大,險些把自己給絆的摔倒。
楚瓊琚被他這樣的模樣嚇住了,囁嚅著叫了聲“祁先生”。
那封信被祁北楊揉搓成團,他臉色十分難看,問楚瓊琚的聲音顫抖:“桑桑現在還在家嗎?”
楚瓊琚被他這一問問的發抖:“您不知道嗎?南桑她……她是今天上午的飛機啊。”
……祁先生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祁北楊沉默。
他怎會知道。
桑桑討厭他,他已經叫那些人都離開了,不許他們再看著桑桑。這么多天來,他無數次忍不住想要打聽她的近況,又生生忍住。
他……已經在努力看心理醫生了啊,已經在接受治療了。
祁北楊站起來,想要往外走,可惜沒幾步,身體晃了晃,險些倒下。
一個中年人上前幾步,扶住了祁北楊。
楚瓊琚驚叫:“孟叔叔!”
孟植皺著眉瞧了楚瓊琚一眼,扶著祁北楊,不疾不徐問:“你現在又是打算做什么?去俄羅斯追她回來?你覺著桑桑會喜歡你這么做嗎?”
答案毫無疑問——不喜歡。
余歡走的決絕,又特意叫楚瓊琚下午送信過來,明擺著不想叫他去挽留。
她壓根不需要。
孟植瞧了楚瓊琚一眼:“先出去,你的事等回去再清算。”
楚瓊琚夾著尾巴溜了。
嚶,早知道就不來霞照市了。
祁北楊啞聲說:“舅舅想說什么?”
“我父親知道你先前對桑桑做的那些事情,怒不可遏,想要對你出手的時候……桑桑攔住了。”
祁北楊暗淡的眼睛中閃出一絲亮光。
“桑桑對我說,你沒有傳言的那樣不堪,還對我說,她一開始同你在一起,是真心的,不是強迫,”孟植沉聲說,“桑桑性子軟是軟,可也沒有到了能大肚容一切的地步。她臨走前,父親說要替她清算以前的那些委屈。就連從小長到大的余希,她狠下心的時候,也是說處理就處理……唯獨放過你,一絲一毫都沒碰,你覺著是什么原因?”
祁北楊面色怔忡。
孟植緩緩說:“北楊,你別把她對你最后的那點愛和不舍也給磨沒了。”
“你要是真喜歡她,換一種方式去追,”孟植說,“堂堂正正的,不要再耍什么心機。”
祁北楊頹然跌坐回椅子上,手指死死地攥著那張卡,仍殘存著她身上的最后一絲氣息。因為太多用力,指節泛白,卡陷入皮肉中,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
他的頭更痛。
大腦宛若被生生扯出了一條裂縫,大量的記憶在瞬間瘋狂地涌入,祁北楊眼前如走馬燈一樣閃過,那些點點滴滴的過往,那些他無數次夢中夢到的情景,那些他想要記起卻什么都抓不住的東西……
孟植瞧出他的不對勁來,面色微變,叫他:“北楊?”
祁北楊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滿腦子都是余歡柔和叫他的聲音:“今天外面太陽很好,我可以出去曬曬太陽嗎?我再不出去就要發霉了哎。”
初次見桑桑時,那樣溫暖,不是外界賜予,而是她身上的、明亮到想要叫人靠近的光芒;第一次接吻時,她柔軟干凈的唇瓣,微紅的臉頰,小心翼翼的,叫他不敢用力,親到一半被迫停止,等她呼吸順暢后才繼續下去;初次的時候,她疼的眼淚汪汪,因著他的笨拙委屈到不行,偏偏又忍了下去,那樣惹人憐愛……
在曲鎮的時候,她心滿意足地吃著桂花糕,故意逗他,不給他吃,被他撓癢癢,笑著不停求饒;或者是朝他撒嬌,磨著他,叫他同意去買路邊攤上的冰沙。
那些好的,壞的,甜蜜,冷戰。
有時候以為他睡著了,會偷偷地伸手去摸他的臉頰。只要他稍稍一動,這小姑娘又會嚇的縮回被窩中,緊閉眼睛裝睡。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br>作者有話要說: 滴,祁北楊叔叔開始正式(正確)追妻。
千萬不要再說桑桑心軟之類的了……如果她對北楊叔叔一點感情都沒有的話,那就真的是be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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