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刀,女人。
蝕骨的呢喃仿佛一聲信號,桌上的佳肴被打翻在地,湯湯水水污染了潔凈的地面。不出片刻,已是滿室凌亂。
有人開始往外跑。
但很快,一路霧隱忍者魚貫而入,把人往里一丟,反手關上了大門。赤發的女教習捉住了一個企圖逃跑的女生,狠狠拽住她的頭發,往地上一甩。局面很快被控制住。
啊!
領頭的女生發出尖叫,這聲音太過凄慘,與其說是疼的,不如說是嚇的。尤其是當開口看到面前的人都是誰時,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的。
“林檎雨由利大人,我,我想回家。”女生瑟縮成一團,低聲請求道。
“報名畢業考的那天,你就該清楚今天的事。”林檎雨由利尚未開口,女生所在班級的忍者老師便開口了,“你簽了生死狀了。”
這還沒有到最終的考核,僅僅是第二審,就有人想逃跑了。
女生愕然看著老師,沒想到平日溫和的中忍如今如此冷漠,看她就像看一具尸體。身體的異樣讓她渾身乏力,未知的恐懼也在不斷打垮她的心理防線。
“求求您,放我走吧!”
不就是次考試嗎,生死狀不都是為了嚇嚇人的嗎?怎么能來真的!
“我不做忍者了!”與其像畜生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寧愿放棄出人頭地的機會。什么榮譽,什么成人禮,什么力量,都是假的!
“大人,我錯了,我當不了忍者。”逃跑的女生身后混亂嘈雜的聲音宛如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她徹底崩潰了。
“三次忍界大戰前,霧隱一共482名在職忍者,如今僅剩71位。此外,前四屆忍校學生全部被調入前線,十不存一。”林檎雨由利漠然開口,聲音如刀,“你在忍者學校里學習的這段寶貴時間,是他們拿命換來的。”
眼下,霧隱就是一只紙老虎,成了人家氈板上的肉,處境岌岌可危,急需新鮮血液。霧隱的每個人都要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比起接下來的考核,現在不過是小打小鬧。
“我聽說,木葉不需要——”
“行了,你走吧。”
林檎雨由利突然停止了勸解,態度轉變的很快。女孩子連連感謝,她藥勁上來,渾身無力,被中忍老師攙扶著離開了。
而在場有點實力的忍者都知道,林檎雨由利已經極力忍耐著殺氣。七人眾敗于木葉下忍之手,就像個巴掌一樣狠狠拍在霧隱臉上。而現在,被寄予厚望的畢業生又能說出這種話來。
木葉迎來了長期的和平,可霧隱的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他們都聽說,木葉的小孩子,已經可以玩鬧似的畢業了,退役的上忍手把手帶著他們做些過家家似的任務。戰后重建也很快完成。可霧隱,卻只能把村子封閉起來,極力對外遮掩內虛之事,防備來自巖隱、云隱的偷襲,每個小孩都背著把刀........
但這種話,決不能從一個馬上就要成為忍者的人口中說出。忠誠,是忍者最基本的底線。
門外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又很快無聲無息。霧隱中忍擦了擦手上的血,瞥了一眼其他觀望的學生們。竟是一句話也不打算解釋。
身著浴衣的少年也是觀望中的一員,只是掩藏在躁動的人群中罷了。見狀,他在霧隱上忍的環視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指摸索著爆刀·飛沫,眼神晦暗不明。
熟悉的感受順著神經,直達中樞,奈何,比之此前音影村接收到的訓練,這種程度的引,并不能對他造成太大影響。因此,春野櫻不得不利用查克拉控制全身的節點,偽裝出一副失神的樣子來。
而他的同伴,處境卻不怎么妙。
“澤一,你來了。”昔時面色坨紅,白藕似的手臂環上了櫻的脖子,柔若無骨的肢體貼上了少年緊實的胸膛。在摸索中,素手不小心扯開了櫻束發的繩子,黑色長發散落在少年陳年傷痕的背部,帶有一絲禁欲的味道。
少年余光瞥著巡視的霧隱,身體卻像個豹子似地撲倒了獵物,熟練地撕咬著,啃食著。漸漸的,昔時柔得化成了一汪水,眸中最后的光亮也散了。
在無人可見的地方,少年的目光始終冷靜清明,他貼近昔時的耳邊,悄聲問道,“你為什么要成為忍者?”
比起木葉,霧隱忍者根本沒有回頭路。成為忍者,是一項很慎重的決定。
那一瞬間,查克拉針刺入穴位,昔時的眼神霎時亮了一下。
表達的心情從靈魂中迸發,過于強烈,即使隔著一具軀殼,依然傳入寄宿者的意識海中。
——因為,我知道澤一你一定會成為忍者的。
——身為孤兒的我,不想依賴澤一活下去啊。只有成為忍者,我才能和你一直并肩走下去。
——我不想離澤一太遠了。
......
——可是澤一,你為什么死了呢?
后面的心聲,櫻聽不到了,因為少女的眼神再次混沌下來,看起來很是迷戀和崇拜地凝視著自己。
美人在懷,換個人,怕是覺得已經快走上人生巔峰了。
又怎會料到,紅顏惑人,暗藏殺機?
但總歸不會在二審中動手,昔時最好的下手時間,是在正式的生死考核中。
那也是櫻最好的下手時機。正如當年他和大蛇丸一點點把人手安插進雷之國一樣。情報之爭,就是要潤物細無聲。
“澤一,澤一。”昔時覺得渾身難受,眼前的少年是她唯一的解藥,冰冰涼涼的。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著。
意識海里,櫻冷冷看著目光渾濁的澤一,他同樣在渴望接近美好的胴體,結束這一場荒誕。宿主和宿體的五感是共享的,櫻承受的折磨無一不傳導在澤一身上。
這既是鞍馬血繼的優點,也是缺點。
那么......
櫻離開主位,讓澤一的意識成為主導,自己則在一旁監察著,防止傀儡擺脫控制。在本能的驅使下,澤一和昔時糾纏在一起,難解難分。
通感之下,櫻也跟著體驗了一把人倫綱常。但這又能如何,他從水之國盜取的每一份情報都可能造成霧隱的重大傷亡。乃至這批孩子,都是蛇窟瞧上的貨物。此時再說不忍對少女下手云云,便顯得矯情又可笑了。
春野櫻本人的意識悄然隱藏,而澤一在本能下完成接下來的“二審”。無論是查克拉、表情、還是氣息,都是如假包換的本人。只可惜,此時的昔時已然神志不清,判斷不出眼前的究竟是不是暗戀已久的心上人。
更為奇怪的是,櫻擁有澤一幾乎所有的記憶,而他前半生和這位前桌的女生似乎并未有太多交集。她是如何對澤一了解的如此之深,僅憑直覺斷定自己不是梨木澤一,還能為了報仇忍到這種地步?
等等!
莫非是在荒年的時候.......櫻的腦海里隱約勾勒出一個小小的背影。
那天,澤一運氣極好地撈了一簍魚,面黃肌瘦的小丫頭偷摸順走了一條,被少年當場捉住。最后,澤一見那小偷淚眼婆娑地死死咬著魚,又著實骨瘦如柴,只得揮刀分給了她半條......
哪能想到,這樣的丫頭竟出落成了美人,一顆心就此寄掛在他身上了呢?
無言之愛,是一場注定窮途末路的守望。
特別是,他因你而死。
櫻想到,大概是昔時聽到西瓜山一眾說了什么。想起初見的那天,她趴在桌上,臉上淚痕未干。他還覺得是少女受到了欺侮,現在想來,怕是她已經知道了澤一出事。
如果少女一直默默關注著少年,十分了解澤一品行的話,她應該會確信澤一不是貪圖美色敷衍了事。這樣的澤一,又豈會不親手把書包交還到她手中?
春野櫻掌控了梨木澤一的意識,豈會不了解他的想法?
梨木澤一,是真心實意地想幫昔時。ωωω.ΧしεωēN.CoM
這小子,表面看上去沉默寡言,誰也不牽扯。實際上呢,瀕死之際,他似乎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母親、還有救下昔時了吧?
連奪回忍刀都成了其次了。
只可惜,他終究是沒機會了。
注視,追隨,仰望,然后看著對方傾覆。
無能為力。
這感覺,櫻覺得有些熟悉,不過也極為遙遠了。
這世上,又有誰能輕易擔得起別人的人生?在命運面前,弱者的彼此取暖也好,互相救贖也好,不過是徒勞的安慰劑。
櫻潛伏于梨木澤一的里意識,看著二人在這場嚴肅的審判下得償所愿。忽然覺得有些諷刺。他重新牽起二人的羈絆,卻又不得不親手來斬斷。
一個,愛而不識,另一個,識而不知。
連青梅竹馬都說不上,竟然莫名其妙都要因為對方而死去了。
“是了,我不可能容忍她活下去的。”櫻自嘲道,同樣的事,他在云隱已經做過不知多少。從他對胎兒心軟,錯失在春野芽吹孕中重生的機會后,他就必須在另一條路上走下去。現在的他,即使滿身泥濘,血債累累,也不可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