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臂的男人默默站在營帳前,瓢潑大雨沖洗著大地,卷起陣陣血腥之氣。他腳下四散倒著木葉的忍者,細看去,卻只是被卸了關節,意識仍舊清醒。
“鳴人在哪兒?”
“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會告訴你的!”肢體已經扭曲的中忍咽下一口血,吼道,“宇智波一族挑起戰亂,死傷無數!是七代目保下了你!現在,你卻要趁著木葉和火之國開戰,趁虛而入……”
中忍的怒喝戛然而止,水月拿刀把直接敲暈了俘虜,不屑地看了看其他試圖反抗的忍者,“要是我們真想偷襲木葉,你們現在早就沒命了。佐助這些年也替木葉辦了不少事,別不知好歹。”
“一個放逐的流犯罷了。”
砰!
香磷飛起一腳,讓他閉嘴了。
重吾顯然是在場最冷靜的一個,他走上前去,把角落里最沉默的忍者拎了出來,“他身上有奈良家的族徽。”
血瞳驟然展開,煞氣凌人。重吾立刻放了手。只見奈良忍者自動靠近了宇智波佐助,單膝跪地,“鹿丸大人。”
“前線形式怎么樣了?”
“戰況吃緊,七代目遭遇埋伏,昏迷不醒,靜音大人正在救治......”
“春野櫻不在?”水月奇怪地問道。
奈良忍者面露痛苦之色,似乎被下了什么禁制一般,竟是無法透露半分訊息。
很顯然,春野櫻的相關情報已經成為木葉的高級機密。
三勾玉悄然旋轉,化作極為晦澀的符文。奈良忍者顫抖的四肢突然定住,整個人木楞楞地站著。
萬花筒寫輪眼!
宇智波佐助僅在大戰中展示過直勾玉的威力,所施忍術也是極為驚天動地。以至于,竟無人知道他的幻術修練到了何種地步。
暗部引以為傲的封印被強行破開,脆弱的大腦也被陰柔的查克拉護住,沒有隨著封印破碎而瓦解。
雨水懸浮于黑發青年的肩上,然后無力落下。天地間一片靜默,只剩下,無窮盡的潮濕與寒冷。
【櫻大人利用醫療忍者的身份,暗中接管了情報部......木葉和火之國關系破裂后,作為談和的人質,她被送到了火之國貴族手里。】
【半月前,櫻大人發回信號,通知我們動手。七代目派出一只小隊前去接應,但這只小隊遭遇埋伏。與此同時,櫻大人也不見蹤影……】
宇智波佐助動了,轉身向叢林處走去。鷹小隊疾步跟上,水月喊道,“那家伙知道鳴人和小櫻去哪兒了嗎?”
“他什么也不知道。”宇智波佐助的聲音十分平靜,但香磷能感受到,男人的查克拉極速運轉,勢如驚濤。
“但我曉得,鳴人就在這里。”
話音剛落,紫色的修羅陡然現世,向郁蔥的森林劃出驚天一劍!
蒼穹裂開個口子,眼前的景象竟似泡沫一般融化,露出本來面目。
數十忍者在結界內觀察已久,此時冷冷地看著不速之客,紛紛開始結印。
“拿下宇智波佐助!絕不能放他們進去!”
但是,所有的忍術都打了個空。鷹小隊竟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領隊之人長嘆一口氣,身形一下子頹糜下來。
“丟了一臂,實力依然驚人。天手力,幻術......怎么可能攔得住呢?”
現在只希望,宇智波佐助對木葉沒有惡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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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田,情況怎么樣?”
“傷口無法自愈。而且......鳴人君的腦部匯集了一股奇怪的力量。我的白眼看不透了。”
“他中了術。”沉穩的男聲突然在病床前響起,裹挾著絲絲雨氣。
佐井、雛田、井野等人如臨大敵,立刻擺出防御姿勢。
他們已經整整十年未見過宇智波佐助了,為了保下佐助,卡卡西和鳴人一直扛著不小的壓力。不知是為了防備什么,鳴人愣是不肯向村內透露佐助的行蹤路線,把消息捂得死死的。
與之同時,大蛇丸重建音忍村。據悉,村內干部皆是鷹小隊成員,宇智波佐助很可能也是骨干。木葉長老團坐不住了,然而派去探查情報的人員,在潛伏期間陸續被大蛇丸“不小心”拉去做了實驗。
佐助與大蛇丸,明明是相互利用、勢同水火的,現在卻又關系融洽起來。二人聯手,引起木葉更深的忌憚。
因為這,力保佐助的鳴人受到不小的彈劾。
“老師說,他那里有陣子沒收到鳴人給我的信了。”
在場的忍者思索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佐助口中的“老師”竟然是大蛇丸。
“我剛趕回火之國,便聽說木葉‘清君側’的事。怎的,如今這么大的事,也要瞞著我這個木葉【編外人員】嗎?”
佐井的畫軸已經半攤開,一只猛禽振翅欲飛。現在奈良鹿丸攜木葉主力在前線拼殺,他們防守力量薄弱,根本無法與眼前之人抗衡。
井野深吸一口氣,攔下佐井。
宇智波佐助雖然語氣不善,但看起來神色自若,應當還不知道櫻的事,緊要關頭,他們不可激怒他。
另外,某些事上,木葉的確對宇智波佐助有所虧欠(比如為了維護團藏的形象,木葉依然對外聲稱鼬是殺父滅族的叛忍,還強占了宇智波的族地)。如今佐助沒有落井下石,已是看在鳴人的面子上了。
這些秘辛,不少都是春野櫻大醉后吐露的......
據說,木葉曾有意安排春野櫻同宇智波佐助聯姻,結果雙方均委婉拒絕。
佐助離村之前,春野櫻喝的酩酊大醉,抱著井野大哭,說上面不允許她給佐助接臂,否則宇智波佐助永遠也別想走出大牢。
“他們害怕,怕漩渦鳴人不肯對佐助君下狠心,更怕除了漩渦鳴人無人能壓制住宇智波佐助。”
“櫻,他的力量太過于驚人,那些老頭子害怕是正常的,你別擔心。”
“不!他們已經動了殺心!不然,五國聯盟憑何遲遲掛著“戰爭罪人”的名頭不放,平定四戰、救下數萬忍者的功勞還不足以消解此前的冒犯嗎?”
如果不是忌憚鳴人和佐助的力量,他們恐怕已經......
“他有著那樣的宏愿和的本事,怎能在無盡的猜忌和打壓中碌碌終生?”櫻醉得厲害,把心里話都傾訴出來,“我問他,大蛇丸基地那三年是如何過的?佐助君竟然回答我,‘雖然危險,但若不走出這一步,我仍是那個時刻被人監管的寫輪眼容器’。”
“我一直以為他被復仇沖昏了頭腦。可于佐助君而言,當初弱小的他,只剩下一條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哭著和他說對不起,只覺得這份同伴情誼拖累了他。可是佐助君還是忍下了種種刁難和非議,只為了留下‘木葉忍者’的身份。他說,兄長死后,他就像居無定所的風,我和鳴人的羈絆是牽引他回家的線。他最大的幸運,就是成為第七班的一份子,無論漂泊多遠,都有人一直等他回頭。”樂文小說網
“他說,木葉是他哥不惜犧牲一切也要守護的地方,即使木葉再排斥他,他還是要留下。即使死了,也要把遺骸運回來。
“井野,我也是一樣的啊。即使平民出身的我被很多人視為眼中釘,我依然會盡到醫療部長的職責,雖然這個村子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我依然愛這里,寧死不悔。”
于是,你便真的死在外面了啊,寬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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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人馬隱隱對峙,誰也不肯相讓。
“我不想跟你們動手。”
涼風陣陣穿過營帳,孑然一身的男人負手而立。空蕩蕩的袖子在風中搖擺,尤為刺目。
“鳴人是我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于小人之手。”
井野和佐井對視一眼,側身給佐助讓開位置。幾乎轉瞬間,佐助已經坐在了病床邊上,看著許久不見的同伴。歲月帶走了許多東西,也包括曾經的天真爛漫。即使病著,金發青年渾身依然帶有“影”的威勢和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說?”佐助撫過鳴人緊皺的眉,蒼白臉頰上的涔涔冷汗沾濕了他的手心。
“住手!”
太晚了。
陰冷的查克拉已經順著宇智波佐助的手掌流入鳴人的眉頭,鳴人面露痛苦之色,卻無法動彈。
眾人剛想阻止,發現強大的氣流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抬頭一看,竟是查克拉凝聚成的無色的地爆天星!
佐井心頭一凜。看來,宇智波佐助這些年來實力又精進不少。
“漩渦鳴人身負陽之力,不傷不死。能困住他的,只有他自己。”佐助悵然道,“陰之力入侵了他的四肢百骸,想要抵抗住,他就必須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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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色的她,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被炸成血霧。被抽干生命力的祭司尸體環繞了一圈。我的嗓子已經啞了,連她的名字都喚不出來了。只是,無論怎么跑,始終有一個不變的距離橫亙在我和她之間。
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名為七代目的男人親自簽署的談和協議,薄薄的一張紙,決定了春野櫻的命運。愚蠢的家伙,自以為能拯救所有的忍者,改變所有人的生活,卻弄丟了珍視之人。
而我,又是誰呢?
“鳴人......”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山的那頭響起。那是木葉的方向。
誰在呼喚我呢?
可我已經沒有回去的力氣了。躲在名為影的盔甲下的人,戴上厚厚的面具,沉重地喘息著。
另一邊,櫻的身形又重新凝聚。漫天咒術化為無數的利刃,再一次切割她的身體。
炎遁·加具土命!
那是....花?
天空伸展出猙獰的藤蔓,黑色的火焰好像涎液一般,腐蝕了所有的攻擊,也把碧瞳櫻發的她融化為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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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人君的傷口愈合了!”雛田驚喜的叫道,“太好了,體征也全部正常了!”
“唔,我怎么睡著了?”
漩渦鳴人覺得頭有點痛,似乎大夢一場。他揉揉眼睛,隱約瞧見一只六勾玉輪回眼直直盯著他。
鳴人頓時清醒了,一個鯉魚打挺就站起來。
“佐助,你怎么在這兒?”
“我倒是要問你,怎么淪落成這樣了。”許久不見,佐助嘲諷的功力依然沒消退,“叛徒抓到了嗎?”
“嗯。”
見鳴人不愿多談,佐助也就不打算追問了。總之,能有水平背后給鳴人捅刀子的,也就那些人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讓鹿丸去西部防線,等補給到了再繼續打。”
“有必要嗎?火之國貴族手下就剩下大貓二三只了,以你的本事,一炷香就能.......”
“靠蠻力打下的江山,總有一日也會被力量奪去。”
.......
鳴人發現佐助不回話了,一扭頭,卻發現眾人都詫異地看著自己。
原是宇智波佐助召喚出了紫色巨人,裹著漩渦鳴人向長空飛去。
——你的眼睛能看多遠?
很多年前,曾有人這么問過宇智波佐助。
六歲時,他只能看到家族。十二歲時,他只能看到村子。十六歲時,他看到了忍界。而現在.......
因陀羅之矢已經被祭出,弓弦拉滿,一旦松手便能穿云破霧!
鳴人看不透雨幕外的景象,但他知道,那是大名殘黨老巢所在的方向。
無需多言。
鳴人將手搭在箭矢末端,新的力量匯入其中。烏云陡然四散,天空上好像出現了一團燃燒的太陽!
灼遁.光輪疾風!
射出的箭矢將天空劃開一道口子,箭身與極速旋轉的旋風融合在一起,化為龐大的黑洞,將所有生命一口吞食。
.........................
當初,宇智波和千手結束戰國時代,分封忍獸,五分天下,為世界定下新的規則。
而今,這個規則又新的力量打破。
“三十多歲的人了,不要摟著別人的胳膊哭。”
“對不起,佐助,我.......”
“我把櫻弄丟了。”
宇智波佐助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一直到現在這個沉默的青年才展露出來些許感情,十年的壓抑和忍耐磨平了少時的鋒芒,心中想法卻更叫人難以揣測。
“這些年我四處歷練,倒也知道不少奇聞。你所中的巫術,名曰【蜃景】,你所見的,大抵是真實發生過的。”
鳴人心中大恫,竟是站都站不穩了。
縱是世上有諸多起死回生之術,卻沒有哪個能救回櫻。
無論哪種方式,都要耗盡同等的生命力。而這還不夠,輪回轉生有嚴格的時間限制。己生轉生和穢土轉生,更是需要死者的尸骸。
而櫻,什么都沒有了。
“或許大蛇丸有辦法。”宇智波佐助不知已經習慣了失去,還是心中真的有打算。只是,自從審訊奈良忍者后,萬花筒寫輪眼就不曾閉上。
“火之國局勢大亂,后續之事少不得你出面指揮。櫻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吧。”相比于情緒失控的漩渦鳴人,此時的佐助,冷靜得可怕。
這世上的術無窮無盡,總有一個,能突破時空,將亡魂引渡回人世。
只要肯付出極大的代價。
這個道理,正是某個窮極萬法、汲于長生的人教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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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救誰?”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大蛇丸懶洋洋地靠在據點實驗臺上,瞧著他此生最為得意之作。
宇智波佐助把急切的腳步放緩,故作鎮定地詢問復活的事宜。
“哦,就是那個整天追著你跑的小丫頭?”金色豎瞳饒有興味地瞇起,語氣尤為惡劣。
“抱歉呢,佐助君。沒有這種術。”
“可是.......”
“但只要你能等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能等到你的老師把禁術研究出來了。”
大蛇丸心中有個想法,不知道他拉著因陀羅轉世一起掙脫時間的限制,讓陰之力再也無□□回,會不會惹怒六道仙人?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僅僅是現世的禁術怎么夠呢,洞徹忍術的起源,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愿那時候的你,不會像帶土和斑一樣,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
宇智波佐助沉默著離開了據點。抬頭望天時,發現烏云又再次籠罩了大地。
雨還在下。
此時的木葉已收斂了逝者的遺體,只是始終有一個墓碑下面是空的。
一個人會迎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在心臟停止跳動的時候,第二次死是在葬禮的時候,第三次死是所有認識她的人全部離世,她的存在徹底被遺忘的時候。
一身黑衣的青年收起了查克拉,任憑雨水劃過臉頰。
“Sak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