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虛虛地吹,無星無月的夜,映著霓虹閃爍,總顯得深邃幾分。</br> 一輛黑色卡宴駛來,驚擾了悄無聲息的夜。</br> 助理張力下車,恭恭敬敬為宋洵聲打開車門:“宋先生,您讓我查的事情我已經查過了。對容小姐不敬的女明星叫喬希,她們走的都是美艷女星路線,但喬希性格爭強好勝,嫉妒容小姐。她一直不溫不火,今年事業才算有點起色。之前還跟宋氏有過商業往來,她風評不錯,大家都很看好她。”</br> 宋洵聲淡淡擺擺手,想起了什么:“把崔制片換掉,我不想在劇組見到他。”</br> 張力覺得腦門冷汗直流,明知在他面前不應多話,但還是忍不住多:“這個不太好換吧?”</br> 宋洵聲冷冷一道眼刀睨過去,張力便不敢多說什么。是他多慮了,世上哪有江城宋氏辦不到的事。哪怕摘星撈月,他也得聽從吩咐乖乖照做。</br> 今天宋洵聲本來就沒喝多少酒,冷風一吹更是清醒許多。</br> 他輕輕按按眉心,閉目養神,這時張導打來電話:“洵聲,我再確認一句,這個劇法律顧問的事你可答應我了啊!”</br> 其實宋洵聲本來不打算參加這個酒局的,雖然張導與他有幾年交清,但宋洵聲一個案子起碼就上千萬,也就是說,劇組根本請不動他。</br> 但張導為了給《吻情》造勢,還是跟他稍微提了一下,做了份文件,將劇組情況和有意定下的演員名單悉數寫上,宋洵聲看了后,突然答應考慮一下,也就有了今天這事兒。</br> 宋洵聲放在座椅上的手指輕輕敲了兩下,隨即嗯了一聲。</br> *</br> 翌日。</br> 容梨在七點準時醒來,簡單洗漱過后,動手做了點早餐。容晨房里還沒動靜,容梨想要敲門,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丫頭總愛睡懶覺,反正是周末,隨她吧。</br> 一份玉米羹,一份胡蘿卜絲海苔餅。味道一般,但是能保持身材。</br> 容梨無精打采地打了個盹,就走到跑步機上。每天早上跑一萬米,這是身為女明星的自覺。</br> 她在跑步機上汗流浹背,還好長年練習已經練出足夠的耐力,不算累,就是有點無聊。想至此,她騰出手隨便在跑步機電子屏上找了個播放量最高的節目,點擊播放。</br> 不巧,是無聊的律政節目,那些條條框框一看就頭疼。</br> “我想給大家講一下普及法律的必要性,其實在我們生活中,學習基本法律是非常有意義的。社會上經常會有一些涉及法律邊緣或者違法犯罪的行為,對于這種情況……”</br> 男子的聲音低沉悅耳,可以稱之為享受,如果不是因為這聲音太過熟悉。</br> 真是陰魂不散,又是宋洵聲。想來真是嘲諷,他一個圈外人士人氣都高過她了。</br> 網上說他年輕英俊,業務能力一流,前途不可限量。</br> 前兩年宋洵聲打了漂亮的一仗,轟動江城,更是坐穩頂級律師招牌。有人將他的照片po到網上,因顏值高迅速走紅,甚至有人為他建了粉絲后援會,更有無數少女表示以后要報考法學系,好能偶遇宋洵聲。</br> 后來視頻平臺制作了一部律政紀錄片,第一集的嘉賓就是他,吸引了大量粉絲。</br> 容梨腳下動作著,無意間掃到彈幕。</br> “這樣的神顏我可以嗑一輩子!”</br> “我好奇,這樣冷峻禁欲的男人談起戀愛會是什么樣,想搞。”</br> 容梨隨手擦掉額角的汗滴,搖搖頭,順便關掉屏幕。</br> 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巧了,當初她也是這么想的。</br> 容晨從揉著眼睛從臥室出來,十七歲的少女趿著拖鞋,睡眼惺忪向衛生間走去。</br> 路過容梨的方向時,不禁奇怪:“姐,你怎么臉色怪怪的?”</br> 她翻了個白眼:“快去吃早飯,不然涼了。”</br> 從跑步機下來,容梨又去浴室沖了個澡,身心舒暢。這會兒肚子又餓了,她抿抿唇,絕對不能吃。雖然目前沒戲拍,但不代表一直沒有,她保持好身材,做好準備。</br> 這七年來她體重一直保持在八十五斤,除了三年前的冬天,她竟然突破了九十五斤。</br> 那時候大抵是談戀愛談瘋了,就連食欲都比以前旺盛許多。那人平時清清冷冷的,但面對她時也會展露出溫柔與耐心。</br> 她肚子餓,他就心疼,他還有一手好廚藝,變著法地給她做好吃的。容梨為了保持身材就只吃一點,他蹙眉,那時他已經是業界標桿,他摟著她說:“胖點也好看。”</br> 容梨就搖頭,嬌媚地笑:“才不信你的鬼話。”</br> 可到后來,她胖了十斤,臉圓了一圈,上鏡效果極差。容梨沮喪得要命,只有他輕柔地捏著她的臉,吻了一遍又一遍。</br> 現在回憶,真是唏噓。如今她跌下云端,成了凡塵一員,還不知能不能撐到翻紅的一天。</br> 而那個人放著繼承人身份不當,還成了頂級律師,開了江城最出名的競天律師事務所,</br> 還生了一副好皮囊讓無數少女瘋狂傾慕。</br> 容晨推門從臥室出來,還化了淡妝,挎著精致的小包正要出門:“姐,我走了啊,參加個聚會。”</br> “幾點回來?”</br> “五點吧。”</br> “嗯,注意安全。”</br> 容梨在沙發上看了一下午劇,劇情引人入勝,不知不覺外面天已經黑了。她起身做飯,發現容晨還沒回來,不禁有些著急。容晨這丫頭,平時很少惹麻煩,說幾點就幾點回來。</br> 不祥的預感徘徊在容梨心頭,她在客廳里踱步,眉頭緊皺。</br> 容梨趕緊到臥室拿出手機,發現上面有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她正要撥通,那個電話再次打了進來。</br> “你好,這里是江城陽城區公安分局,您妹妹容晨跟同學打架,把兩個女生打傷了,需要您過來緊急處理一下。”警察說。</br> “晨晨有沒有事?”容梨嚇一大跳,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情況嚴重嗎?”</br> 警察:“您妹妹沒受傷。我們是希望雙方能夠調解,不動用司法程序,但對方家長不太樂意。容小姐,對方家長已經到了一個小時了,您趕緊過來吧。”</br> 掛斷電話后,容梨匆匆戴好帽子和墨鏡,準備打車出門。出門前給畢姐打了個電話,畢姐是她的經紀人兼好友,因為她身份特殊,什么事都要向畢姐報備。</br> 打了三遍,無人接通。算了,她自己去吧。</br> 到警察局門口,車堪堪停下。雪將這個世界覆蓋,走起路會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br> 付給計程車師傅錢后,容梨無意間掃向身后,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從一輛黑色卡宴中走出。男子站姿挺拔,手上提著公文包,西裝熨燙整齊,一絲不茍。</br> 瞧那身形有幾分熟悉,只是看不清具體模樣。</br> 容梨揉揉眼,沒有在意,拉緊羽絨服領子,邁向警局臺階。</br> 容晨正在長凳上低低啜泣著,臉上的妝容也花掉了,看起來狼狽不堪。看到容晨進來,嘴唇抖了抖,叫了聲“姐”。</br> 而她對面站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四十歲左右,拎一只FENDI手包,身上穿著定制冬裙,來勢洶洶,像只負氣的公雞,一副恨不得殺了容晨的模樣。</br> 女人的左邊站著兩個和容晨差不多大的女孩,披著張揚的黃發,蹬一雙锃亮的黑靴,跟女人氣質倒是很相符。</br> 女人見她過來,冷笑一聲:“你是容晨的姐姐吧?”她嘴角顯出幾分不屑,“容晨把我女兒打了,你看怎么負責?”</br> 兩個女孩此刻仍然囂張跋扈,怒瞪容晨,身上沒受什么傷,只有臉上掛了彩,紅了幾塊,看來容晨也沒下狠手。</br> 容梨笑了笑,禮貌地說:“不管怎么樣,我妹妹動手在先,我替她給你們賠不是。”</br> 容晨見她這副謙恭的態度,不由得站起來,拳頭攥在一起:“姐,你不要跟她們客氣!”</br> 容梨朝容晨搖搖頭,示意她別先說話:“不過我很好奇,她們打架的原因是?”</br> “還問打架原因?”女人氣得下頜都在抖,“你看把我女兒打的!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應</br> 該打我寶貝女兒!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br> 容晨嗚嗚哭了起來:“姐,她們活該,她倆罵你,……”</br> 此時一位個子很高的警察走過來,將筆錄給她看。</br> 兩個女生已經簽字承認,她們罵容梨是婊.子,是過氣明星,就算陪.睡都沒人要。還有些更難聽的警察沒往那上面記。</br> 再次抬起頭,容梨的眼底像是淬了冰,比窗外的大雪還要冷上幾分。</br> 女人見她這般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索性揚起手:“既然你們不真誠道歉,那我就親自教訓——”</br> 那巴掌如此猝不及防,就在容梨以為躲不過時,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抓住了那女人,那雙手五指修長,手背上血管微微凸起。隨之而來的還有淡淡的木質清香,香味席卷她的鼻息,讓她心神止不住晃了晃。</br> 女人的手揚在半空,掙扎了幾下,被手臂主人用力一甩,女人吃痛,踉蹌了幾步。</br> 隨即傳出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住手!”</br> 女人的臉色難看得不行,風云變幻,指著男人:“你……”</br> 容梨也看見了男人西裝革履,眉骨偏高,薄薄的唇緊抿著,是很正派的英俊。他那雙狹長的眸子里仿佛摻著未化的白雪,整個人冷得駭人。</br> 是宋洵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