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北城區是B市最前衛、先鋒的地域,Zeus當然也與這一地區秉持一樣的風格。
挑高的巨大空間,內部設計成廢棄工廠的灰色粗冽風格,水泥地上粗野地用油漆粉刷上涂鴉,居中擺放著的綠皮火車頭是Zeus的招牌,據說是老板高價從最早一批報廢的火車那兒收來,重新改裝之后蒸汽機雖然保持了外形,但卻是用來打干冰的。
今晚的Zeus是比較特別的泡沫之夜,還請了外來的電音樂隊,所以才八點多就已經很熱鬧了。
樂隊沒上場前,是Zeus的駐場吉他手在臺上吉他獨奏,迷幻孤寂的電吉他音如同水銀一樣傾瀉進場內。
付小羽在吧臺點了兩杯加冰麥卡倫,遞給韓江闕前,自己就先碰了一下杯,他有點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敬你,麥卡倫先生。”
韓江闕接過去一飲而盡,認真地道:“付小羽,生日快樂。”
即使在Alpha之中,攻擊性極強的酒系信息素也非常少見,所以也最受Omega的歡迎。
等級高的酒系Alpha因為味道很分明,很容易就可以被不同的酒代稱。因此私底下,有就有很多類似“今天開了一瓶路易十三”這種略帶點兩性意味的玩笑話。
韓江闕的信息素很明顯是醇厚的威士忌派系,因此付小羽稱韓江闕是“麥卡倫先生”也是很貼切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突然響起來的震耳欲聾的電音,整個Pub的燈光一下子變成了神秘跳動的綠色光芒。
付小羽瞇著眼笑了一下,拿著自己還沒喝完的那杯酒進了舞池。
他身材修長,人頭攢動間,一身粉紅色襯衫的他也依舊很顯然,一只手高舉著玻璃酒杯,隨著節奏閉著眼搖擺了起來。
韓江闕沒馬上過去,而是坐在吧臺邊叫了一杯冰水獨自慢慢地喝了一會兒。
韓江闕更喜歡人少、激烈的運動,所以他喜歡打拳擊、喜歡籃球,不喜歡吵鬧的人群。
但是付小羽不一樣,他是那種時刻深知自己四射魅力的Omega,因此在人群中反而更如魚得水。
現在想想,他這些年來雖然變了很多,但最終能夠親近的人都有一些共同點——聰明,強大,主動。
但是文珂又是不同的。
文珂是溫柔的,像是夏日里的雨汽和陽光,把他厚實又綿密地罩住。
高一文珂挨打之后,他變了,變得越來越不愛打架,也漸漸不再那么憤怒,他開始學會了像植物一樣頑強地生長。
他從來沒有和文珂說過,他有多么向往那個曾經被文珂勾勒出來的人生藍圖——
離開他的原生家庭,和文珂一起考到大都市上大學,然后展開嶄新的篇章。
認識文珂前,他的人生沒有什么希望,也沒有意義可言;認識文珂之后,那些少年時代的孤獨和脆弱才從此有了平實的歸宿。
可文珂最終還是拋棄了他。
預考之后,北方小城下了好幾天連綿的大雨,雨后晴天,天氣幾乎熱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窗外樹上的蟬叫個沒完,韓江闕紅著眼睛搭了梯子用粘桿把它們都粘了下來。
都是新蟬,脫殼脫到最后關頭,用盡了全力從蟬衣中鉆出來,它們扇動著新生單薄的蟬衣,脆弱得有些可憐。
十六歲的他抓住了一百只蟬,以為那樣就抓得住那年的盛夏。
可實際上他抓不住夏天,也抓不住文珂。
韓江闕看著熱鬧嘈雜的舞池,眼神卻漸漸落寞了下來——
再次被拒絕真的很傷心,也很害怕。
他是一個遠遠沒有外表那么強大的Alpha,哪怕十年過去了,他都不敢回憶剛剛被拋棄、被文珂切斷所有聯系的那一年,他究竟是怎么掙扎著活過來的。
韓江闕的眼睛漆黑得像黑夜,越憂愁就好像越迷人。
好幾個Omega在他身邊轉悠了一會兒,見他神情冷淡,才紛紛不甘心地離開了。
韓江闕終于抬起頭,看著舞池中的付小羽對他揮了揮手。
做了這么多年的朋友,韓江闕漸漸也學會了妥協,所以付小羽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來Pub,他也偶爾會陪一會兒,這次是付小羽生日,他當然也不會拒絕。
他掩藏住自己的情緒,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留在吧臺邊的位子上,然后也走進了舞池里。
……
做出決定之后的文珂感覺自己好像整個人都在高速旋轉。
他先是沖進洗手間好好地洗了個澡,然后匆忙跑出來吹頭發。
很久沒有這樣過了,沒有這樣雀躍又緊張的心情。
仔細地打理一遍自己,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時,不由又生出了一絲奇怪的想法——
和俊美逼人的韓江闕相比,他的長相看起來實在就普通多了。
眉毛細長,眼角圓鈍,所以看起來格外溫吞。只有那一點淺紅色淚痣稱得上臉上值得一提的亮色。
韓江闕真的會想要親吻他嗎?
文珂回想著之前在酒店那一次,韓江闕湊上來似乎想要吻他的嘴唇,卻最終只是在他臉頰輕輕親了一下。
那時候他心情灰暗苦悶到了極點,于是也不敢多想,可是原來那一瞬間的悸動其實已經印在了心里,這時再想起來,心跳加快的速度幾乎讓人臉紅。
從洗手間出來之后,文珂挑了一會兒衣服,最終決定還是穿得簡單平常一點,以免顯得太古怪。
他一邊對著鏡子最后審視自己,一邊問許嘉樂:“看起來行嗎?你覺得,我去買點東西,請韓江闕來家里吃火鍋可以嗎?等會兒一邊吃一邊和他說,會不會顯得自然一點?”
許嘉樂靠在門邊,正拿著一罐酸奶吃,聽到文珂這一連串發問,甚至懶得一一回答,只是瞇著眼睛問道:“要我回避嗎?”
“不、不用……”
文珂不好意思地說,他心里甚至還有那么點小盤算:“要是到時候我……我說錯了什么話,你記得要幫我一下啊。”
“你別忘了我愛吃牛肉和蟹棒就行了。”許嘉樂終于看不下去了,把收拾了半天的文珂推出了房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別浪費時間。”
文珂于是先去高檔超市買東西,他一邊轉一邊給韓江闕打了兩通電話,可是對方卻一直沒接。
就在結賬時,文珂看著一直還打通的那個號碼,忽然之間慌了。
韓江闕是不是不想和他聯系了。
雖然只是過去了一天,可是人的內心那么復雜,他可以一天之內突然想通,韓江闕也可以一天之內突然決定放棄。
這個念頭的恐怖讓文珂幾乎無法呼吸,他緊緊地攥著超市給的環保布袋,忽然覺得超市的燈光刺眼到使人眩暈。
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帶著購物袋就這樣一路開車到了LM俱樂部。
這次并沒有什么心情觀看北城區的夜晚,而是單刀直入趕到了俱樂部的大廳,接待的并不是俞小姐,卻好像也認識他。
“請、請問,韓江闕顧問在嗎?”
文珂什么也顧不上,一照面就急切地問。
“文先生是吧,”Beta女性露出非常熱情的笑容:“韓……韓顧問前幾天就和我們打過招呼了,說你來找他一定要馬上通知他。他現在就在旁邊的Zeus,我帶您過去吧?”
“他、他打過招呼嗎……”文珂恍惚地重復了一遍,也來不及想這意味著什么,而是趕忙又道了聲謝:“謝謝,不用麻煩了,我剛才來時已經看到Zeus了,那我自己過去找他吧。”
“那您稍等,”Beta女性低頭從桌上拿起來了一個赤黃色的卡片遞給文珂:“那您帶上這個VIP卡,Zeus人多,沒這個是進不去的。”
于是他又急匆匆地離開LM,順著來路找到了Zeus。
Zeus的門面就可以看出來是家Pub,文珂雖然帶著VIP卡,可是順著幽深漆黑的走廊往里走時還是有點躊躇。
自從和卓遠結婚后,他就再基本沒再來過這種娛樂場合,聽著漸漸聲音越來越響的音樂聲,聞著空氣中濃烈的酒精味,這種環境讓他非常緊張。
狹長的走廊是刻意設計過的,走完這條走廊才算別有洞天。
文珂對Zeus不了解,剛一轉身,就突然之間就被滿臉閃爍的綠藍相間的燈光閃得恍眼,震耳欲聾的鼓點聲“轟”的一下包圍了他。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站在Zeus二層的環形高臺上,俯視著舞池中央的人們。
不只是Beta,Alpha們和Omega們也沒有什么界限,在節奏激烈的電子樂中幾乎是貼在一起搖擺著身軀。他們瘋狂,卻又無比肆意。絢麗的打光和噴涌而出的干冰之中,幾乎每個人都顯得無比年輕鮮活。
那是一個和他之前規規矩矩的人生截然不同的世界,光怪陸離,喧囂又神秘。
這種陌生幾乎讓文珂惶恐起來。
他像是要溺斃的人一般拼命尋找著韓江闕,梭巡了兩遍之后,他在人群的浪潮之中,找到了幾乎是在最中央的韓江闕。
高大的Alpha很鄭重地在襯衫外套了一件灰色小西裝馬甲,隔著一段距離看過去,更覺得韓江闕實在英俊得顯眼。
就在文珂想要從樓梯走下去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韓江闕身邊還有一個人。
文珂幾乎能憑直覺就感覺到那是一個Omega——
他們面對面貼得很緊,雖然舞池里的確人人摩肩擦踵,可是文珂還是看出了不同。
因為韓江闕會伸出手臂時不時幫這個Omega擋一下靠得過近的人,這樣的保護,絕不是一般的關系能夠給與的。
文珂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就這么呆呆地看著樓下舞池中的兩個人。
那是一個很迷人的Omega,粉紅色的襯衫勾勒出修長漂亮的身材,雖然還看不太清楚面目,可是隨著節奏搖擺的身體卻有種驚人的性感韻律,讓人不得不為之矚目。
就在這時,韓江闕微微側了一**子背對著文珂,而那個Omega則正好正面對著樓上他的位置抬起了頭。
那一瞬間,文珂幾乎敢肯定他們是對視了一眼。
在不斷晃動的燈光之間,那個Omega深沉地看著他,就像是認識他很久了一樣。
遙遙一眼,文珂就已經隱約看出了那個Omega驚人的美貌,考究光鮮的衣著,還有嫻熟的律動——像是舞池中的精靈。
而他恰恰相反,捏著可笑的超市環保布袋,穿著最普通的T恤衫和米色長褲,完全沒有半點魅力,多么的格格不入。
他是完全不屬于這個神秘世界的尷尬存在。
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在這一刻忽然消散開來。
文珂覺得自己好像踩著虛空,隨時就要一腳跌下去,連旁邊從他身邊路過的每個人此時透過來的眼光,都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他垂下頭,調轉身子,順著來時那條長長的黑暗走廊又原路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都覺得心里好像有一個地方在悄悄哭泣。
懦弱的他,不起眼的他,剛剛勇敢起來就被現實打擊了的他,是真的很失敗。
……
Zeus外面的北城區也是繁華亮麗的,時不時有跑車從街道上疾馳而過,形形色色的人們在文珂身邊嬉笑著交談走過,每個人好像都和他隔著一層無形的薄膜。
文珂沮喪地垂頭站在電線桿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Omega也站過來點了根煙,熟練地在他身邊吞云吐霧起來,抽到一半,文珂聽到那個Omega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抬起頭,只見Omega抽著煙,眼眶也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似的。
“那個……能也給我抽一根嗎?”
文珂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對著陌生的Omega開口要煙,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出格。
“喏。”Omega又吸了一下鼻子,遞了一根過來,然后給文珂點了火:“你抽吧。”
他們倆就這么并排站著,誰也沒問彼此有什么心事,只是落寞地一起仰頭看著北城區的地標建筑雙子星大樓,兩座大樓之間的橫橋上依舊掛著巨大的、橫跨整個天際的屏幕,上面依然是熟悉的那四個金色的英文字母:YOLO。
Omega忽然呆呆地說道:“我不懂英文,每次來這里,我都很想知道這幾個字母是什么意思,這件事一直放在心里,可是每次來都是去玩到凌晨才回家,一回家就想不起來這個問題了,真的很煩。”
文珂沉默了一會兒,他大概也知道Omega不是想和他說話,但是過了一會兒,卻不由自主地說:“是縮寫——”
“YouOnlyLiveOnce的縮寫。”
文珂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意思是,你只能活一次。”
“這他媽不是廢話嗎。”Omega說。
“是啊。”文珂點了點頭,就在他們說話間,四個字母再次閃過,整個屏幕變得黑暗一片,然后果然,下一秒——
金色的字體如同煙花一般在他們頭頂的夜空中炸裂開來!
那一幕,就像是他第一次來LM俱樂部看到的那樣。
也是在那一天,他宿命一般地與韓江闕重逢了。
“我只能活一次。”
文珂看著那炫目的景象,又癡癡地重復了一遍。
Omega歪著頭看他,似乎感覺有些奇怪。
“我只能活一次,所以——”
文珂看著B市無垠的星空,眼里恍若有一絲淚光,在燈光下越來越亮:“我不要后悔,我一定不要讓自己后悔。”
他說到這里,忽然把煙頭在電線桿上摁熄然后丟在了垃圾桶里,然后掉頭就重新沖進了Zeus的大門。
又是那條長長的走廊,像是人的心一般幽深。
文珂奔跑著,那些黑暗、那些軟弱、那些不確定,被他一步步踏碎在背后。
隨著越來越響的鼓點聲,文珂覺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跳也如同海嘯一般,越來越劇烈,像是一種呼之欲出的咆哮聲——
那是他壓抑了十年的怒吼。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生命如此寶貴,他絕不要再把下一個十年拱手相讓。
他再也不要守在那片曠野盡頭,麥田是他的,韓江闕也是他的,他要去追逐,他不怕失敗,也不怕丟臉,他什么也不怕。
“波本威士忌,”文珂把環保布袋啪地放到了吧臺上,對酒保說:“三個Shots。”這是他還算喝過的酒。
酒保也被這個紅著眼睛的Omega的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沒說什么,反正Pub里每天瘋狂的人也不少,馬上準備好了放在文珂面前。
文珂看也不看,直接仰頭把三杯逐個一口干了。
他的臉瞬間就像是燒著一樣紅了起來,人也不由自主微微顫抖,酒精的力量讓他的腳有些虛浮,可是他卻出奇的鎮定。
文珂轉過身,面對著陌生的舞池,他無比堅定地向韓江闕的方向擠了進去。
在人群之中艱難前行的時候,文珂忽然想:
是的,他活在當下,活在為愛情所向披靡的這一刻。
……
不知道在人潮中浮沉了多久,文珂幾乎是把面前的人一個一個頂開,而最終擠到了韓江闕的身邊,他一把緊緊地抓住了背對著他的韓江闕的手臂,喘息著道:“韓、韓江闕……”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好像從來沒這么用力過,用力到幾乎把高大的韓江闕整個人都扯進他的懷里。
韓江闕驚愕地轉身時,他身前那個Omega也看了過來。
文珂這么近距離地看這個Omega時,才發現他長了一對非常迷離的貓眼,此時那雙眼睛盯著文珂,里面的神色復雜到幾乎難以形容。
甚至在韓江闕開口前,Omega就已經啞聲問道:“干什么?”
文珂想要開口,可是或許是因為酒勁太沖,他的牙齒幾乎在戰戰兢兢地打戰。
“我問你,你是誰?想干什么?”Omega又咄咄逼人地逼近了文珂一步,瞇起眼睛問道。
“我、我……”酒精使文珂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只記得自己一刻也沒有松手,也沒有退開半步。
那一刻,他完全失去了理智,脫口而出:“我是他的老板,是他的……客、客戶……”
舞池里太吵了,他幾乎是把這句話吼了出來。
神志像是飛上了天空,他隱約知道這樣說好像不太對勁、也不夠禮貌。
可是卻剎不住了,什么都剎不住了,他挺起胸口,一字一頓地說:“對,我是他的客戶,他是我的。”
那個Omega聽到這個答案,眼神瞬間變得幽深,最后帶上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無奈,他轉過頭看向了韓江闕:“是嗎?”
文珂也轉過頭看向韓江闕。
他其實又強橫又虛弱,他死死地、霸道地抓著韓江闕的手臂,卻也同時幾乎忍不住就要哭出來求韓江闕——
不要拒絕他,不要拒絕他。
“付小羽,不好意思,我要離開一下。”
韓江闕低著頭看著文珂,他雖然是對付小羽說的,但甚至沒有轉頭看一眼付小羽,那雙深沉的眼睛好像是黏在文珂身上了。
“……我明白。”
付小羽沉默了一下,最終沒再多說任何一句話,他握著酒杯,往后退了一步,把空間讓給了韓江闕和文珂。
文珂的心撲通撲通跳著,他感覺明白韓江闕的意思,又好像腦子里有點混沌。
他抬起頭也看著韓江闕,這才意識到自己都快把韓江闕的胳膊抓紅了,慌忙松開了手。
“文珂……”韓江闕低聲喚道。
他漆黑的眼睛亮得簡直像是夜空中劃過流星那么璀璨。
文珂這才忽然意識到韓江闕是笑了,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和淺淺的酒窩。
重逢以后,他從來沒見韓江闕笑得這么燦爛過,甚至一時之間看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是來找我的嗎?”
韓江闕似乎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隨即有點靦腆、又有點開心地垂下眼睛問道:“文珂,我是你的嗎?真的嗎?”
文珂想,韓江闕傻樂的樣子真可愛啊。
他用力點頭,卻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嗝——是。”
韓江闕猛地沖過來抱住了文珂——
不僅僅是如此,他幾乎是用手圈著文珂的屁股把文珂高高地抱了起來。
文珂一下子被舉得比韓江闕還高。
那一瞬間,他感覺在身體里沸騰的酒精和他整個人一起隨著音樂聲沖上了云霄,舞池中周圍的人都不由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他從來沒有這么瘋狂過,但也從來沒有這么快樂過。
韓江闕專注地看著他,文珂低下頭則環住韓江闕的脖子。
他們倆的臉都向彼此慢慢貼了過去,就在快要接吻的時候,卻因為不得章法鼻子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文珂被撞得清醒了一點,于是有點害羞地閉上眼睛等待著。
他等了好一會兒,韓江闕火熱的脈息才又捱了過來。
文珂隨即覺得額頭一暖,不是嘴唇,是額頭——
他這才意識到是韓江闕的額頭和他貼在了一起,輕輕地、笨拙地摩挲著。
“文珂,我一直都愛你。”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