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焰考完最后一門,他先陪孟檸回了南城,然后才動身去江城。</br> 他答應孟檸,會在過年之前趕回來，今年,她和許弈都不去國外了,他們三個在一起過。</br> 孟檸脖頸肌膚昨晚被姜焰種上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草莓印，她今天一天都裹著條圍巾，到了許家也沒拿下來。</br> 她剛走進別墅，就看到許聞聲正從樓上下來。</br> 看到孟檸，許聞聲的腳步頓住了,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正好你回來了，我有點事需要和你談談。”</br> 孟檸的手攥緊了衣角，她沒有說話。</br> 去年下半年,許燃入獄之后，許氏集團因為社會輿論，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公司內部動蕩不安,許聞聲和許弈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解決完所有的事情。</br> 而許聞聲整個人也顯得滄桑了許多。</br> 他和藹地看著面前的少女，一臉關切：“檸檸，你現在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了。”</br> 去年本該是許聞聲大展宏圖,將許氏集團帶上一個新高度的一年,結果出了許燃的事情,之前他看中的地皮一塊也沒拿到不說，就連許氏還沒完成的海外項目都面臨停工的風險。</br> 現在許氏整個流動資金鏈都快斷掉了，國內外在建的項目也都亟需新的資金注入，而目前能幫許氏挺過難關的就只剩世交陸家了。</br> 焦頭爛額的許聞聲前兩天去陸家找陸明寒談了話。</br> 沒想到老狐貍陸明寒這次意外地好說話，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他兒子的主意，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這個寒假就讓孟檸和陸顏青訂婚，然后等兩個孩子到了年齡就結婚。</br> 許聞聲不等孟檸開口，繼續說：“我和你媽已經為你物色好了一個合適的夫婿，陸家的少爺你之前也接觸過了，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很好？這樣吧，過幾天咱們兩家在一起吃個飯，商量一下你們訂婚的事宜。”</br> 孟檸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我很感激許家養了我三年，所以欠你們的錢，我會還給你的，至于我的人生大事，你無權過問。”</br> 果然他又養了一條白眼狼！</br> 許聞聲氣得咳嗽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度：“你拿什么還？這三年你吃的用的穿的加在一起，你以為不靠許家，你自己找份破工作，你就能還得起了？”</br> 孟檸平靜地開口：“我當然還得起。”</br> 許聞聲冷笑一身：“老子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了，這門婚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br> 頓了頓，他又說：“從下學期開始你也不用去念什么破大學了，好好呆在家里，學習怎么相夫教子，學好了就去陸家……”</br>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直接打斷，“這門婚事我也不同意。”</br> 許弈走過來，將孟檸牢牢地護在身后，他冷冷地看著許聞聲：“爸，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么嗎？非法囚禁是要坐牢的。”</br> 許聞聲咬了咬牙：“許弈，你又想為了她跟老子作對？老子不是告訴過你了，她不是你的親……”</br> 許弈再次打斷他：“無論檸檸是不是您的女兒，她永遠都是我的親妹妹。你想讓她嫁到陸家去，就別怪我和您翻臉。”</br> 說罷，他拎起孟檸手邊的行李箱，帶著她往外走。</br> “檸檸，聽哥哥的話，別多問，以后也別回這里了，好嗎？”許弈摸了摸孟檸的頭發，柔聲說。</br> 孟檸知道許弈在不顧一切地保護她，她眼眶泛紅，輕輕地點頭：“嗯。”</br> 她早就不想回這里了，但是因為許弈，還有程慧文的關系，她還是回來了。</br> 許聞聲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狠狠地踹了一腳沙發，“好，好得很，不愧是我許聞聲的兒子。”</br> *</br> 孟檸搬去了許弈在南城大學附近小區買的公寓住。</br> 許弈過完年就要去國外準備畢業答辯了，因此他這段時間很忙，不僅要處理公司的一大堆事，還要寫論文。</br> 更不用說樓上還有個小討厭鬼陸顏竹，陸顏青也在南城大學讀書，他同樣在這里買了公寓，而陸顏竹就讀的國際中學離這邊也很近，她也跟著住在了這邊。</br> 小討厭鬼每次見到他都要跟他抬杠，真是令人頭疼。</br> 不過他想，這倒方便了孟檸和陸顏竹兩個小姑娘寒假一起玩。</br> 孟檸搬過來的第二天，陸顏竹就跑過來找她了。</br> 兩人出去逛了一天的街，累得精疲力盡。</br> 門鈴響了，她們倒在沙發上，誰也不肯去開。</br> 陸顏竹振振有詞：“肯定是壞叔叔，他自己帶了鑰匙，還想使喚咱們，他太壞了。”</br> 孟檸也覺得是許弈，她抱著枕頭點了點頭。</br> 陸顏青撥通了陸顏竹的電話：“小竹子，是我，快開門，我來接你回陸宅。”</br> “哥哥！”</br> 陸顏竹眼睛亮了量，她一骨碌爬起來，拖鞋也沒顧得上穿，就沖過去，拉開門，整個人跳到了陸顏青身上。</br> 門打開后，孟檸跟著站起了身。</br> 陸顏青蹲下來，替陸顏竹穿好鞋子，柔聲說：“哥哥有點話想和你檸姐姐說，你在門外等我一會兒好不好？”</br> 陸顏竹眨眨眼，“那你快點，我餓了。”</br> “好。”</br> 陸顏青關上門，他緩緩朝孟檸走過來，目光觸及到少女脖頸間戴著的圍巾，眸色暗了幾分。</br> 孟檸警惕地看著他。</br> 陸顏青桃花眼微挑，漆黑幽深的眼底卻一絲笑意也沒有，他低聲說：“孟檸，和我訂婚吧。”</br> “就算我們以后真的結了婚，你還是可以和姜焰在一起，只不過到時候陸家的東西也會是你一個人的。”</br> 孟檸問，“你瘋了嗎？”</br> 陸顏青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嗎？正是因為我沒瘋，所以我才給了你們這么好的一個選擇。”</br> 他突然俯身，猝不及防地拿走了孟檸脖子上的圍巾。</br> 看到她雪白肌膚上露出來的紅痕時，陸顏青眼里閃過陰鷙的光。</br> 隔了幾秒，他又恢復了平靜：“我當你的老公，他當你的情人，這樣多好。”</br> 男人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br> 孟檸蹙了蹙眉，她不知道陸顏青這輩子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姜焰。</br> 但能說出這種話來，他一定是有心理方面的疾病。</br> 相比之下，還是他上輩子更正常一點。</br> 少女還在發呆，陸顏青又將圍巾一圈一圈地纏繞在她的脖頸上，動作溫柔而繾綣：“考慮好了記得告訴我。”</br> 孟檸想了想，覺得以后還是得少和陸顏竹來往才行，她實在不想再和她哥哥有什么接觸了。</br> 姜焰回南城的那天上午，孟檸去了一家高級手工戒指工坊，親手做了一枚戒指，她打算當做新年禮物送給他。</br> 第一次做，盡管有師傅指導，她做得也很認真，但最后做出來的成品還是不夠漂亮。</br> 想了想，少女又在戒指內壁一筆一劃地刻下他和她的名字首字母。</br> 下午，孟檸換了身前幾天逛街新買的漂亮衣服，去機場等姜焰。</br> 他的身影剛出現在接機口，她就看到了他。</br> 孟檸彎了彎唇，剛想走過去抱他，就看到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個女生，擋在了他面前，聲音聽起來興奮極了：“帥哥，你是不是哪個男團的顏值擔當啊，能不能給我簽個名，留個……”</br> 姜焰沒什么表情，眸光微冷，看起來很不耐煩。</br> 女生的話都沒說完，就被嚇跑了。</br> 孟檸本來不太開心，現在又覺得有點好笑。</br> 下一秒，她的視線與姜焰的在空中交匯，她立刻耷拉著嘴角，表現出一副“你女朋友吃醋了需要好好哄哄”的模樣。</br> 姜焰眼底泛著柔光，他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往停車場走。</br> 孟檸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事情的走向，她讓他哄她，他拉著她往哪走呢？</br> 他的車就停在了角落里，姜焰將孟檸帶上了后座，他摘掉她的圍巾，看著她脖頸上他留下的印記變淡了幾分，喉結滾了滾。</br> 看到他眸里流露出來的渴望，孟檸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姜焰，我給你準備了新年禮物。”</br> “什么禮物？”</br> 姜焰垂著眼睫，視線又落到了少女嫣紅水潤的唇瓣上，他的嗓音微啞。</br> 沒給少女開口說話的機會，他已經低頭吻了下來。</br> 感受到少女的身體在他的懷里一點一點地變軟之后，他輕輕地咬了咬她的耳垂，低低哄道：“告訴我，好不好？”</br> 孟檸嗚咽了幾聲，寧死不屈，她軟著嗓子說道：“明天就是除夕了，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br> 姜焰意猶未盡，又抱著她親了一會兒，送她先回了家。</br> 孟檸刷卡進了公寓樓，她還在等電梯下來，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br> 少女沒來由地就覺得心悸，剛想回頭看看，熟悉的刺激性氣味就鉆進了她的鼻尖。</br> 失去意識前，她終于想起高二那年，她在巷子里被人綁架，最后還差點被殺掉。</br> *</br> 孟檸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冷，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在海邊，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發。</br> 她渾身沒什么力氣，手和腳都被繩子綁著，外套也被人脫下來墊在了她的身下。</br> 還想繼續打量周圍的環境，男人鬼魅般的聲音響了起來，沉在夜色里，顯得有些溫柔：“醒了？”</br> 似乎還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br> 孟檸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身側的陸顏青。</br> “我已經用小竹子的手機給你哥哥發過消息了，我告訴他你今天會晚點回去……”頓了下，他露出非常遺憾的表情：“不過我們應該是回不去了。”</br> 孟檸嗓子疼得厲害，她問：“你想做什么？”</br> 陸顏青低低笑了一聲，“我給過你生的選擇，但是你一直沒有答應我，所以我只好替你和姜焰選擇了另一個讓我更加滿意的選項。”</br> 孟檸已經猜出了他說的另一個選項是什么，她強迫自己冷靜，嗓音卻不受控地微顫：“陸顏青，你去看心理醫生吧，你現在回頭還有救。”</br> 陸顏青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平靜地開口：“沒救了，我早就沒救了，從我十三歲那年有了上輩子的記憶開始，我就沒有救了。”</br> “你也早就有了上輩子的記憶，對不對？這輩子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上輩子不一樣了，你的眼里多了太多的生氣，因此你的眼睛變得很漂亮，很容易就讓人陷進去，所以姜焰這輩子喜歡上你，我也能理解。”</br> “檸檸。”</br> 陸顏青第一次柔聲喊她的名字。</br> 他在她身邊躺下來，指尖輕撫著她的臉頰，“上輩子你死的太早，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就當做是今天的睡前故事吧，我來講給你聽。”</br> 孟檸側了側腦袋，躲過了他的手。</br> 陸顏青不怒反笑，他說：“其實我現在這么瘋狂都是和姜焰學的，你知道嗎，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上輩子一心求死的是你自己，最后我不過掐了你幾下，又按照你的要求替你綁好了繩子，站在一旁看著你很快失去生命罷了，結果他就將你的死算在了我頭上，然后拿了把刀深深地插進了我的胸膛。”</br> “不過那個時候我一點也不怪他，我反而很欣賞他，他讓我知道，與這個世間格格不入的人不止我一個人，還有他陪著我，只可惜我的保鏢沒聽我的吩咐還是報了警，等我醒過來，他已經被抓了起來，我想盡了辦法替他減刑。”</br> “他出獄之后，我發現他沒有那么恨我了，我一開始很高興，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和他的關系會慢慢好轉，然而我又錯了，他早就沒了感情這種東西，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活，他將曾經欺辱過他的人全部報復了一遍之后，活著的唯一目標就剩下搞垮宋家了，那個時候我依舊是支持他的，只是后來我發現他真的瘋了，他開始背著國家和政府，偷偷讓公司員工去研究生化細菌，你說他是不是有病，他不僅想毀了你喜歡的人，還想毀了這個世界。”</br> “很快他自己也參與了研究，可能是他天賦異稟，有他參與進展快了很多，他得到了第一批菌種，要在宋家人身上試驗的前一天晚上，他好像夢到你了，不知道你在夢里和他說了什么，第二天他就在你墓前自殺了，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大雪天，他遲遲沒有回來，我覺得奇怪，等我晚上去找他，他的尸體已經被大雪掩埋了。”</br> 陸顏青眸里的光黯淡下來，他嘆了一口氣，低聲問道：“孟檸，你說他到底有多愛你？”</br> 這些記憶壓在他身上真的太久了，陸顏青的情緒逐漸失控，“可是你上輩子到死之前喜歡的一直都是宋星辰，所以你這輩子為什么不繼續喜歡他了，你為什么要喜歡姜焰？是因為他早早地就有了錢嗎？如果你要錢的話，我也有，你跟我不行嗎？”</br> 他溫柔地笑了笑：“我都說了我當你的老公，他當你的情人，我把陸家的東西都給你，我會和他一樣愛你，把你當成心肝寶貝來疼。”</br> 孟檸剛想開口說話，陸顏青卻突然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他輕聲呢喃道：“這輩子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你，我好不容易變得正常……”</br> 他湊過去想要去吻她的唇。</br> 孟檸偏頭去躲，最后他的吻只落在了她冰涼的臉頰上，她蹙了蹙眉。</br> 看著她嫌棄的表情，陸顏青說：“或許當初我真的應該讓那個人販子殺了你……不過沒有關系，現在也來得及，我們三個人的墓地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就在臨安公墓，你上輩子沉睡的地方，希望我們從此能在這片大地下面長眠，誰都不會再醒來，誰都不會再受生活的折磨。”</br> 聽到他說三個人，孟檸心猛地一跳。</br> 陸顏竹的手機還在陸顏青身上，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三腳架固定好手機，又從后備箱翻出一把鋒利的刀之后，給姜焰撥了一個視頻通話。</br> 孟檸心里默默地祈求著，這則通話千萬被不要接起來。</br> 然而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樣，她看到了姜焰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一點一點地變得赤紅。</br> 少年的身體都在顫，額角的青筋凸起，他在極力隱忍著。</br> 他清俊的臉上早已沒了血色，唇色如霜，他看向她身邊的男人，“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放她走，否則……”</br> “否則以后你是不是要拿陸家和這個世界開刀？”</br> 陸顏青勾了勾唇，“姜焰，你放心，這輩子我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就讓我來拯救這個我們都不太喜歡的世界吧。”</br> 他笑著拿起刀，在孟檸雪白的脖子上試了試，頓了頓，他掌心一用力，在她胳膊上重重地劃了一刀。</br> 冰冷的刀刃劃破布料，鮮紅的血液很快染紅了少女一整片毛衣。</br> 孟檸怕姜焰受不了，忍著痛，安慰他：“我沒事，姜焰。”</br> 她活了好幾世，每一世都會受傷，她已經習慣了。</br> 姜焰確實受不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絕望又崩潰，他快瘋了，只剩下本能地怒吼：“你到底要什么！”</br> “用你的命換她的命。”</br> 陸顏青看到姜焰這個樣子，竟然奇異地覺得滿足和快樂，他舔了舔唇瓣，“我要你現在拿把刀，像你上輩子捅進我胸膛里那樣，插進自己的心臟……”</br> 孟檸也要瘋了，她說：“姜焰，他在騙你，你不要聽他的，他沒打算放過我，你聽我的，我們這輩子不在一起也沒關系，你好好活著，做一個好人，我下輩子再來找你，好不好？”</br> 姜焰已經拿了把刀在手里，他知道她在江城，他趕不過去了。</br> 孟檸傷口一直在流血，她強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她拼命搖頭，“姜焰，你如果出什么事，我下輩子絕對不會再愛你了。”</br> “磨蹭什么？想要我放過她，就按照我說的去做。”</br> 陸顏青冷笑，他這次將刀抵在了孟檸的脖子上，少女脆弱的肌膚立刻滲出血來。</br> 他還在不斷地用力，孟檸卻渾然不覺，她聲嘶力竭地說：“姜焰，我求你了，你別信他啊……”</br> 姜焰漆黑的眸里情緒如同涌起的風暴，沉沉浮浮，最后歸于平靜。</br> 他溫柔地看著她，唇無聲地說：“哪有什么下輩子，只要你能好好的，不愛我也沒關系。”</br> “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說到做到……”</br> 刀尖深深刺進去的時候，孟檸仿佛失了明一樣，眼前一片模糊：“姜焰，不要！”</br> 少女發出極其痛苦的嗚咽聲，下一刻，唇角帶著笑的陸顏青就已經放下刀，抱著她往海里面跳去。</br> 孟檸失血過多，意識很快就歸于一片虛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