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喻子昭在辦公室批閱文件,什么新上市理財產品的批準,公司財務報表的審核,風險評估是否通過等,都需要她的批示。
終于,最后一份文件也做了批閱與標注,喻子昭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手腕。
門外,總裁助理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想起,“陸助理,進來一下。”
陸明希推門而入,“喻總,您叫我有何事?”
喻子昭坐在那把代表權力的皮質轉椅上,看上去有些慵懶,她看著陸明希說道:“林副總已經回國,明天就會來上班,這段時間你就下去在她一旁跟進案子,她很快會就會被調去美國。”
這話就有點耐人尋味了,林副總要調去美國,他在一旁跟進案子,幾乎就是在暗示他,他是未來的副總接班人。
然而陸明希的神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一絲,那雙掩蓋在金絲框眼鏡下的雙眸平靜無波,“我知道了。”
“嗯,那出去吧。”喻子昭喜歡這種冷靜自恃的人,不驕不躁。
陸明希出了總裁辦后,就開始整理東西。
看的旁邊的江芮吃了一驚,難道陸明希也被炒了?
她站起來走到陸明希身旁用手戳了一下別人,“哎,陸明希,你這是要干嘛?”
陸明希難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無機質的眼神撇了她一眼,“收拾東西,你沒看到嗎?”
“當然看到了,我是問你干嘛要收拾東西啊?”江芮白他一眼。
“哦,我暫時要搬到33樓去。”
“你搬去33樓干什么?”
“總裁下達的命令。”陸明希言簡意賅。
江芮腦子飛快的轉動著,33樓是投資咨詢部的辦公區,上個月的業績慘目忍睹,負責人林副總出差剛回來,陸明希這時候去33樓,意義深遠啊,她是大大咧咧一點,但不代表著她傻。
“哦,要不要我幫你?”江芮不再追問。
“不必。”
“不要算了,哼!”不出意外,江芮又被氣到了。
喻子昭一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就發現自己的兩個助理在斗嘴,哦,或許該說是單方面的找虐。這人吶,總是喜歡去挑戰一些高難度的事情,還總是樂此不疲越挫越勇,不過看來某人也很樂意配合就是了。
眼神淡淡地掃過二人,喻子昭露出一絲了然的神情,不過什么都沒提,只說道:“好好工作,我走了。”
“喻總再見。”
“老板慢走。”
江芮瞄了一眼時間,五點零五分,老板又提前下班了。心里不無羨慕的想:有錢就是任性,公司是我開的,想什么時候下班就什么時候下班,她什么時候也能過上這種任性的日子啊。
喻子昭下班后去買了一只新的砂鍋,用來熬中藥。結果景珩回家的時候也買了一只,多巧,兩人都買了。
“原來我們之間這么有默契啊。”喻子昭正在廚房準備晚飯,心情頗好道。此時的她卸了妝,穿著家居服,圍著圍裙,看上去溫婉賢惠,哪里還有一絲公司里的迫人氣場。
景珩對此不置可否,問道:“你下班去生鮮市場了?”
“沒,我哪有時間,打電話讓阿姨買的,今晚我打算做蒸魚。”說話間喻子昭已經將抹好調料的武昌魚裝盤放進蒸鍋中。
景珩看著那雙白嫩細膩的手上沾滿了醬汁和調料,雖然戴了手套,但還是讓他皺眉,“喻子昭,我們請個保姆吧,要不從家里那邊要一個來也行。”
喻子昭摘掉手套,順手扔及垃圾桶,笑著拒絕:“不用,平時家里都有鐘點工打掃,買菜也有阿姨,我也就偶爾逛個超市,每天煮煮飯,還不至于累到,其實我挺喜歡做飯的。”她不喜歡家里有外人。
“那隨你。”其實景珩也不喜歡家里有外人。
煮飯的過程中,景珩上樓去洗了個澡,這一點他和喻子昭非常相似,二人都有點小潔癖,回家第一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
喻子昭從來都是個精致優雅的女人,頂著一臉妝容、穿著一身套裝匆匆準備晚飯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做飯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一件任務,她也不喜歡景珩回家后看到一臉疲憊糟糕的她,那只會讓人倒胃口。
所以二人吃晚飯的時間沒有嚴格規定一定要幾點,一般是喻子昭什么時候煮好什么時候吃。
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插曲,景珩被魚刺卡到了,那種很小很小的魚刺,在喉嚨上卡了一下,就被一口米飯哽下去了,但是喻子昭還是眼尖的發現了。
“我做的魚有這么好吃嗎?”喻子昭笑瞇瞇地問道。
景珩一臉淡定,“魚太淡的話會有點腥。”
“哦,我下次注意。”喻子昭看著大半都是被景珩吃掉的武昌魚,低下頭默默吃飯。
景珩本來已經伸進裝著蒸魚盤子的筷子頓了一下,然后繼續夾起一塊魚肉。
這婚姻生活其實也蠻有趣的呀。
飯后,因為這幾天喻子昭不方便,所以是景珩洗的碗,喻子昭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里播的是一檔旅游節目,講的是去各地旅游的攻略,當地的歷史發展,別具一格的異地文化,悠游的人文情懷,必去的旅游勝地,不可錯過的當地小吃……
里面的主持人是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聲音很有磁性,帶著一點輕快,喻子昭挺喜歡這種聲音,不知不覺被帶入了場景,以至于景珩洗完碗了都沒注意到。
景珩自然也看到了電視上播的節目內容,旅游攻略么,要十一了呢,不過他什么都沒說。喻子昭吃飯前就在熬的中藥熬好了,他給她端了過來,“喻子昭,喝藥了。”
喻子昭回神,干脆地接過碗,一副英雄就義的模樣,閉著眼,一口悶下,睜開眼時眼淚都要苦出來了,“這可真是酷刑,還要每天來一遍。”
“良藥苦口利于病,你是愿意疼還是愿意苦?”景珩直指要害。
“那我還是選擇苦好了,畢竟苦盡甘來,而痛無止境。”
“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至于那個關于孩子的問題,二人都沒有再提,聰明人,裝傻這種事,無師自通,而且還都是個中高手。
景珩洗完藥碗再回來的時候,喻子昭已經換了個頻道,綜藝節目,挺搞笑的。
電視里的人笑的夸張,可是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景珩提議:“現在還早,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喻子昭詫異:“你不去書房工作?”景珩似乎有晚上在書房呆一會的習慣。
景珩勾勾唇:“喻子昭,你是不是每晚看我去書房都挺鄙視的?”
喻子昭表示她很冤枉:“怎么會?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沒,我只是隨口一說。”在同一個位置,喻子昭看上去從來都很閑,好似工作從來不值得一提,但是景珩毫不懷疑喻子昭的能力。
他曾經在無意間看到過她有一張黑卡,如果說能有什么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尊貴地位,黑卡一定可以算在其中之一。黑卡不設透支上限,想刷飛機都可以,不是富人就能擁有,還要有地位,他可不認為這張黑卡是她作為喻家二小姐得來的。
相比起來,準時上下班,認真工作的他似乎就顯得有些稍遜了,景珩有些自嘲的想。
喻子昭似是想到了什么,玩笑般說道:“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景珩,你一定不知道你專注的時候,全世界的女人都為你傾心。”
“哦?你也為我傾心嗎?”景珩問。
“當然,我傾心于你。”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誰為誰傾心,誰為誰癡迷,是真是假,認真還是調情,誰知道呢。
最后,二人換了衣服出去散步。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天色將黒,有晚風習習吹過,吹散了一些秋老虎發威帶來的熱度。
梧桐麗景的別墅區后有一個類似景點的地方,名字叫做——桐蔭小道,是一大片法國梧桐的種植區,高大的樹枝被修剪的整齊向上,有不知名的小花開在綠草從,一條條彎回曲折的碎石小道蜿蜒其中,寬度剛好夠兩個人并肩通行,倒像是野外踏青了。
喻子昭和景珩肩并肩而行,踩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腳底有些發痛。
“你腳痛不痛?”喻子昭問,出來散步,本來就是閑聊。
“還好。”景珩不痛不癢。
喻子昭看了一眼景珩腳上的擦得漆亮皮鞋,再看看自己腳上的薄底單鞋,認栽:“早知道換一雙鞋底厚點的鞋子了。”
景珩牽起她的手,“從中醫角度來講,腳上分布著很多穴位,你之所以會感到腳痛,大概是腳上穴位相對應的內臟器官出了問題,你應該注意一下鍛煉了,經常走這種石子路,有養生的作用。”
喻子昭轉頭回道:“我是聽過這種說法,不過覺得不可信,我看上去健健康康的,哪里像有病了?”
“等看得出來的時候,就晚了。”
“好吧,你說出來,我就相信了。”
“這么聽我的話啊。”景珩莞爾。
喻子昭扯開一個有些調皮的笑容,“我是相信我們博大精深的中醫文化。”
“哦。”
小道上被打掃的很干凈,鵝卵石被打磨的光滑溫潤,喻子昭松開景珩牽著她的手,彎下腰,將鞋子脫了,拎在手上,然后站起身,交給景珩,“我現在是身體有暗疾的人,所以拜托你幫我拿鞋子了。”
景珩微笑著接過,“喻子昭,你可要想清楚了。”
“嘿,有病就得馬上治,我想的清楚得很。”
然后邁著輕快的步伐大步朝前走去,把景珩甩在了身后。
大片的法國梧桐樹林里,除了他們再無他人,將至的夜幕正在緩緩落下緯紗,不知何處不時有鳥鳴聲響起。
景珩站在身后,看著那個光著腳的女人,褲管下露出一線伶仃的腳踝,白皙纖細,美好的仿佛誤入人間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