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晚愣了下后,問:“等等,安安……你說的不同意,指的是厲景琛沒跟我結婚?”</br> 安安嚴肅道:“當然啦!媽咪是女孩子,如果不結婚就生小孩的話,那叫什么啊?”</br> “那叫先上車,后補票。”厲景琛的聲音施施然地響起。</br> 安安猛地回過頭,語氣別扭的問:“你什么時候下來的?”</br> “剛剛。”厲景琛淡淡道。</br> 見他要坐在陸晚晚旁邊,安安趕忙道:“你不要偷聽我跟媽咪說話,坐遠點啦。”</br> 厲景琛挑了挑眉后,道:“你無權決定我坐在哪。”</br> “你……”</br> 安安還想說什么,小身子就被陸晚晚扳了過去。</br> 只聽陸晚晚有些無奈道:“好了,安安,你別總是被他帶著跑啊,說吧,你找媽咪什么事?“</br> 也不知道為什么,安安總是在厲景琛面前頻頻失態,不像面對其他人時那樣冷靜。</br> 或許,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br> 在陸晚晚的提醒下,安安拿出手機,點開厲修齊發給他的短信,道:“媽咪,你看這個!”</br> “我看看。”陸晚晚探頭一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br> 厲修齊的短信上說,唐瓊的記憶力在衰退,最近還出現了記憶混亂。</br> 這種癥狀,大多發生在老年人身上,搞不好,將來會變成老年癡呆。</br> 陸晚晚的心情沉重起來。</br> 唐瓊跟厲元忠到底是不一樣的。</br> 想到唐瓊以往對自己的疼愛,陸晚晚的眼眶微微一熱。</br> “媽咪,你哭了?”</br> “沒有……”</br> 陸晚晚想要撇開眼,但已經來不及了。</br> “媽咪別騙我了,你的眼角都紅了。”</br> 安安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陸晚晚的眼角,發現濕濕的后,不禁自責道:“早知道媽咪這么難受,我就不把短信拿給你看了。”</br> 陸晚晚擠出一抹微笑:“媽咪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所以才會這樣的。”</br> 安安忍不住問:“媽咪,你是不是對他們還有感情呀?”</br> 何止是感情?</br> 她跟厲景琛的姻緣,還是厲元忠極力撮合的。</br> 結果,這個改變她命運的恩人,卻也成了棄她于不顧的仇人。</br> 每每想起厲元忠,陸晚晚都不知道該以什么心情和態度去面對他。</br> 然而現在……</br> 厲修齊的短信,正在提醒她,厲元忠老了,唐瓊的記憶也越來越差了……</br> 或許再過不久,唐瓊會連她也不記得了。</br> 思及此,陸晚晚主動出聲問道:“安安,媽咪想去探望下唐老夫人,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嗎?”</br> 如此一來,煩惱著安安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了,他可以不用再糾結了,因為媽咪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br> “我愿意!”</br> 陸晚晚柔柔的笑了起來:“謝謝你,寶貝。”</br> 安安心疼的看著她:“只要媽咪不哭,讓我怎么樣都行!”</br> 陸晚晚親了親他的小臉蛋,道:“好了,媽咪不會再哭了,寶貝不用擔心了!”</br> “嗯!”安安這才笑了起來。</br> 見狀,一旁的厲景琛將紙巾默默地揉成了一團,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br> ……</br> 在吃完早餐后,陸晚晚帶著安安去房間里穿戴整齊,自己又回房換了條裙子,再搭了件寬松的外套。</br> 轉眼,就見厲景琛拿起書桌上的車鑰匙,問:“送你們一程?”</br> 陸晚晚有些新奇道:“你也想去探望他們?”</br> 厲景琛眸光一閃:“不,我只是不放心你和兒子。”</br> “騙人。”陸晚晚走上前去,抬手輕撫厲景琛的臉頰:“剛才安安在客廳里,給我看厲修齊發給他的短信時,我不忘觀察你的表情,結果發現你在出神。”</br> 厲景琛挑了挑眉:“有嗎?”</br> 陸晚晚紅唇輕啟:“有。”</br> 厲景琛問:“為什么這么肯定?”</br> 陸晚晚笑了笑:“因為,如果你沒出神的話,一定會跟安安搶著安慰我的,除非……”</br> 厲景琛接著問:“除非什么?”</br> 陸晚晚一針見血道:“你比我還需要被安慰。”</br> 再怎么說,厲元忠和唐瓊都是厲景琛的親人,也是為數不多對他好的人。</br> 厲景琛愣了下后,伸手覆上陸晚晚的手背,帶著幾分笑意說道:“還是你了解我。”</br> “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樣。”陸晚晚道。</br> 厲景琛捉下她的小手后,偏過頭親了親她的手心,低啞道:“我沒想到,奶奶的記憶衰退得這么快,這些年來,我一直刻意忽視厲元忠,結果把奶奶也給忽略了。”</br> 陸晚晚聽出了他的自責之意,不禁安慰道:“其實也不算太快,距離你奶奶被厲項臣和白卿落逼得摔下醫院樓梯,已經過去七年了,還記得當時醫生說什么嗎?”</br> 厲景琛沉聲回憶道:“醫生說,奶奶有可能昏迷不醒,成為植物人。”</br> 陸晚晚道:“對啊,但奶奶還是醒過來了,直到今年,她老人家的記憶才開始出現混亂,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不是嗎?”</br> 厲景琛眸光深邃的注視著她:“嗯,至少……她老人家等到了你和安安。”</br> 陸晚晚踮起腳尖,攀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道:“七年了,你也該放下對你爺爺的仇恨了。”</br> 厲景琛一僵之下,有些急切的問道:“那你呢?”</br> 陸晚晚在他耳畔,輕聲道:“我會試著放下,就像對你一樣。”</br> 聞言,厲景琛忍不住緊緊地摟住了陸晚晚,仿佛想要將她揉進骨髓,成為身體里的一部分一樣!</br> “你別這么用力……擠到寶寶了!”陸晚晚怕他太激動,傷到胎兒,趕緊出聲提醒道。</br> “嗯!”厲景琛應了一聲,稍微松開了力道。</br> 陸晚晚松了口氣后,道:“你不是說要送我跟安安嗎?快點換衣服吧。”</br> “嗯!”厲景琛還是應了一聲。</br> 人的情緒在劇烈起伏的時候,要么話變多,要么話變少。</br> 很明顯,此時的厲景琛偏向于后者。</br> 陸晚晚好笑道:“你是啞巴嗎?只會嗯來嗯去的。”</br> 厲景琛這回不嗯了,而是改而抬起陸晚晚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深情的一吻。</br> 久久,一吻畢。</br> 厲景琛替陸晚晚重新穿上外套,并扣好胸前的紐扣,過程中,手指微顫,目光幽深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