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自我保護機制,懷安明明已經感覺出了大伯父和大伯母之間的相愛,但又無力阻止,所以只能自己騙自己了。</br> 這樣想來,懷安的處境,其實并不比他輕松。</br> “汪!”就在厲修齊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的時候,威爾忽然越過他們,沖院外的方向叫了起來。</br> 安安見狀,奇怪道:“威爾這是怎么了?”</br> 厲修齊解釋道:“威爾這是吃飽了,想去外面跑步,像它這么大的狗子,精力是非常旺盛的,我幾乎每天都要帶他去外面跑步,順便拉屎。”</br> “這樣啊…”安安沒有養過狗子,難免新奇道:“那你現在要帶威爾出門嗎?”</br> 厲修齊抬頭看了二樓一眼,道:“最好是這樣啦,不然威爾這樣叫下去,會把大伯父給吵醒的。”</br> 安安不以為然:“那又如何,我不會讓他傷害威爾的。”</br> “總之,讓威爾一直叫下去,不是一回事,我還是帶它去跑步好了。”</br> 說著,厲修齊彎下腰,從威爾的狗窩里找出一個塑料袋子。</br> 安安下意識的問:“這是什么?”</br> 厲修齊道:“一次性塑料袋,里面有一把小鏟子,用來給威爾鏟屎用的。”</br> “哦。”</br> 厲修齊隨即解開了威爾脖子上的狗鏈,換成了一條牽引繩,結果威爾過于興奮,一放開就撒丫子跑了起來,厲修齊差點被拽倒。</br> 好在,安安及時出手,幫厲修齊拉住了牽引繩。</br> 厲修齊趕緊把牽引繩往手腕上繞了幾圈,道:“謝謝你啊,懷安。”</br> 安安看著厲修齊瞬間被勒出紅痕的手腕,道:“其實,我從昨天就想問了,你這么細的手腕,怎么能拉住這么大的狗子啊?”</br> 厲修齊道:“習慣就好,用曾祖父的話來說,我總不能弱到連一條狗子都壓制不住吧?凡事都是練出來的。”</br> “唔。”安安點了點頭后,有些心動的問:“厲修齊,我能陪你一起去遛狗嗎?”</br> “可以啊,前提是有柏飛叔叔他們保護你,我才敢帶你出去,不然我怕回來后不好交代。”</br> 厲修齊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安安會把危險帶給自己。</br> 畢竟,柏飛和方天這兩位雇傭兵,已經保護了安安很長時間,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沒出事,說明他們的保護很周全。</br> “沒問題,你看那邊。”安安揮了揮手,只見樹影晃動間,兩抹人影從不同的樹上落在地上。</br> 他們的身手都很利落,連樹葉都沒有帶下來一片。</br> 厲修齊有些羨慕的看了安安一眼。</br> 只有厲家真正的繼承人,才會有這樣的待遇吧?</br>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待遇,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厲家真正的繼承人,一不小心就會夭折在半路。</br> 就拿大伯父來說,他好幾次都是險象環生才活下來的。</br> 如此,也就沒什么好羨慕的了。</br> 安安這時走了過去,軟糯糯的叫了聲:“柏飛叔叔,方天叔叔,新年好呀。”</br> 柏飛倚在樹干上,有些懶散的問:“怎么了,小少爺?”</br> 安安指了指威爾:“我想跟修齊出去遛狗,你們能保護我們的安全嗎?”</br> 柏飛還沒說話,就聽方天略顯嚴肅的說:“小少爺,您還是別到處亂跑的好。”</br> “沒問題。”柏飛卻道:“新年了,壞人也該休息了吧。”</br> “……”方天有些不悅:“柏飛!你以為自己很幽默嗎?”</br> “哎呀,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柏飛看似吊兒郎當地攬住方天的肩膀,用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如果給厲懷安送炸彈盒子的背后主使,真是厲大少想的那個人,你覺得他會把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起殺掉嗎?”</br> 兩人說著,回頭看了厲修齊一眼。</br> 厲修齊被看得莫名其妙,不敢言語。</br> 方天在回過頭后,低聲道:“你說的有道理,但不是真理,我們凡事還是應該小心為上。”</br> “行吧,我就知道。”柏飛對這個謹慎過頭的伙伴簡直無語了。</br> 他回過頭,對安安說道:“小少爺,你還是乖乖待在這里吧,外面的陌生人很多,萬一突然發動襲擊,我們怕救援不及時。”</br> “……好吧,柏飛叔叔。”安安失落了下后,對厲修齊道:“那修齊,你帶著威爾去跑步吧,我這次就先不去了。”</br> 厲修齊有感而發道:“懷安,我突然發現,其實我的生活挺幸福的,似乎沒資格在你面前抱怨什么。”</br> 至少,他不用被綁上炸彈盒子,還可以自由出入想要去的每個地方。</br> “嗐。”安安踢了踢地上的雪,故作不在意的說:“說這個干什么呀……”</br> “我很快回來,等我!”厲修齊說著,便牽著威爾出去跑步了。</br> 安安看著他們一人一狗消失的背影,轉身回到了客廳。</br> 聞仲見他回來,不禁問道:“懷安少爺,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br> 安安知道他關心厲修齊,于是說道:“聞管家,修齊帶威爾出去跑步了,我本來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柏飛叔叔說不行,我就沒去成了。”</br> 沒去成?</br> 聞仲捉住了關鍵詞:“懷安少爺,看起來很失落啊。”</br> 一頓過后,聞仲接著道:“不過這是當然的吧,這個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總是把你限制在某處,確實很不人性化。”</br> 安安被戳中了心事,笑容變得有些勉強:“……沒有,我知道大家都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br> 聞仲溫和道:“懷安少爺,你是小孩子,偶爾抱怨出來,也是可以的。”</br> 大抵是聞仲的身份,不屬于厲家,所以安安可以向他放心抱怨道:“好吧聞管家,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過上平穩的生活呢?”</br> 聞仲道:“我知道,懷安少爺這半年來,經歷了太多的人生變故,但你可以把它們理解為是一種人生歷練。”</br> 安安一愣:“人生歷練?”</br> 聞仲點點頭:“嗯,厲家幾代人都經歷過這樣的歷練,處理的好,能化險為夷,處理不好,便猶如墜入無間地獄,備受煎熬,</br> 就拿厲華光……也就是你的親爺爺來說,他當年如果好好經營家族企業,不去涉足非法生意的話,又怎么會惹來牢獄之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