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唐瓊又犯病了。</br> 陸晚晚不由同情道:“那你們怎么不幫她找呀?”</br> 聞仲嘆了口氣:“因為這次老夫人要找的是自己的兒子,我和老爺上哪給她找一個現(xiàn)成的兒子?。俊?lt;/br> “兒子?”</br> 如果陸晚晚沒記錯的話,厲元忠和唐瓊生了不止一個兒子吧?</br> 所以厲景琛剛上任的時候,才會有那么多長輩要跟他爭權(quán)奪勢。</br> 厲景琛沉聲發(fā)問:“奶奶找的,該不會是厲華光吧?”</br> 聞仲面露難色:“大少爺,您千萬別怪老夫人,她要找的是小時候的厲華光,而不是現(xiàn)在的厲華光?!?lt;/br> “我明白?!眳柧拌↑c點頭后,對陸晚晚說道:“我上去一下,你陪爺爺坐會。”</br> “好。”陸晚晚應(yīng)了聲后,跟在聞仲身后,朝客廳走去。</br> 離得近了,陸晚晚才發(fā)現(xiàn),厲元忠在發(fā)呆。</br> 他的桌上放著一本《易學》,一本《辭?!罚粋€遙控器,還有一個收音機,但卻沒有一樣?xùn)|西,有被使用過的痕跡。</br> 也不知道厲元忠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入神,連她靠近了都不知道?</br> 陸晚晚輕喚了聲:“爺爺?!?lt;/br> 厲元忠驟然一驚,回過頭來,有些茫然的問道:“晚晚?你什么時候來的?”</br> “剛剛啊?!标懲硗頉_他笑道。</br> “來,快坐下!”厲元忠招呼道。</br> 陸晚晚落座后,只聽聞仲道:“大少奶奶,我去給你倒杯溫水?!?lt;/br> “好,麻煩你了?!标懲硗淼?。</br> 厲元忠隨即問道:“晚晚,你一個人來的?”</br> “不是啊?!标懲硗碇噶酥笜巧?,道:“厲先生送我來的,他說他想先上樓看看奶奶?!?lt;/br> 厲元忠循著她的指尖看去,發(fā)現(xiàn)厲景琛也在,不由苦笑道:“我都沒留意,看來這人老了,連五感都變遲鈍了。”</br> 陸晚晚想起聞仲剛才說的話,不由打聽道:“爺爺,您這么精神抖擻,哪里老呀?我看,您是在想什么事情吧?”</br> 厲元忠向來疼惜陸晚晚,有些事,他寧可瞞著厲景琛,也不想瞞著她:“爺爺確實在想一件事?!?lt;/br> 陸晚晚輕柔的問:“能跟我說說,是什么事嗎?”</br> “最近瓊兒的記憶越來越混亂了,我感覺得出來?!眳栐铱孔谏嘲l(fā)上,目露悲傷之色:“她一開始,只是找近幾年的東西,漸漸的,她開始找起了年輕時候的東西,</br> 最近,她開始詢問起了她的孩子們,據(jù)我了解,阿茲海默初期的癥狀就是這樣,一開始只是忘卻一些身邊的小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丟失的記憶會越來越多,直到連身邊的人都不認識,生活不能自理為止,</br> 而我卻什么都不能為她做!我連哄她、騙她,都沒辦法了!我是個失敗的丈夫!也是個失敗的父親!更是個失敗的爺爺!”</br> 見他如此自責,陸晚晚不能什么都不說:“爺爺,不管奶奶是不是得了阿茲海默,您都要堅強才行啊,</br> 至少,我們家的條件很好,可以給奶奶提供最好的醫(yī)療和居住條件,最重要的是,她還有您的愛和陪伴,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覺得很幸福的?!?lt;/br> 陸晚晚的話,叫厲元忠啞聲道:“晚晚,你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br> “我只是實話實說啊,您跟奶奶恩愛了一輩子,她就是忘了誰,都不會忘了您的,您……不要害怕?!?lt;/br> 不要害怕。</br> 不要害怕。</br> 厲元忠驚訝的看著她,晚晚怎么知道自己在害怕?</br> 陸晚晚將他的表情解讀為了不高興,不禁不好意思道:“您那么要強的性子,一定很反感我說您害怕吧?”</br> 厲元忠閉上眼睛后,又睜開,其中多了幾分坦然:“不,我確實是在害怕,害怕自己被親近的人一點點的淡忘,所以,我想為瓊兒做點什么。”</br> 陸晚晚輕柔的問:“您想做什么?”</br> 厲元忠沉聲道:“我想帶瓊兒去監(jiān)獄,看看厲華光那個不孝子,也算是了了瓊兒的一個心愿吧,以后她再鬧著要找兒子,我也可以不用感到愧疚了?!?lt;/br> 陸晚晚啞然。</br> “但我又怕,景琛不同意?!眳栐翌櫦暗?。</br> 陸晚晚朝樓上的方向看了眼后,道:“我想,只要您好好跟他說,他能理解的?!?lt;/br> 厲元忠卻擔心:“是嗎?景琛從小就恨厲華光,我怕自己這樣做,會讓景琛誤會?!?lt;/br> 陸晚晚看著他蒼老的面容,道:“要不這件事,讓我來跟他說說看?”</br> 厲元忠朝她看來:“晚晚,你愿意嗎?”</br> “我愿意啊?!?lt;/br> “那要是景琛對你發(fā)脾氣?”</br> “我有護身符的?!标懲硗砻嗣约旱亩亲?,笑得有些俏皮。</br> 厲元忠忍不住動容道:“謝謝你,晚晚?!?lt;/br> “爺爺,您言重了?!?lt;/br> 自從陸晚晚得知,厲元忠把名下的所有遺產(chǎn)都記在她和安安名下的時候,她其實就已經(jīng)完全原諒了眼前的這位老人了。</br> “對了爺爺……”陸晚晚試著轉(zhuǎn)移話題:“您最近在看《易學》?”</br> “嗯!”說到這個,厲元忠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拿起桌上的《易學》,對陸晚晚道:“前幾天,親家來找過我,跟我說了給孩子取名的事,我就去找了這本《易學》,對了,還有一本《辭海》,和親家一人一本,翻了起來,結(jié)果翻著翻著,親家就說他眼睛疼,得趕緊回家休息,說再聯(lián)系,我一直在等他。”</br> 聞言,陸晚晚似乎明白了什么。</br> “你說,親家是不是嫌我選錯書,又不好意思跟我直說?”厲元忠反省道。</br> “不是的,我想我爸爸應(yīng)該是去找算命先生或者出家大師賜名了,他比較相信玄學?!?lt;/br> 為了替自己的暴發(fā)戶父親挽尊,陸晚晚還特意把“迷信”說成“玄學”。</br>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從書本里汲取知識的,陸弘業(yè)就是其中一個例子。</br> “原來如此?!迸逶膮栐遥瑸⒚撘恍Γ骸凹热蝗绱耍俏揖透H家分工合作好了?!?lt;/br> “分工合作?”</br> “沒錯,他找他的大師,我翻我的書籍,最后我們再商量一下,看哪個名字更適合孩子,對了,親家說,還不知道你懷的是男是女,所以爺爺要至少準備兩個名字,適合一男一女才行啊?!眳栐掖葠鄣?。</br> 聞言,陸晚晚幸福的“嗯”了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