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父子倆正在進行如下的對話——</br> “老爸,已經九點了,你為什么還不給媽咪打電話?”</br> “我說過,讓她好好玩的,自然不能催她。”</br> “是啦,我知道,但我們都在餓著肚子等她耶。”</br> 厲景琛似笑非笑地:“你這是在埋怨她嗎?”</br> 安安雙手環胸,氣哼哼的看著他:“我是在埋怨你!你自己不好意思催她回來,還不許我打電話!害得我肚子餓的咕咕叫,我不行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媽咪,讓她回來!”</br> 然而下一秒,安安的手機便被厲景琛拿走了。</br> 安安和他急道:“你搶我手機干什么?”</br> 厲景琛淡淡的說:“你餓了就先吃飯,沒人規定你得等她回來。”</br> “開玩笑,你等得,我就等不得?”</br> 安安不服輸的勁頭又被激了出來,只見他咽了咽口水,悶悶的坐到嬰兒床前,看著妹妹嬌憨的睡顏,借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br> 陸晚晚見狀,趕緊推門而入,喊了一聲:“厲先生,安安,我回來了!”</br> 看到陸晚晚進門的那一瞬間,安安周身的低氣壓散去,聲音變得又軟又奶的:“媽咪,你終于回來了!你吃飯了嗎?我們都在等你回來。”</br> “我還沒吃呢。”陸晚晚一邊朝他們走近,一邊心疼道:“你們就這么干等著呀?也不先吃點,墊墊肚子。”</br> 安安搖搖頭,完美的詮釋了兩副面孔:“總覺得媽咪不回來,我吃什么都不香了。”</br> 厲景琛在旁邊涼涼道:“那剛才是誰餓到發火的?”</br> “略~”</br> 安安沖厲景琛做了個鬼臉后,迫不及待的跑到門口,抬頭對陸晚晚說道:“媽咪,我去請護士姐姐把餐車給我們推過來!”</br> 陸晚晚點點頭后,來到嬰兒床前,朝里面的小團子看去:“一冉沒什么事吧?”</br> 厲景琛溫和道:“沒什么事,半個小時前護士長給她喂過奶粉,很快又睡著了。”</br> 陸晚晚松了口氣:“那就好。”</br> 厲景琛隨即關心道:“今天玩的開心嗎?”</br> 陸晚晚脫口而出:“開心!”</br> “真的?”厲景琛很難想象,晚晚跟黎錦書那種一板一眼的人在一起,是怎么個開心法?</br> 陸晚晚眉眼彎彎的說:“我騙你干什么?你看——”</br> 陸晚晚拿出手機,點進相冊,將和黎錦書的合照遞到厲景琛眼前,帶著幾分炫耀道:“我和錦書還合影了呢,好看吧?”</br> 照片中,厲景琛看到了黎錦書臉上的笑意,還有和陸晚晚比的那半顆心,一時間也有些詫異。</br> 收回視線,厲景琛對身旁之人說道:“沒你好看。”</br> 陸晚晚瞪大了雙眼,嗔怪道:“你就哄我吧,誰能比錦書好看?”</br> 厲景琛看著她,神情不變:“我說你好看,就是好看。”</br> “好啦,我信你還不成嗎?”陸晚晚紅著臉,將照片往后翻:“你再看看這個,還有這個……聽園區的管理員介紹,都是國內最新培育的花卉品種呢,我們今天算是大飽眼福了!”</br> 不知不覺間,陸晚晚整個人靠在厲景琛的身上,眉飛色舞地和他分享著今天的所見所聞。</br> 厲景琛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她這么開朗過了,一時間,看著她的臉有些出神。</br> 陸晚晚見自己說了半天,他沒什么反應,不由問道:“厲先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br> 厲景琛認真點頭:“我有在聽。”</br> 陸晚晚于是道:“那我考考你,我說到哪了?”</br> 厲景琛拿出上學時回答教導主任問題的態度,道:“你說到,你們去看了《夢回盛唐》,表演很好看,讓你回味無窮,樂不思蜀。”</br> “我哪有樂不思蜀呀?我和錦書一看完表演,就回來了。”陸晚晚說著,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抬起眼簾對他說道:“你和安安,才是我的快樂之本。”</br> 厲景琛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勾起嘴角道:“我和安安也都惦記你。”</br> 陸晚晚微微抬起頭,問:“那你剛才怎么不讓安安打電話給我呢?”</br> 厲景琛訝異道:“你看到了?”</br> 陸晚晚輕輕“嗯”了聲。</br> 厲景琛解釋道:“因為我答應了讓你好好玩的,如果不攔著安安的話,他一定會打電話給你,他一撒嬌,你就不能專心玩了。”</br> 陸晚晚喟嘆一聲:“厲先生,我覺得你要把我寵壞了。”</br> 厲景琛皺了皺眉,似乎有點不滿意:“你現在才知道啊?”</br> 陸晚晚抬起指尖,從他的側臉輕輕劃到他的喉結,見他的目光深了些許,才道:“厲先生,我想出院了。”</br> 厲景琛問:“在這里休養不好嗎?醫生和護士可以隨時監護你和女兒的情況。”</br> 陸晚晚咬了咬下唇,面色微紅:“雖然我和一冉住在這里很方便,但你怎么辦?”</br> 厲景琛不解的問:“什么怎么辦?”</br> “就是……”陸晚晚的俏臉更紅了。</br> 在厲景琛專注的眸光下,她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害羞的喃喃道:“就是你…會不會忍得很辛苦?”</br> 陸晚晚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給一冉喝奶的時候,厲景琛那如饑似渴卻拼命抑制的眼神,也真是難為他了。</br> 厲景琛眸光微詫:“…你說什么?”</br> “聽不懂就算了!”陸晚晚撇開了臉,深吸了口氣。</br> 她也真是昏了頭了,就因為出去玩了一天,回來看到厲景琛獨自守著兒子和女兒,便覺得不能自己快活,所以才對他說出了這樣的話。</br> 厲景琛生怕會錯意的問:“晚晚,你是在邀請我嗎?”</br> 他盼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如果不是礙于她住院,他怕是早就忍不住了。</br> 陸晚晚偏過去的臉,被他輕輕捏住下巴,轉了回來。</br> 對上厲景琛灼灼的鳳眸,陸晚晚不好意思太過直白,于是委婉道:“…我是覺得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沒必要住在這浪費錢。”</br> “那就明天。”厲景琛嗓音一提,顯得有些興奮,但又很快冷靜下來道:“明天,我再讓醫生給你和一冉做一次身體檢查,要是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出院。”</br> “好,我都聽你的。”陸晚晚展顏一笑后,重新依偎進他的胸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