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夜深林,劍斬細枝,水袖舞流光。
連清澄冷眼盯著落雁手中拋出的白綾,利劍一擋,霎時劈斷一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落雁勾唇一笑,蛾眉微挑,“公子是絕世聰慧之人,也有解不出的謎題嗎,連公子,還是,連家的小姐?”
連清澄渾然一震,驚訝的看著她,她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落雁見她一時不備,白綾猛然出袖如雷拳般擊中了她胸口。
連清澄被擊的連連后退,見白綾又直向自己而來,緊握著利刃劍鋒一轉與白綾纏在一起。
兩人功力相當,因為受傷的緣故,落雁比她強了幾分,連清澄漸漸不敵,額上冒出一層密汗。
她空中一只手伸向自己腰間,緩緩拿出一只銀鏢,嘴上暗笑,想不到,在這種生死關頭,還是被鳳歸邪救下一命,幸好那日她撿起了這鏢,不然此刻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銀鏢從指尖飛出,直指落雁的眉心,她桃目一斂,收起白綾閃身躲開了。
“連公子,不久我們還會再見的,后會有期。”
空中回響著落雁預示似的聲音,連清澄撫著胸口暗暗運氣,腳步踉蹌的朝山上走去。
“邪王,是公子,公子回來了!”
水靈玉老遠望見連清澄的身影,激動的朝篷帳內的人喊道,還不及抬腳,只覺耳邊一陣急風吹過,營帳的簾子掀開又落,再看過去,鳳歸邪已到了連清澄身邊。
“誰干的。”
鳳歸邪扶住她搖搖欲墜的嬌軀,冷聲問道。
連清澄走了這么長一段路,加上受傷,體力早就不支,哪還有力氣回話,往他懷里一歪便暈了過去。
鳳歸邪貍眸一凜,抱起她健步向帳內走去。
水靈玉跑過來見連清澄受了傷,一汪嬌眸內的淚頓如泉涌,哇哇大嚎,“公子,你怎么了,不要扔下小玉一個人,公子!”
鳳歸邪聽的心煩,皺眉道:“叫沈延之來見我。”
哭的正傷心的玉人被他嚇的渾身一震,唯唯諾諾的趕忙跑去找沈延之了。
鳳歸邪將連清澄放在自己床上,見她一直捂著自己的胸口,即使昏迷了還是痛苦的皺著眉,他小心翼翼的將她的手移開放進錦被中,猶豫一瞬,解了她的上衣。
雪白的胸前赫然印著一道血印,如拳頭般大小,卻看不出是何武器所致,她慘白著一張臉安靜的躺在床上,薄唇微抿,小臉苦巴巴的像在擔心什么事,鳳歸邪伸指撫平她的眉心,貍目卻如寒池般冰冷刺骨。
“邪王”。
沈延之背著藥箱衣衫不整的被水靈玉推進來,他都已經寬衣躺到床上了,這嬌容小女哭喪著一張臉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掀了他的被子,連衣服都沒讓他穿好抱著藥箱就往鳳歸邪的營帳帶,原以為是他生病了,看清那床上躺著的人,心也不禁一慌,這三公子下午還生龍活虎的,怎么才出去一趟就成這樣了。
“快過來給她看看。”
鳳歸邪沉聲吩咐,沈延之不敢不從,眾人只當他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可誰又清楚,鳳歸邪已當了他十年的主子。
沈延之走過去坐在床邊,手剛要伸過去給連清澄把脈,鳳歸邪卻突然問:“你的懸絲呢?”
沈延之一愣,不解道:“在藥箱里,邪王要它何用?”
“用那個給她診脈。”
沈延之不知所謂的抿抿唇,這邪王也太霸道了些,連三公子就算素日里與他再要好,兩人到底都是男的,而自己也是男人,有何碰不得的。
心里想歸想,嘴上卻不敢這么說,沈延之乖乖拿出懸絲系在連清澄手上,然只動了一指,整個人便呆住了,他難以置信的看了看連清澄,又診了一瞬,眸中的震驚越來越甚。
他哆嗦著望向鳳歸邪,卻見那人臉上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欲哭無淚,怪不得邪王如此緊張連清澄,那聰明絕頂的連三公子,誰會想到,居然是個女兒身!
水靈玉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此時望見沈延之的臉色,沒往深處想,便“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沈太醫,我們家公子怎么樣了您倒是說句話啊,您這個樣子,我看了害怕。”
“呃”,沈延之頓了頓,看向鳳歸邪道:“連公子并無大礙,只是近日事務繁重沒有好好休息,加之方才又受了傷才會昏倒,我開副方子,靜心調養幾日便可。”
“她身上的傷怎么樣。”
“只是外傷,對方當時似乎并未用盡全力,微臣給連公子配些香膏,每天擦在傷口處,七日后淤血便會散去。”
“嗯,你們下去熬藥吧。”
鳳歸邪點點頭,揮手讓兩人退下,水靈玉依依不舍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望著床上的嬌人,沈延之顧忌鳳歸邪的脾氣,手勁一大,皺著眉一把將她拉了出去。
“好好的,怎么又讓自己受傷了,平日里不是挺能逞強的嗎?”
鳳歸邪坐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輕喃,見她秀目緊闔沒有絲毫轉醒的意思,寒眸一斂故作威脅的嗤笑道:“下一次再不聽話,我真的要拿根繩子把你時時刻刻綁在我身邊了。”
許是他握手的力道大了些,床上的人發出一聲囈語,嘴張了張又閉上了,本能的抱緊被子蜷縮在一起。
“不讓人省心的小家伙。”
鳳歸邪放開她的手,脫了鞋將錦被一掀,合衣躺到床上溫柔的擁著她。
連清澄觸及到身前的一抹暖意,貪婪的舒展開身體不知饜足的手腳并用緊緊貼上他,心愛的人這么真實的躺在自己懷中,鳳歸邪自詡他雖算不上無恥之徒,卻也不是柳下惠,尤其是連清澄此刻還這么主動,身下的沖動蓄勢待發卻被他強忍著,難耐的低哼一聲,冒著汗輕輕放正了她不安分的手腳。
連清澄是被一股強烈的痛意痛醒的,胸口好像被重物壓著讓她喘不上氣,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而心卻像被針扎一樣疼的她想哭。
“醒了?方才給你喂了藥,是不是覺得哪里不舒服?”
鳳歸邪站在床邊憂聲問著,見她一語不發,水眸卻閃出了淚,心里一急,沉聲叫道:“沈延之,進來。”
“是,是,微臣來了。”
沈延之慌手慌腳的跑進來,從昨晚到現在,他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一直在帳外守著隨時等鳳歸邪下命令,才剛打了個盹兒,一道魔音傳進耳中,嚇的他渾身一激靈,當即便從地上跳了起來。
“三公子,現在覺得怎么樣?”
.............
“三公子,微臣對癥給您下藥,若不舒服還是說出來的好,微臣也方便給您再重新更換方子。”
...........
“三公子........”
沈延之覺得很無力,他問十句,連清澄卻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一眼不眨的望著鳳歸邪,他見狀頓時明白了什么,暗咳一聲默默的又退了出去。
鳳歸邪坐下來柔目看著她,溫笑道:“昨天晚上傷成那個樣回來,現在又不說話,心里可是在想怎么求我原諒?”
連清澄氳著淚輕輕搖搖頭,低聲說:“鳳凰,昨晚,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鳳歸邪眉目一痛,溫撫上她的臉。
“誰敢不讓你見我,哪怕窮途末路,我都把他伏誅斬盡,上天也不行。”
她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那指節的粗繭磨得她的臉微疼,卻讓她異常安心,這樣的鳳歸邪,才是那個她深愛的人。
“對了”,驀地想起什么,她皺眉說:“望風坡上住了一個陌生女子,你可知道?”
“你昨晚從山下回來,我派人四處搜查過,人已經不見了。”
連清澄聽罷他的話,眉擰的更緊,這么快就消失了,她究竟會去哪里.......
心猛地一沉,她盯著鳳歸邪說:“昨晚我與她交手,她已知道我的身份,還說,后會有期。”
來日再見,后會有期。
鳳歸邪猜的出能把她打傷的人自然不簡單,卻沒想到會對她說這句話,整個人也頓時警惕起來。
“沒事,有我在。”
京都城外的荒山上,一個白衣女子如樹般佇立在那里,雙目宛如火炬遙遙望著京都城,城內燈火闌珊,她緩緩揭下面上的白紗,一張絕世容顏露在月光下,傾覆了歲月,沉淪著山河。
她緊緊盯著皇宮的方向,肩膀難以抑制的顫抖,薄唇輕啟。
“父皇,崢嶸蹉跎,兒臣終于活著回來了,鳳家欠我們的債,該還了。”
地上驀地映出人影一雙,她冷冷看著那緩緩走近自己的黑影,不動聲色的將面紗戴上,轉過身看著來人說:“年太師來早了。”
年潁川凌風遺立,目中帶著幾分淡漠,“貴客相邀,本大人怎敢誤時。”
“我以為我們是盟友,可太師心里似乎卻不是這么想的,那瘟疫之藥,太師差點害死了無辜之人。”
“稱帝路上難免有犧牲,那些人能為瑕王的大統之路做第一批犧牲者,是他們的榮幸。”
年潁川面無表情,他與她固然是盟友關系不錯,可他要做什么事還輪不到她過問。
“是嗎?只怕是年太師不想讓瑕王擔了那安居建寨的苦差事,故意欺騙小女子的脫罪之辭吧,太師別忘了,我既給得了你毒藥害人,自也有解藥救人。”
“姑娘莫忘了你背后的主子是誰,姑娘擅自打斷本大人的計劃,就不怕我將此事告予他嗎?”
年潁川惡語相向,眸中滿滿的威脅之意,本以為她會示弱,沒想到那女子只是低笑兩聲,冷聲回道:“太師好大的口氣,以我的能力,你覺得我會怕你向主子告狀?奉勸太師一句,凡事還是思慮清楚為妙,不然,我只怕你會先沒命走出這荒山。”
“你!”
年潁川冷哼,如此目中無人的手下,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訓練的。
“小女子還有事,恕不奉陪,告辭。”
一陣清風吹過,年潁川還沒回過神面前便已沒了人影,他突然凜著眉有些猶豫,與那個人合作,究竟是不是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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