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燈光射了進來,微弱的,帶著一絲妖冶的味道。這個街巷以前被稱為紅燈區(qū),雖然后來被整治過,不過風俗這種東西卻是沒有辦法徹底根除的,以至于幾十年后的這里依然是這座城市有名的混亂地帶,像是老鼠活動的地方,總是暗無天日,充滿了骯臟的氣味。
我就出生在這條街巷,父親不祥,母親白天大部分時間都趴在床上睡覺,到了傍晚,天邊夕陽落下之時便會坐在那有著年代的大鏡子前畫著妝容,一畫就是幾個點。
夜再深些,天邊的皎月開始灑下清輝,星星眨著眼睛看著這個世間的男男女女露出曖昧而疏淡的笑容。這個時候門便會響了起來。有時是有禮貌的,一下一下,很有規(guī)律。有時則是粗魯?shù)模袷亲頋h們的吵鬧。更有甚者像是要把門鑿穿,間歇還帶著漫罵,像是夜半的鬼煞。
這個時候母親便會站起來,拿起一旁的包,一扭一擺的過去開門。然后轉(zhuǎn)過身對我說:“念成,媽咪出去了,自己記得把門鎖好。”
不等我回復便徑直挽著男人的手臂走了出去,緊接著是咔嚓一聲門關上了。
望著那扇大大的門我習慣性地轉(zhuǎn)身,走向桌邊繼續(xù)拿起筆在紙上勾勾畫畫。
畫累了便躺在大床上,看著棚頂?shù)睦吓f吊燈,上面有蜘蛛在緩慢的爬行,蠻纏的蛛網(wǎng)在微弱的燈光下閃著銀光。
看著看著不知何時便睡去了。朦朧間聽到開門的聲音,接著是母親那有些凌亂帶著潮紅的面龐,她伸出纖細的手往里扒拉了我一下便順勢躺了下來。似是很累,燈光下那張如同胭脂般秀致的臉除了疲憊仍是疲憊。
我沒有如同往常一般繼續(xù)睡去,而是湊近臉細細地端詳起眼前這張刻滿了風塵卻依然很有味道的臉。
我知道我的母親長的很漂亮,只是他們更習慣用另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妖艷。
他們說她生來就是個狐媚的女人,是那種男人見了就勾去了魂的狐媚子。不過這樣的女人任憑哪個男人也不會安心娶回家,所以估計我的父親便是這個原因拋棄了她。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母親在我面前重來沒提過那個男人,那個有著和我一樣基因的男人。
只是每逢12月24這個萬人瘋狂的平安夜時,那些男人便都不見了,她會穿著一件水藍色的旗袍,斜倚在窗邊,望著遠處的天空,手中叼著煙,一口接著一口地抽,那味道說出不出來的孤寂。抽完了煙,便依依呀呀地唱起了昆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
……”
聲音悲戚,數(shù)不盡的蒼涼。
發(fā)現(xiàn)我在看她,便會笑著招我過去,然后輕輕地撫著我的臉,我的鼻,我的眼,那動作緩慢而輕盈,像是某種情感的延續(xù),只是最后總是停止在我的唇上。
“薄唇總是無情……”她嘆息似的輕輕呢喃,然后低頭覆上我的唇。
那一剎那我感覺到一陣冰涼,潮濕著的柔軟,帶著桂花的芳香……
心里有種情感升起,詭異而莫名。從側(cè)面的角度能夠看到女人纖長白皙的大腿在水藍色的旗袍中若隱若現(xiàn)。
所以我并不是先天的同性戀,那個時候起對于女性的胴、體還是有著隱隱約約的情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