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陸清越撕了一角衣袖將傷口包扎好,踉蹌著站起身解開門鎖,卻正好與顧清寒四目相對。
“請的醫(yī)師可給你看過了?”
顧清寒一邊將傷藥塞進陸清越手里,一邊抬起頭看她。
“被我趕走了。”
陸清越攥緊了手中的瓷瓶,垂著頭回答她,語氣稀松平常,沒有什么波瀾。
“趕走了?”
顧清寒聞言忍不住蹙起眉頭,轉(zhuǎn)頭看向她,半晌后輕嘆一聲,想要接過她手中的藥瓶,陸清越卻下意識的后退幾步。
“我給你上藥,你躲什么?”
顧清寒見她后退眉頭越蹙越深,又靠近她幾步。
“我自己上藥就好,”陸清越倚在床頭邊,眼底滿是疲倦,“我最近煩得很,我們先分房睡吧……”
顧清寒沒有回答,轉(zhuǎn)而看向地上沾滿鮮血的箭矢,言簡意賅:“是陸衍,對嗎?”
“與你無關(guān)。”
“你的事怎會與我無關(guān)?!”
二人四目相對,而屋內(nèi)則是死一般的靜寂。
“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你不必管。”
陸清越又將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扶著床角站起身,想要走出屋子,卻被顧清寒拉住了手。
“你為何總是不愿與我說,偏偏自己硬抗著呢?”
顧清寒抬眸看她,低聲說道。
“這是我與陸衍的事,你來趟什么渾水?”
“我只是不愿你涉險!林卓與陸衍二人狼狽為奸你又不是不知,你怎會是那個老狐貍的對手?”
而顧清寒口中的“林卓”便是當(dāng)朝宰相,深受陸衍信任,也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奸臣,手握大權(quán),在朝堂之上地位舉足輕重,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陸清越?jīng)]有回答,屋內(nèi)又是一陣靜寂,半晌后又聽見顧清寒低聲道,聲音似乎滿是顫抖:“那箭離你的心口不過幾寸,你不讓我管,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妻子在我面前被射殺嗎?”
顧清寒將她抵在墻上,語氣滿是急切,卻因動作而扯動了她的肩傷,一聲痛呼傳入她耳中。
“我對陸衍來說還有價值,他不會如此的……”
顧清寒聽見這聲痛呼急忙松開她,而陸清越則垂著眸低聲朝她解釋。
“你于他而言還有什么價值?”
顧清寒聽她這樣說抬起頭看她反問道,令陸清越一時語塞,竟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你于他而言不過是送來北方的人質(zhì),他怕不是巴不得人質(zhì)死了他沒了軟肋。”
顧清寒一連串的話語徹底將陸清越的嘴堵住,她索性也不再回答,懨懨地靠在床柱上,聲音極低,似乎是倦極了,令人聽不真切:“嗯,我們二人都需要再冷靜些,我去書房休息了……”
顧清寒聞言又拉住她的手,此次倒是沒有再說一起休憩,而是轉(zhuǎn)身離開,只給她留下一句話:“你好好養(yǎng)傷,我最近幾日去書房休息。”
陸清越垂眸看著因為剛才的動作而變得雜亂的床鋪沒有說話,眼神空洞無波的盯著其中一點,指關(guān)節(jié)因為握拳力度過大而發(fā)白,指尖則慢慢嵌進肉里。
隨后幾日陸清越與顧清寒像是陌生人一般,除了用膳時二人根本見不到面,一天連一句話都說不上,還沒有府中的侍女親近。
“你最近肩傷可好些了?”
顧清寒抬眸看她,二人對視一刻,陸清越便低下了頭用膳。
“嗯,好多了……”陸清越主動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你最近幾日都長黑眼圈了,在書房休息也不舒服,回屋休息吧……”
顧清寒見陸清越主動給她夾菜不免有些驚訝,抬頭朝她看去,卻見她依舊低著頭用膳,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她一般。
“好……”
顧清寒將菜送入口中,唇角不自覺勾起,抬手給她倒了杯茶。
而陸清越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干咳一聲拿起茶杯輕啜一口,欲蓋彌彰的解釋道:“我只是不想吃青菜才夾給你的,沒別的意思。”
“行,是我自作多情。”
顧清寒聽見她這話笑意漸深,倒也沒有拆穿她,又夾了口菜送入口中,二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氣氛倒也算是和諧。
晚上休憩時,陸清越見顧清寒貼著自己休息以為是地方不夠,抱著被子往里面挪了挪,誰知她挪一步顧清寒就挪一步,陸清越都退到墻根時終于忍不住開口:“你跟我貼那么近干什么?”
“我們就一床被子,清越抱走了我怎么睡?”
顧清寒一臉無辜地探出腦袋看她,黑亮的眸中滿是不解與委屈。
陸清越:……
陸清越低頭看了看自己正抱著的被子,隨后一股腦塞進顧清寒的手里,想要下床再拿一床被子。
“床太小了,放不下兩床被子。”
顧清寒又抓住陸清越的手抬眸看著她,滿臉的無辜。
“床小?”陸清越聞言不禁覺得好笑,轉(zhuǎn)頭看了那床一眼,故意道,“沒事兒,今晚擠一擠,明日我便叫人買張大床放屋內(nèi)。”
“不可!”
顧清寒聞言趕緊否定她的決定,陸清越若是真買了張大床,她可就沒有理由再和她貼在一起了。
“為何?”
陸清越雙手環(huán)胸看著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等著聽她會如何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
“再買一張床太過鋪張浪費,既浪費財力又浪費人力,何必呢?”
“姐姐不必?fù)?dān)心,我的陪嫁錢買十張床都夠。”
“其實床也沒那么小。”
顧清寒退步似的往旁邊挪了挪,自己若是再不退步,怕不是明日就要與她天各一方了。
“誒呀,天色不早了,我就先休息嘍。”
陸清越見顧清寒讓步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后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床鋪,不慌不忙的鉆進被窩里。
“嗯?”
感受到小拇指處傳來微微酥麻的觸感,陸清越轉(zhuǎn)頭看去,卻看見顧清寒身子雖然離她很遠,手卻伸的很長,怕她發(fā)現(xiàn)只伸出食指勾著她的小拇指。
“姐姐想牽就牽,這樣看起來倒是怪可憐的。”
陸清越反手握住她的手,手指輕輕勾著她的手掌心,又靠近了她幾分。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顧清寒見她靠近內(nèi)心生出一絲竊喜,想要收回手卻被她攥緊。
“嗯……姐姐這是,欲擒故縱?”
“瞎說什么呢,閉嘴睡覺。”
顧清寒伸出食指堵住她的唇,面上一副羞澀模樣,實際上內(nèi)心早就樂開了花,幸好帳內(nèi)昏暗,否則陸清越定能看見她一片緋紅的臉與微微勾起的唇角。
“小清越,還不睡覺?”
“晚膳吃的太撐了,睡不著。”陸清越攬著她的胳膊晃來晃去的撒嬌,“姐姐為什么每日休息時倒頭就睡?”
“我若是每日倒頭就睡,現(xiàn)在和你說話的又是誰?”顧清寒捏了捏她的臉,輕嘆一聲,語氣似乎滿是惋惜,“年輕就是好啊,精力充沛,每日那么早起床,晚上不睡覺還有精力給我搗蛋。”
陸清越看了一眼被自己扯壞的床幔,怕她發(fā)現(xiàn)還特意塞到了枕頭下面。
“你屬貓的?”
“從何講起?”
“夜視能力那么強,不是貓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