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特意挑了一個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幾人避出去本來是為了葵兒兩個人方便。
“陶大夫。”她叫了人,卻沒有下一步的打算。
也許是當著自己的面,她不好說出口。
陶景行也以為是患者有難言之隱。
“不用,葵兒你不用避開。”
小姑子是見證人,怎么能避開?郭氏強烈挽留。
“大嫂,何必賣關子?”
郭氏很是不自然,咬著牙說道:“陶大夫,請為我開一副生子藥吧,你和咱們家關系好,和有進關系也好,現在有進媳婦有了,我就想要和他們一樣的。”
陶景行被唬了一跳,他看著葵兒。
“小葵,我是正經大夫,我沒有做這些亂七八糟的藥,有進和我關系好,可和他媳婦懷孕沒什么關系,何大嫂,話不能亂講!”
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
葵兒扶額,無力地仰倒在床。
“大嫂,你怕是不了解事情真相,這……不都是看緣分的事情嗎?和陶大夫有什么關系?更何況,你們身體好好的,哪里就能亂吃藥?陶大夫也不是那神婆道士,隨意給人吃藥。”
郭大妮心中煩悶,“那我如何就是懷不上,葵兒,我是你親大嫂!我知道都是秘方,可我和別人又不同,你讓陶大夫給了藥給我,我絕對不會出去到處亂說的。”
“可這根本和秘方沒有關系……”葵兒試圖說服郭大妮,葵兒尷尬地看向陶景行,還好大嫂是要秘方,要是說其他的,她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陶景行瞧著眼前的情形,“秘方我沒有,不過卻可以根據脈象為何大嫂你開方調理一番,如果嫂子愿意,我現下便把脈。”
“我們身子都沒事,也許……也許就是沒有秘方。”郭大妮聽著這話,反而是不肯。
她神色黯然,不用葵兒多猜,就知道她心里又是一番多思。
與其讓她到處去詢問,最后吃壞了身體,不如就現在拜托陶景行解決。
葵兒開口道:“嫂子,你誤解陶大夫的意思了,人與人不同,那藥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得看脈相,還要配藥引。不單是你,待會我哥也需要把脈。陶大夫把脈以后,回家請陶老爺子配藥才行。”
她使眼色給陶景行,陶景行無奈點頭。
“再有,我本來不該多嘴,可我也知道這事寬心是最重要的。”
郭氏已經聽不進去,沉浸在這巨大的喜悅里。
等陶景行把脈完了,郭氏走遠,葵兒才嘆氣。
“我好像老是為你找一些麻煩。”
“不過是開藥把脈,怎么算麻煩?以后,本是一家事。”
“那我不付診金了。”葵兒覺得扮一回惡霸也行。
“傻丫頭,不付診金是要拿東西來抵的,你拿什么來?”陶景行笑著問她。
嘴里說著什么都沒有,最后葵兒卻還是給了一枚她親自做的香囊,填滿了她種的花朵。
至于大嫂求藥的事情,也和她娘講了,畢竟后面大嫂還要在家熬藥喝藥呢。
郭氏沒提診金,有木卻主動找了葵兒,給了她一筆診金,他最近沉迷于木工,沒有關注到妻子的需求,他倒是不著急,反正家里的女人叫他他都配合。
不論是葵兒叫他把脈還是妻子讓他喝藥,他覺得都無所謂。
葵兒也說不清有木這種性格好壞,楊氏卻覺得自己大兒子不成器,太過無能,不是很喜歡有木。
有木自己不在意這個事情,他和何大山是一樣的人,覺得男人養家就行。
葵兒卻生出來了一股厭煩之心,她有些不想管家里的事情了,更何況還惹得嫂子多心。
也許,成親的意義就是這樣吧。
葵兒養好了身體,杏兒也被送了回來。
是沈琦從府城回來了。
這些天除了沈琦從府城回來,也有外人到縣里打聽葵兒他們的消息,顧安都知道,葵兒也贊成讓他們知道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讓本地顧安的一堆兄弟賺點錢,做出已經收拾葵兒他們的假象,并且告訴府城的人荷花已經沒了的消息。
說來奇怪,本來之前爭論不休的事情,沈琦一回來,各方就像點了啞炮一樣,都說不出來話來。
有貴的媳婦怕杏兒再在縣里待下去會給她家惹事,強硬要送了杏兒回來。
葵兒去看杏兒,人還是從前那個,可精氣神都全不在了。
將近一月不見人,杏兒臉色呈現出一種蒼白無力。
“我想待在琦哥身邊,可就算做妾,他們也不愿意接納我,我……就這么難看嗎?葵兒?”
葵兒沉默不語,看著眼前的女孩,剛剛長成,絕不是難看的人。
還是杏兒先開口,“我娘他們都覺得我是掉錢眼里了只看到榮華富貴,沈琦哥也是這樣想的吧。我是喜歡有銀子的生活,可我更愛他讀書的樣子,就像神仙一樣干凈。靜嬸子,你,我哥嫂……沒什么不同!”
葵兒不再沉默,“你知道做妾是什么下場?荷花姐的事情家里都告訴你了吧,不讓你做妾,又何嘗不是為了你考慮?”
“不就是一死?我承擔得起,我受不了的事,我在沈琦哥半分也不占,我們也算從小一起長大,他那么好,我忍不住喜歡他……”
“所以這是你潛入沈家放火的理由?沈琦也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光風霽月,你可知他一直沒放棄尋找證據?他買通了不少衙門中人暗中盯著,心機手段皆是不缺,他若心中有你,你可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他,可他心中無你,你如何都是徒勞,更何況你蓄意縱火殺他母親?”
“他心中沒有我,難道就有你了嗎?我并不是要殺了靜嬸,我怎么敢殺人……我都是無心的,其實都是借口,哈哈……不管我怎么做,其實他們都看不上我……”杏兒突然笑著流下了眼淚。
“所以你明白……”
葵兒也覺得苦澀,“你早知道人家和我們不是一類人,為什么還要這么倔?你可以……”
葵兒想說杏兒可以努力成為沈琦希望的那樣,卻發現很渺茫,只得停住。
杏兒搖頭,“你還是不懂,我喜歡的就是他這個人而已。我已經知道我是不可能嫁給他做妻,所以我才想嫁他為妾,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為什么……就是不肯成全我?”
葵兒也搖頭,“沈琦心中有的是功名利祿,前途似海,這些在我們這里,都沒有。你喜歡他,這沒有錯,可你的喜歡在他看來,是一文不值。不被看見的愛并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被討厭的愛。”
“哈哈,真是可笑……竟然是負累……”杏兒聽著葵兒的話,不住地笑了起來,可她不愿承認,就像她無論如何也不承認自己放火一樣,哪怕有更夫指認她半夜翻沈琦家的墻進去,哪怕是沈琦拿出了她掉落在沈琦書房的發簪。
可她不承認也沒用了,她最喜歡的沈琦已經從心里認定,她就是個惡毒的女人,火,是杏兒放的,且腦子不清楚。
“你根本就不懂愛情。”
“如果需要強求,那就不是愛情,你這只是一廂情愿罷了,杏兒,你會付出代價的。”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該我承受的,我自然會承受。”
杏兒的行為,最終也沒有鬧上公堂,畢竟事情已經過了幾個月,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好為杏兒蓋棺定論,沈琦權衡之后,找到了雨山村村長和何家的長輩,商議以后,要杏兒遠嫁,盡快出門。
這是雙方達成的條件,沒人問過杏兒愿不愿意,菊兒葵兒也是事后才知道。
菊兒是大姐,本來還想為杏兒爭取,卻被查出懷有身孕,婆家那邊直接就不放人回來了。
至于大伯母一家,更是沒什么意見,杏兒已經沒救了,就剩怎么把人嫁出去的問題了。
杏兒還想著反抗,可被沒收到幾個聘禮的李氏嫁給了歷來缺媳婦的獵戶人家,這些人家娶妻不易,對媳婦很好,可就是因為窮,把媳婦看得牢,連娘家也不輕易放回。
這以后,葵兒就很少見到杏兒了,還好,只是遠嫁,有的村處置人的手段,葵兒聽過,不是那么友善。
葵兒去縣里找顧安處理府城來人的事情時,碰上了正處理完家事的沈琦。
他是來找人擔保考試的,見了葵兒,也同樣笑得如沐春風。
“杏兒姑娘的事情,我很滿意。”
沈琦的話很輕,卻像鼓槌一樣重重地擊打在葵兒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