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說得好聽,要是出不了南瓜,家里的伙食可是又要清澈一些了。
1
何老頭和老李氏明白有貴接下這個差事,只要何家種出來了好南瓜,能在掌柜面前露臉,以后說不著有好處。
“前面的高粱都種下來了,還有些地,家里男人一起忙活。我們西溝坡上有塊沙地,那邊上存不住土,都是沙地。”何老頭對家里的地了如指掌。
“對,反正那塊地也是撿的,開荒開來的,產量好的時候不過二百多斤了,差的時候基本不能看。就用那塊地好了。”何大勇附和道,他知道他爹說這個話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那也是糧食,家里這么多人呢。”何大山說道。
老三家沒什么想法,種多種少,他們覺得反正是貧地,沒什么價值。
“那地是貧了點,老大你們抽時間,挑些糞過去,也別弄多了,別的地都還要呢。”何老頭囑咐道。
種南瓜這個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葵兒覺得何有貴想法還是很不錯的,既然酒樓別的東西插不上手,就做別人沒有的,他還是有幾分聰明。但是南瓜種活容易,要種出量來,不虧,才是最難的。有貴只是動動嘴,家里人為他忙斷腿。成了是他的功勞,不成也只是南瓜沒種好。
因為家里地還有事沒做完,何老頭就拍板,這一畝地收拾都要家里的女人輪流去做。
“有榮還小呢。娘,這個事是不是……”孫氏說著,一臉為難的樣子。
有榮說還小,也倒是真的,但是也沒聽說哪家媳婦帶孩子就不做事的,人家不是帶孩子,人家哪怕生孩子,都還要在地里做事。
老李氏沒說什么,何老頭卻哼了一聲。老李氏趕緊說道:“有榮也大了,我也可以幫著看他,還有他幾個姐姐,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
孫氏臉色不好,卻心里暗暗埋怨大房幾個人瞎折騰,但是還是答應了下來。
既然決定要種,去年留下的種子就不夠,有貴機靈,從縣里折騰了不少種子過來。約摸著種一畝地是夠了。葵兒本想著先把種子處理一下,好發芽,但是老李氏肯定不會聽她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何家的人一起忙就不必說了,有木這邊也慢慢地定了下來,平日里沒三日去一次,說現在先熟悉木頭,也不急著上手,過段時間就要開始跟著做。
這樣也耽誤不了做事,而且有木做得比之前更認真,更是拼命許多,葵兒看著心疼。有貴去鎮上了,也沒見大伯他們有多積極。
有木也真是實在,氣得葵兒不知道說什么好,楊氏也是,看有木那么累,暗地更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他還小,不是讓他偷懶,只是注意身體。有木每次都說知道了,但是每次都做得十二分認真。
李氏看在眼里,還在那里調笑:“有木就是伺候莊稼能干,我們有貴啊,差遠了,哪里能像你這樣。”
這話對于楊氏來說,就聽出了另外的意思,有木難不成天生只能種田?這個傻小子,還以為伯娘夸他,摸著腦袋笑。
楊氏和葵兒都嘆氣,有木這樣的,也就老老實實學個手藝踏實過了。
伴隨著有木拼命的是何家老三何大林的反常,經常做著做著人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何老頭他們也說過幾次,不過好在不耽誤地里的活計。
何家人多,又都勤快,地里的活計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何老頭想著那一畝種南瓜的荒地,到底是舍不得,心里想著要重新開一畝荒地補上。
“再開?那要開到山上去了?”何大勇問何老頭。
“山上就山上,總得補上!”
何家三兄弟有些頭疼,那山上都是過不去的人家沒辦法了才去開的,在山上不方便不說,收成也不好,還有可能有野獸出沒,遇上了就根本不剩什么。
“咱家有那個閑心不如想想其他的出路。”何大林沒好氣地回答。
“爹,我也是這樣想的,不如好好弄現在種著的莊稼,養好地,比新開荒地強呢。”何大山是個實在人。
“那地好的差的就那樣了,還要怎么地弄?”何老頭是個固執的人。
“現在開起,以后幾年就能多收糧食,山上怎么了,我們挨著村里人一起開不就行了,哪里那么夸張到了山上,都在山腳下,別以為你爹我糊涂了。”何老頭一錘定音,就把這個事情定下來了。
做這樣的事情很累,可是他大半輩子都是這樣過的,不累,怎么能養活自己這么一大家子人。何老頭拿出偶爾才過癮的煙絲來,抽了幾口,不累哪里有這樣的東西,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南瓜發芽的時候,楊氏去看了,發芽率不高,不過好在當初老李氏撒的種子多,移栽一下,還是勉強能夠種滿。
以前葵兒總覺得春筍是最好吃的,可是現在家里天天都有一道炒筍片,油又少,而且越吃越沒有之前的筍剛出來的鮮嫩,開始變得苦澀起來。
但是老李氏嘗到了賣菜的甜頭,不管賣多賣少,在她看來,都是自己家種的,不要錢,賣出去就是賺,一家人吃點新鮮菜都難,全讓老李氏倒騰出去了。酒樓能賣就賣,不能賣的就散賣,而且還親自去賣菜,也不嫌難得跑。
這攢錢的勁頭真的讓葵兒有些吃不消了,后悔沒有建議把那些鮮嫩的筍子都做成筍干,也有個不一樣的吃法。
新開荒地,用的還是比較原始的方法,先把地圈出來,挖好隔離的溝,然后把地里的雜草荊棘都挖起來,連根挖起,晾曬以后,一把火燒個干凈,剩下的草木灰也能肥田。
葵兒就跟著一起見證了新的地的誕生,地來了還要和村長招呼一聲,批個條子,這樣新開的荒地,朝廷不會收稅,這也是為什么何老頭心心念念開地的原因。
一家老少都上陣,沒幾天這地就開好了,不過這樣的地,要種好長的,不然雜草長得比莊稼多,何家決定新的地種點黃豆,夠自家人吃就行。
有木正要去新開的地里幫忙,卻不想出門前,跨門檻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倒了下來。
葵兒一看不好,馬上叫上有進一起攙扶。有進不小了,他學著平日里大人摸了摸有木額頭,只覺得燙人得很。
“葵兒,你趕緊去給哥燒點熱水喝。”倆人攙扶著有木躺下,有進交代著。
“杏兒,杏兒,你去叫奶奶和我娘回來,說哥生病了。”有進又對在家的杏兒說道。
他自己飛快地朝村里的赤腳大夫處跑去,還好雨山村因為臨著大山,多年前有個赤腳大夫看中了這里,在這安家立命,大病癥是不行的,頭疼腦熱沒有問題。有進正是要去叫這趙大夫。
葵兒看著有木,他已經昏睡過去,嘴巴上干得都退了皮,她沒辦法,只好端來熱水,給他潤了潤唇。
這個哥哥,葵兒心里又是擔心,又是自責,應該早些發現他的不對勁的,想來他之前都是強撐著,這樣的個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用帕子給他擦手,擦臉,手上都是繭子,又摸了摸額頭,這發燒好像沒有一點好轉。
“哥,你得好起來啊。”葵兒有些擔心,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所以才叫他早早地學門手藝吧。
葵兒想去熬點粥,發現家里的米都是老李氏管著的,她沒辦法,只好繼續守著有木。
“有木啊,有木啊,你怎么樣了?”沒過一會,老李氏的喊聲傳來,她本來還在地里和別人閑聊,哪里知道,杏兒那丫頭就過來喊她。
葵兒見狀,輕輕回道:“哥哥睡過去了。”
果然,有木臉紅紅地躺著,老李氏還是心疼他的,問道:“叫趙大夫了沒?”
不等葵兒回答,又要叫杏兒去,葵兒趕忙說道有進已經去了。
“還是男娃子頂用,有進就是讓我省心。”老李氏聽了以后,不叫杏兒去了,對有進很是滿意。
“奶,我娘他們呢。”葵兒有些擔憂,很希望自己爹娘在身邊,不得不說,這幾年,他們給了她以前沒有過的安全感,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依靠他們。
“我哪知道?我心急有木就回來了,沒見著。”老李氏看著有木這,又想起他這段日子,哪里不知道是被家里的事情給累的,但是她絲毫不覺得家里事情太多是錯誤,錯的是有木就不該去學那什么木匠!
這樣一來,不免就帶了埋怨出來,“一天不做正經事,要是不去學那什么木匠,也不會有這生病的事,說不定就是那人克的!”
這怎么又關人家泉叔的事情了,葵兒無奈。
“奶,這幾天有木哥幫著家里開地,都沒時間去找泉叔的。”意思是去都沒去,怎么克。
“那誰知道怎么回事!”老李氏堅信自己的推論。
“去摘幾把菜來,你叫杏兒去燒火,菊兒那丫頭呢?又去哪里偷懶了?”老李氏想著今天的粥多放點米給有木留著,一看菊兒又不知道去了哪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